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腥的海風裹著雷鳴,古塔的身軀在不斷搖晃,攥緊船舷的手掌滲出冷汗。


    古塔帶領的船隊,先抵達前進城休息兩日,橫渡大西洋抵達了新世界城,青羊狠狠的擁抱了古塔,碼頭上全是歡唿的人群,青羊說:“古塔,看見你真好!如果你們再不來,我就要殺迴黑海城了。”


    被太陽曬得黝黑的古塔,則嘿嘿的笑著,說道:“大家讓我給你們送來好多東西,還有很多信件,不奴族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們。”


    青羊讓所有人下船休息兩天,然後再看過物品清單以後,對古塔說道:“給我留下五十名製作蒸汽發動機的工匠,一半的牛,其餘的東西都帶去兩洋城吧!高進他們更需要幫助。”


    於是,古塔在新世界城休息兩天後,再次帶領船隊楊帆啟航,繞行南美洲東海岸,一路向北,再向西。


    四月十五日,淩晨,他們在南美洲的正北麵,遇上了巨大的暴風雨,海麵上風起雲湧,巨浪滔天。


    三十艘不奴族的巨艦在怒濤中起伏如葉,船首的青銅辟水獸已被湧起海浪的巨大力量撕掉了半顆獠牙。他仰頭望向蒼穹,烏黑的雲層翻湧,天光陰暗,風卷過黑色的雲層,泛起雲層中無數的雲的旋渦。


    \"右滿舵!左轉,西南方有陸影!\"古塔嘶啞的吼聲穿透雨幕,順著青銅琉璃望筒望去,閃電劈開昏黑的天穹,照見鋸齒狀的海岬如同巨獸獠牙。當最後一道船帆沒入海灣時,暴風在岬角外築起百丈水牆,浪濤拍打礁石的轟鳴竟似編鍾齊奏,震撼人類的神魂。


    一個白晝過後,雲破,而月來。


    船隊沿著蜿蜒水道深入,他們發現自己再順著海流進入一個大湖,船台上的司南磁勺突然瘋狂旋轉。古塔眯起眼睛,他們見湖麵躍動的幽藍電光織成穹頂,千萬道閃電自雲端垂落,將湖水照得通明如琉璃。


    有獨木舟從蘆葦蕩中悄然浮現,船首懸掛的龜甲風鈴叮咚作響。


    晨霧初散時,他們看見了那些淩駕水麵的屋宇。柚木樁基深深紮入湖床,藤編的牆垣爬滿藍花楹,婦女在懸空廊橋上晾曬銀魚,孩童順著繩梯躍入水中,驚起滿湖星芒。艦隊裏的通譯官捧出絲帛與那些本地人交換物品。老酋長行進間頸間的綠鬆石項鏈叮咚作響,訴說這個民族已在雷電庇佑下繁衍三十代春秋。


    暴雨停歇。夥夫掘灶時鐵鏟突然陷入粘稠的黑沼,刺鼻氣息驚醒了整支船隊。古塔俯身拈起一撮油泥,他笑了——\"石漆燃之極明,不可食\",這是石油啊!


    看向遠處,地麵上有黑色的油窪,散布在湖邊的荒野上。


    他命令族人離開這片冒著石油的荒野,去更高處生火做飯。


    湖心傳來阿紐族的祭鼓聲,老族長的黃金麵具在火光中流轉奇輝。正在貿易的通譯官說那是自然賜予的\"黑色血液\"。


    但老酋長渾濁的瞳孔裏,映著三十艘不奴巨艦的倒影。


    船員們用絲綢,瓷器和鐵器換取阿紐族的黃金飾品。而阿紐族老者默默觀察著異鄉人對黑色粘液的狂熱,在龜甲上刻下新的預言圖騰。


    船員們叫這裏“閃電之湖”,因為他們在這裏生活了四天,居然有兩天能看到閃電,簡直不可思議。


    然後,向北從大湖的入海口進入巨大的海灣,船員們想起附近的石油,就給這個海灣取名叫“石油海灣”


