張生已死,有事燒紙。


    平州總城,州主府衙的戰鬥聲勢,伴隨著一陣晚風,悄然平息。


    城內,所有人懸著的心,逐漸放下,卻又有些失落。


    州主還活著,可保平州安穩。


    但人們同樣也想吃瓜,看看州主死後,平州會有何種變化。


    斬妖司。


    “結束了。”


    梅燕長舒一口氣,身為斬妖司審訊官,她自然要站在州主這邊。


    “想在平州殺死州主,癡心妄想。”


    她緩緩轉過身,看向身後的金眼龍。


    “大人,戰鬥已然結束,屬下可以去查看情況了吧?”


    不知道為什麽,隔著麵具,梅燕感受到金眼龍情緒裏的一抹悲哀。


    “大人。”


    梅燕的聲音微沉。


    “現在的結果,是您想要的嗎?”


    金眼龍不假思索,微微點頭,“是大勢所需要的,我站在大勢這邊。”


    梅燕沒有接話,她感覺這位神秘的暗衛,隱隱亂了方寸。


    “大人,屬下可以去了嗎?”


    “再等等。”金眼龍似乎有些不甘心,或者說,需要一段時間來接受現在的結果。


    真正能意識到一個人的死亡,是在他死後一段時間內,環境、日常的各種改變。


    金眼龍需要一段時間緩衝心態,接受這個結果,哪怕他的意識裏,很清楚張生已經死了。


    梅燕站在原地,仍舊沒有行動。


    隻是,內心很焦灼。


    她很想去看看,敢與州主交手的,究竟是什麽人。


    忽然,按在肩膀的手,悄然鬆開。


    金眼龍的理智,占據上風。


    趁張生的屍體被搜刮之前,需要拿迴身上的紅眼龍製服。


    “可以去了。”


    梅燕冷哼一聲,正要行動。


    然而,金眼龍的手,再度按住她的肩膀。


    “先等等……”


    梅燕不耐煩地迴頭,卻見金眼龍仰麵朝天,似乎感受到了什麽。


    天上好像什麽都沒有改變。


    卻沒由來起了一陣風。


    視線裏,一棵大槐樹輕輕搖晃,落葉紛飛,芽尖上卻又瞬間長出新葉。


    “這是怎麽了?”


    梅燕感受到一絲不尋常,找不到源頭。


    金眼龍沉聲道:“四周的木屬性,突然增強了許多。恐怕,這場打鬥,還沒結束。”


    梅燕臉色一變,再次看向州主府衙的方向。


    “匪徒已死,還能有何手段翻盤?”


    金眼龍搖頭,“不清楚,我比你還想知道。”


    鄭芊的手裏倒是有一塊保命玉佩,但金眼龍早已收迴。


    如果張生還能複活,那一定是他自己身上有底牌。


    “這小子的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


    驛站。


    欽差突然眼睛緊閉,一頭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程豐連忙跳下房頂,上前攙扶。


    司馬孫猛然意識到什麽,臉色並不好看。


    “程將軍,我已經看穿真相了。”


    “什麽真相?”


    兩人竊竊私語地交流。


    司馬孫一臉嚴肅道:“刺殺州主之人,一定是欽差大人派去的。”


    程豐臉色一變,“這話可不敢亂講!”


    司馬孫道:“從戰鬥開始,大人一直阻攔你,不讓你去支援,對否?”


    “對……”


    “如今戰鬥平息,刺客落敗身死,大人卻突然昏迷,這意味著什麽,不用我多說了吧?”


    程豐臉色愈發難看。


    刺客由欽差指派,如今刺殺失敗,欽差大人的謀劃失敗,很可能麵臨陛下的怒火。


    所以,這是被嚇暈了過去!


    聽完司馬孫一番推斷,程豐隻覺得有理。


    “怎麽辦?咱們要不要帶大人跑?”


    司馬孫搖頭,“跑不了的……”


    院裏全是人。


    根本不可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逃掉。


    “打完了嗎?”唐婉怡的眸子裏,映著月光,微微失神。


    活下來的那位,本來差點成為她的公公,按理說,唐婉怡應該高興才對。


    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裏,充滿失落。


    不知道哪裏來的一塊大石頭,壓在心上,壓著她的思緒。


    “我感覺不舒服。”


    唐婉怡湊到雙胞胎姐妹身邊,附近隻有這兩位最值得信任。


    她的腦袋,緩緩靠在姐姐錦繡的肩膀上,卻始終尋不來一絲安全感。


    錦繡神色複雜,望著這個比妹妹還要嬌小的女孩,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


    唐婉怡閉上眼睛,試著想象,正在摸自己臉頰的是張生。


    但不知道為什麽,想著想著,兩行清淚滑落下來。


    錦繡深知,唐婉怡一定是感受到了什麽。


    她和妹妹對視一眼。


    姐妹兩人心中泛起一陣苦楚。


    城外與張生一戰,姐妹兩人遭受重創。


    張生卻留了她們一命,還以自由。


    兩人本以為遇到了明主。


    沒想到,明主不長命。


    “姐……”


    妹妹錦瑟站到姐姐身邊。


    僅僅一個眼神,錦繡便看穿了妹妹的心思。


    “我和你一起……”


    兩人想去搶迴張生的屍體。


    許豐念湊上前來,“你們兩個,是要逃命嗎?帶我一個!今晚過後,總城內必定戒嚴,越早逃離越好。”


    姐妹倆頗有默契,一同給了許豐念一拳。


    原本消腫的眼皮,再次臌脹,勉強能有一條縫隙觀察環境。


    許豐念根本不知道,突然挨這一拳是因為什麽。


    他從微弱的縫隙裏,看到錦繡輕輕推開唐婉怡,隨後,姐妹倆一同走向驛站外。


    隻是,一陣突如其來的變故,止住了二人的腳步。


    州主府的方向,天上的雲層突然開始卷動。


    厚重的雲層形成深不見底的旋渦,卷起陣陣狂風,地麵煙塵四起。


    “還有高手?”


    許豐念再度惶恐,想要逃離這裏的紛爭。


    周圍的風聲,更像是催命符。


    許豐念隱隱聽到,死神在唿喚他的名字。


    比死神聲音更清晰的,則是雙胞胎姐妹的討論,


    “姐,你有沒有感覺到,雲層裏,好像有我們很熟悉的東西。”


    錦瑟不確定地說道,她的身體,與藏在雲層裏的東西,形成一陣共鳴。


    錦繡眉頭緊皺,“我沒有感覺到……很強烈嗎?”


    “嗯,就好像是,我的孩子在唿喚我。”


    “你背著姐姐生娃娃了?”


    “沒,隻是一種感覺。”


    忽然,錦瑟臉色一白,想到了什麽不好的迴憶。


    “難道……”


    她扭過頭,看向空蕩蕩的右肩。


    “是我的右手?”


    錦繡神色一凝。


    當初姐妹倆在南雲縣,遭遇司長葉山的摧殘。


    姐姐丟了清白,妹妹損失一條手臂。


    “如果真的是你的手臂,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錦瑟同樣不解,心中隱隱有個猜測。


    “會不會,與張生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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