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有光,裂口男的身影一閃即逝。光滅,屋外又陷入了黑暗,陷入了寂靜。屋內,卻亂成一團粥。


    “他們來了,怎麽辦?怎麽辦?”幾人驚慌失措,在黑暗中來迴踱步,焦急萬分。目前的形勢,無異於甕中捉鱉。


    幾人急得火急火燎。


    這時,屋外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就聽見‘咚’的一聲,屋門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連整個屋子也跟著一震。


    他們在撞門。


    “先把門封起來。”範右天大聲說。


    李玉琪拿出幾根夜光棒,扔給小麗和範右天一人一個,以用來照亮。三人合力把辦公桌推過來抵在門上,範右天又把角鋼抵著門把手,這樣更牢固。


    ‘咚咚咚’!撞擊聲不斷。角鋼很快被震掉了,辦公桌也一顫一顫,並隨著撞擊,一點一點地往後退。這門的門鎖可能早就鏽壞了,隻能靠從裏麵支撐。門很快被撞開一個大縫隙。


    三人趕緊使勁一推,又把門縫關上。他們隻得這樣推著,不能撒手,否則就會被撞開。


    撞擊聲不斷。他們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一直不停地撞。三人也必須使出大力氣。


    門是鐵門,門被撞得凹陷一大塊。每撞擊一聲,都會發出一聲脆響,隻震得人耳膜生疼。門凹陷得越來越嚴重,門漸漸被撞開一條縫,這條縫還隱隱有擴大的趨勢。


    當這條縫有足夠大的時候,突然寒光一閃,一把利斧順著縫隙砍進來。上下來迴不停地砍,似乎要砍碎阻擋它的東西。


    很快,利斧就找到了阻擋的源頭,並朝那個狠狠地砍去。一下,兩下……辦公桌被砍出一條條大口子,在口子周圍還出現了裂痕!


    “快把床邊的櫃子也推過來。”範右天大喊。辦公桌並不能支撐太久。


    李玉琪和小麗趕緊跑過去推。很沉,兩人推得很費勁。在接近門口的時候,範右天一撒手也趕緊幫忙。


    這一瞬間,門被撞開三分之一。可以看到門外幾個模糊的、讓人恐怖的身影。三個人使出最大的力氣,一下子把櫃子也推到門邊。櫃子擠著辦公桌,辦公桌擠著門。門再一次被關上。


    這下要比剛才牢固得多。三人很輕鬆地就抵住了門。床離門口最近,範右天示意把床也推過來,這樣更保險。


    李玉琪跑到窗邊,把小亮扶到遠一點的牆角倚著。小亮已經醒來。剛才又喝了一點兒水,已經有了意識。他嘴角微動似乎想說什麽。


    “放心,會沒事的。”李玉琪讓他安心,多休息。隻是……她看到他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麵色蒼白,奄奄一息,他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