    這裏其實是現代委內瑞拉的馬拉開波湖和委內瑞拉灣。


    在那張陳舊卻詳盡的地圖之上,古塔用一支鮮豔欲滴的紅色畫筆,小心翼翼地勾勒出了一個醒目的圓圈。在圓圈旁邊,他工工整整地寫下了“石油”與“貿易站點”幾個大字。這位看似平凡的少年,心中懷揣著一份無比單純而又宏大的夢想——他渴望能夠在美洲大陸的每一座城市裏,點亮那一盞盞璀璨奪目的石油燈,讓這些燈火照亮整個城市的夜空,將不奴族那座傳說中的星星之城完美地延續下去。


    然而,當時的他或許並未料到,自己的這個不經意間的發現,竟會引發一連串驚人的連鎖反應。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個個石油貿易站點如雨後春筍般在這片土地上拔地而起,它們不僅連接起了各個城市之間的經濟命脈,更為後來那座令人矚目的閃電之城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要知道,中亞地區原本就蘊藏著極為豐富的石油資源,而位於南美洲北部的這片土地更是堪稱全球石油資源最為富饒的地區之一,此時不奴族向北的探險隊已經出發,他們將把不奴族廣闊的北地納入管轄。得益於這些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不奴人的國家逐漸積累起了未來海量的石油儲備,最終一躍成為世界範圍內擁有最多石油儲量的強大存在。


    當古塔所率領的龐大船隊緩緩地駛入了兩洋城時,整個城市都為之沸騰起來。然而,最引人矚目的並非這支壯觀的船隊本身,而是來自黑海城的三台專為運河挖掘而精心設計的輪盤式蒸汽渦輪挖掘機。


    人們用軌道,將三台龐然大物送入運河挖掘現場,它們宛如沉睡中的鋼鐵巨獸,靜靜地躺在坑底特製的鐵軌之上,等待著被喚醒並展現它們驚人的力量。


    隨著工人們將一車車優質的煤炭投入熊熊燃燒的爐膛之中,瞬間,熾熱的火焰噴湧而出,仿佛要吞噬一切。緊接著,蒸汽機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猶如雷鳴一般響徹雲霄。


    伴隨著這震撼人心的聲響,那帶有八個巨大挖鬥的輪盤開始緩慢地轉動起來。起初,它的速度並不快,但每一次轉動都帶著無與倫比的力量。那些堅固無比的鋼鐵挖臂如同巨人的手臂般高高舉起,然後猛地揮下,深深地插入土地之中。


    刹那間,泥土和碎石崩解,被鋼鐵巨爪挖起,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弧線後,又被那舞動的鋼鐵巨手準確無誤地送入了蒸汽機頭後方的寬敞車廂內。


    整個挖掘現場塵土飛揚,機器運作的聲音、煤炭燃燒的爆裂聲以及金屬和泥石碰撞的鏗鏘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激昂壯闊的工業交響樂。


    在場的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卻發不出一絲聲音。他們呆呆地望著眼前這一幕令人歎為觀止的景象,心中充滿了驚愕與敬畏之情。


    誰也未曾見過如此強大的力量,誰也無法想象人類竟然能夠創造出這般不可思議的東西。


    當地的居民們更是紛紛跪地朝拜,他們虔誠地認為這是神靈賜予人間的法器,是上天對這片土地的眷顧。而站在人群之中的高進同樣陷入了沉默,他那雙深邃的眼眸緊緊盯著正在作業的挖掘機,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不奴族如今竟已發展到能夠製造出如此先進的大型機械。高進不禁感歎時光飛逝,工業進步之迅速超乎想象。


    他獨自低語:“我們正在與神同行!”


    古塔告訴他,“這是我們為挖掘隧道設計的挖掘機,不奴族準備建造一千公裏的鐵路,要挖掘二十三條隧道,靠人力很難在三年裏完成,所以人們設計了這種東西。他們管他叫蒸汽輪轉挖掘機!泥土和小石頭它能處理,但是碰到大石頭,它們還無能為力,要依靠火藥進行爆破,才能繼續挖掘。”


    高進眉頭一皺,問古塔,“對了?古塔,火藥帶了嗎?”