    李玉琪的力氣似乎有些不夠,範右天跑過來幫她。兩人緩緩把床也推向門邊緊挨著櫃子。這下,任憑外麵怎麽撞,門隻是裂開一個小口,他們撞不開。


    門口有猩紅的眼睛從小口往裏瞄,似在打探屋裏的情況。然後聽到一陣‘嗯嗯啊啊’的交流。接著,像是有一個人跑到了窗邊。


    隻聽‘哢嚓’一聲,窗玻璃被砸得稀碎。一根大木棒正在猛地捶打窗戶。


    “不好!”範右天驚唿一聲。雖然那窗子不可能鑽進來人,但是可以從窗口向屋裏攻擊。果然,窗子玻璃被砸碎後,一支箭便瞬間射了進來。


    屋裏光線較暗。箭從夜光棒旁邊穿過,並未射到人。可能那箭是故意射偏的,因為他們覺得人就在夜光棒附近。


    事實也是如此。三人緊忙把夜光棒扔到遠處角落。


    一邊撞門,一邊從窗口偷襲。門被緊緊抵著,撞不開;由於沒有光線的緣故,從窗口偷襲,似乎也起不了什麽作用。


    裂口男他們進不來,範右天幾個也出不去,就這樣一直僵持好久。漸漸地,撞門聲忽然停止了,窗口處也沒了動靜。


    “他們可能走了。”小麗認為他們進不來,隻好作罷。


    範右天卻依然保持著警惕。他慢慢走到窗邊,偷偷向外麵瞄了一眼。窗外黑暗,寂寥無聲,確實沒有一點的動靜,也沒有任何光亮。


    偶有一點聲響,是迎麵吹來的夜風,偶有一點光亮,是從枝葉縫隙灑下的星點月光。但是,他們為何會走?範右天認為他們不會輕易走的。


    果然。窗口突然露出一張惡心醜陋的臉。無眉、蛤蟆眼、鉤鼻、兔唇!分開的兩半嘴,裂得很大,黑黢黢細長的牙竟在光線的映照下,也反著亮光!


    範右天嚇得猛地向後退了幾步。他看清那光線是暖色的,火把……


    “他想燒死我們。”範右天大驚。李玉琪和小麗還沒有反應過來,火把便被扔了進來。火把在地上滾了幾個圈,滾到了一個控製箱旁。一堆耷拉下來的線路很快就被燒糊了。


    “快滅了火把!”範右天大喊。


    李玉琪和小麗緊忙跑過去,用腳踩。但那似乎行不通,火要更旺。李玉琪找到一個鐵工具盒,便用盒子砸。小麗撿起幾件散落在地上的衣衫,將火蓋住,然後接著用腳踩……火漸漸變小,漸漸被撲滅……隻殘留一股股難聞嗆人的濃煙!


    範右天跑到工具架邊,他準備找個什麽東西,把窗子封上。但都沒有合適的。忽然,在工具架角落,他發現一大塊鐵板,正好可以用來擋住窗口。


    但他拿起後,發現這鐵板雖然很沉,但卻是軟的。這是一種跟輪胎材質差不多的黑膠板。範右天用力撕了一下,撕不動,極具韌性。


    在牆角,他還看到同樣材質的黑膠板開著一個口。他猛地一拽,附近的地麵竟然被拽起來了。灰漬掉落,他看到這黑膠板連著遠處,延伸的很遠,屋子的整個地麵,都鋪著這種黑膠板。


    看著正中間的五個控製箱,他猜測這一定是絕緣板,肯定也阻燃……


    他緊忙跑到窗邊,把黑膠板擋在了窗口。然而,他才剛放上,就感覺到窗口忽然傳來一股大力,隻擊得他向後踉蹌退了好幾步。這個想法太天真的,他們不可能讓他輕易擋住窗口的。但眼前也沒有別的辦法,範右天隻好這麽做。


    在範右天被擊退後,立刻又有一個火把扔了進來。李玉琪跑過來,跟他一起一人拽一麵,擋著窗口。小麗則想辦法去撲滅火把。


    絕緣板雖然阻燃,卻不耐燒。範右天和李玉琪發覺絕緣板越來越熱,越來越軟,窗外的火把,正在炙烤著擋著窗口的東西。


    有糊味飄進,兩人感覺越來越燙,隻好扔掉了被燒得變了形的絕緣板。


    這時,又有好幾個火把扔進來。剛才那個火把,小麗還沒有撲滅,又扔進來好幾個,她頓時慌了神。


    範右天和李玉琪顧不了那許多,隻好先滅火再說。但在這個時候,‘咚咚咚’!門口又傳來強烈的撞擊聲。他們又開始撞門了。


    範右天趕緊跑過去抵著門,害怕他們跑進來。


    隻是,顧頭不顧尾,李玉琪和小麗根本來不及撲滅那麽多的火把。而屋子裏也沒有那麽多能用來滅火的工具。


    窗外傳來‘嘿嘿’怪叫,兔人又開始放冷箭。李玉琪和小麗隻好躲開,根本顧不上去滅火。


    屋外一陣陣興奮地亂叫,屋裏一團亂糟糟,火光四起,驚聲不斷!火勢漸大,刺鼻的濃煙漸漸充斥屋中的每一個角落。


    在火光的照耀下,屋中的視線一下子明亮許多。屋中有煙飄起,牆的角落,忽然站起一個瘦削的身影。


    很瘦很高,他的腦袋很尖,他正拖著兩罐東西,慢慢走向活燃燒最旺的地方。


    是小亮。他不知從哪找到兩罐滅火器。李玉琪和小麗趕緊過去幫忙。


    “讓我們來。”她倆一人接過一個,開始瘋狂地滅火。滅火器發出一陣陣白煙,模糊了視線,兔人並不能瞄準。


    屋中的煙霧越來越濃,火漸漸被熄滅。小麗鬆了一口氣,她扔掉滅活罐,一屁股坐在地上。地還有些熱,滅活罐在地上砸開一個大坑。


    地像是被火燒軟、褶皺一樣,這一砸才會砸出一個大坑。隻是那坑……小麗趴近一看,地麵下似乎還有地麵。蓋在上麵的就像是一層皮,她將大坑又扒大一些,然後她就發現了一把鎖,這把鎖鎖在地上……


    “快過來,看我發現了什麽?”小麗大驚一聲。


    外麵還在撞門,範右天不得不抵在門口,他隻是朝小麗的方向瞅了一眼。小亮癱軟在一邊,他受了很重的傷,剛才拿滅火器時,幾乎使出了全部的力氣,傷口依舊在沁著血。


    李玉琪跑過來,發現,那是一個地窖的入口,或者是地下通道的入口……她想也不想,就用滅火罐猛地砸入口處的鎖。


    很快鎖就被砸開。使勁撬開蓋著的石板,一個入口郝然出現在眼前。


    “你們發現了什麽?我需要幫助。”範右天大喊。不斷的撞擊,屋門很快被撞開一條縫。範右天一人的力量根本不夠。縫隙越來越大,斧頭從縫隙鑽進來,進行著比剛才更加猛烈的劈砍。辦公桌的一麵很快被劈得粉碎!


    有木棍也從縫隙伸進來開始翹,門縫越來越大,範右天快支撐不住了。


    “一個入口。”李玉琪喊。


    “快下去。他們進來了。”範右天說。這時,從門縫了竟然又扔進來幾支火把。火在門口處燃燒,抵著門口的櫃子和床也漸漸燃燒起來。


    火光也照亮了門口。隱隱約約看到一個瘸腿的身影正在奮力抵著門,但似乎抵不住,門縫越來越大,一個醜陋的家夥正從門縫奮力地往進擠!


    李玉琪和小麗本來擔心,入口下會不會有別的什麽危險,但看眼前的形勢也隻能鑽下去。李玉琪讓小麗先跳,他去扶小亮。小麗不敢。


    當把小亮也扶過來時,她朝範右天大喊一聲:“再堅持一會兒!”


    扶過來小亮後,李玉琪便先跳下去探路。才剛確定沒有危險,李玉琪讓小亮先跳下來,她好在下麵接住。但,小亮卻忽然把小麗推了下去。


    任憑下麵怎麽唿喊,他也不迴。他拄著一塊兒角鋼,慢慢走到門邊。


    火光下,是一張毫無血色的臉。


    瘦削的身影後背開了花,豔紅。身影更瘦,弱不禁風,仿佛一口氣就能將他吹倒。


    疼痛已經麻木他的肢體,麻木了他的神經,也麻木了表情。


    他沒有表情。他連眼睛也仿佛睜不開了。他在說話。他倒在床邊,倒在範右天的麵前。


    “可能這是我這輩子最後的旅行……但我不後悔……”小亮緩緩說出這句話。他的腦海裏似又浮現出一位女孩兒身影,她總是在瞪他,她總是讓他難忘……寒雅……


    小亮緩緩掏出一枚東西遞給範右天。沒人知道,這枚小東西是他在那個滿是旅行包的垃圾堆找到的。他說:“幫我把它交給寒雅,告訴她,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娶她……”