    古塔指著遠處正在下貨的海船,說道:“兩種原料,硝石和硫磺,總共二十噸,兩洋城可以自己製作碳粉。但一定要到用的時候再混合,不然太過危險。”


    高進笑了,笑的就像冬日裏的雛菊,他拍了拍古塔的肩膀,說道:“走我帶你去看一個東西。”


    兩人肩並肩走下山頭,離開喧鬧的運河挖掘現場,漸漸的,世界都安靜下來。身邊是開闊的田地,一半種著大豆,一半種著稻穀。


    走過田地,有一個偏僻的大院子。


    四個守門的士兵見到高進兩人走來,紛紛立正行禮。


    敬過禮之後,頭戴紅色羽毛頭盔的十夫長依然嚴肅的開口問道:“口令!”。


    高進說道:“三桅戰艦多少張帆?”


    十夫長迴答:“三十六張帆布”。


    古塔對於這種口令,簡直無語!可他想了想,一般人誰能知道三桅戰艦有多少張帆布?


    他問高進,“你們都是怎麽設計口令的?”


    高進想了想說道:“都是軍事和工業數據,例如棹刀多重?重弩開弓多少斤力氣?盾斧兵負重多少斤?船用斯特林發動機多少馬力?鐵軌一公裏有多重?”


    古塔居然發現,自己還真搞不清鐵軌一公裏有多重?好吧!這是科普嗎?


    高進領著他,走進大院子,然後推開一扇作坊的大門,十幾個匠師正在忙忙碌碌。


    古塔能看明白,這些匠師在製作火藥,然後,將這些火藥封裝進幾種大大小小的鐵皮管子裏。


    他拿起一根管子,看見後麵有孔,能看到裏麵是一層油紙。


    高進低聲說:“這是我們製作的爆破管,分不同的重量。工匠會根據岩層的厚度,在岩石上開出多個炸孔,然後挑選合適的鐵管,塞進這些炸孔,用引火導線連接,連續引爆。”


    古塔再次看向手裏的鐵管,說道:“所以,你們已經將火藥按照不同份量定裝了?”


    高進點頭,可他卻再次開口說道:“你知道這些鐵管是一次性的”


    古塔點點頭,說道:“是的,那又怎樣?”


    高進卻什麽也沒說,隻是拿起一根大的鐵管,對古塔說:“你跟我來。”


    古塔站在一個石頭屋裏,透過一個小窗口,看著高進這貨居然手裏拿著那根沉重的鐵管,直接用火折子點燃插入的火線,然後一把,扔進了遠處的一圈草人之中。


    “轟”的一聲巨響,半徑五六米之內的稻草人全部被轟飛,茅草在空中飛舞,木棍如長矛四射。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高進一把拉起他,走進爆炸的場地。


    他指著一個更遠處的稻草人說:“你看這是鐵片,我們用脆的鑄鐵管,爆破之後,這些鐵片能橫飛二十米,紮進稻草人的身體。”


    古塔認真的看了看,他確實在稻草人的身上看到了一塊插進去的鐵片。


    他抬起頭,看向高進,“你。。。準備把這些爆破鐵管做武器?”


    高進點點頭,歎息道:“這是因為一次事故,兩個死,七傷,我們才發現這東西能做武器。”


    古塔站起來,他輕輕歎息了一聲。


    因為,袁華告訴過他和崔力,如果有一天不奴族麵臨生死存亡,古塔和崔力要負責將火藥變成武器。


    而且,袁華甚至畫了幾張圖紙給他,其中有一個木柄手榴彈,就是一樣的原理,隻是高進用的更粗大,也更為暴力。


    他現在知道,高進他們已經知道火藥能作為武器,而且他們用的這玩意威力遠超手榴彈。


    他開始糾結,該不該說出來。。。


    可高進給他單位震撼還在繼續,他說道:“青羊也帶匠師過來看過,匠師們討論後,說這是火藥爆炸,膨脹空氣產生的力。他們建議用鐵管試一試,力量應該會遠遠超過弓力。”


    古塔在心裏歎息,“所以,科學會自我成長,非人力可以左右。”


    他知道這群人一定會嚐試,但他答應過袁華,暫時保密。


    這是一種怎樣的感受,你明明知道,卻不能說,確實好生,好生難受啊!


    於是,接下來待在兩洋城的日子變成了一種煎熬。。。作為最親近袁華的人,所有工匠都會找他來討論,他最後還是給了幾個小小的建議。


    畢竟,他不能每天都像個木頭人,啥也不說,啥也不做吧!


    他就那麽看著,看著一群工匠們,一天天在完善,一天天在進步。


    到現在,他已經看到了槍的雛形,果然,先生是擋不住的,民智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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