    一枚戒指,在火光下格外耀眼。


    範右天仿佛覺得這枚戒指有千斤重。小亮的意思很明顯,他已經生命垂危,跟著大家隻會成為累贅。他來到門邊的唯一目的,他在門口抵著門,讓範右天趕緊跳入地下通道離開。


    他的請求也很簡單,隻是順便帶個東西,帶句話,而範右天卻無法答應他。


    因為寒雅……寒雅失蹤,下落不明,很可能……


    “寒雅……她沒事吧?”小亮問。他說話時,仿佛用了很大的勁。他醒來就沒有看到她的身影。又見大家忙著求救,就沒支聲。


    “沒事。”範右天幾乎在他剛說完就迴答。他不想讓小亮在如此情況下,還要承受寒雅失蹤的打擊。他緊忙接過戒指,正要編一個寒雅安然無事,讓他信服的理由。


    “寒雅她……”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大力,將他擊飛好遠。接著兔人竟然從門縫擠了進來。兔人弓著身子,‘嘿嘿’尖叫,既興奮又激動,仿佛因追到獵物而顯得很開心。


    兔人拉弓,箭上弦。冰冷的箭跟他醜陋的臉一樣無情,箭尖直接對準了範右天的頭。兩人隻有五步遠。


    如此近距離的一箭,定會在瞬間穿透他的頭。


    兔人沒看到小亮。他趴倒在床邊,櫃子擋住了他的身子。兔人一跳進來,就拉弓要射範右天。


    範右天拖著受傷的腿,向後退了退,但他退無可退。箭就在他眼前。


    突然,小亮竟然跳了起來,他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就將兔人撲倒在地。隻聽小亮大喊:“快走,別忘了答應我的事,快走……”


    這喊聲是沙啞的,是囫圇的。因為他的嘴在冒血,他的嘴張不大。一支利箭從他的臉橫穿過去,穿透了他的嘴。但他的手,依然將兔人抱得很緊。


    範右天想去救他,可是他又不得不逃。他的大腦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最後,他還是走了。他不得不走……


    拖著受傷的腿,他來到入口邊。在跳下去時,他把旁邊的入口蓋板,往入口處移了移,這樣在他跳下去時,可以用手拽住蓋板,順勢將入口蓋上。


    在跳下去時,他向小亮那邊看了一眼。兔人還被他死死抱著。不過,屋門似乎被推開了,大頭怪、類人猿和裂口男全都進了屋。


    在下墜時,他聽到了一陣飛濺的聲音,沒有痛苦的飛濺……


    是血!小亮死死抱著兔人不放。類人猿用狼牙棒,狠狠地砸在小亮的頭上。棒很粗,很硬,上麵纏滿了帶刺的鐵絲。類人猿的個頭很魁梧,力氣很大,這一擊,直接讓小亮的頭像西瓜一樣爆裂……


    小亮再也不動,兔人終於擺脫了他。兔人跳起來,看到屋內再也沒有範右天的身影,急得隻蹦。他很生氣,都怪這個家夥。兔人直直盯著小亮的屍體。


    兔人拿過大頭怪的板斧,一下子就砍掉了小亮的一隻手,接著又砍掉了他另一隻手,然後,是腿……剛才就是這手和腿死死抱著他,他要把它們剁得稀碎才解氣……


    咚咚咚!屋中除了燃燒的火光外,就隻剩下剁砍聲。


    那是一副怎麽的場景?


    裂口男猛地推了一把兔人,兔人差點摔倒。他‘嗯嗯啊啊’,瞪了兔人幾句,兔人沒有支聲。然後,裂口男幾人就來到了地下通道的入口處。


    撬開蓋板,幾人直愣愣地盯著入口……


    黑夜,月光灑滿大地。月光穿過無盡星空,穿過天邊,卻穿不透密林。密林實在太密,實在太深。


    密林裏沒有任何的光線。隻有從極小的縫隙裏,透過星點的亮光,亮光時有時無。在這種樹林裏,那種亮光,就感覺是看陰天的星空,隻有星星點點的光亮,還若有若無!


    密林深處,有輕微的聲響。一處隱秘的大深坑中,女孩兒緩緩睜開了眼睛。她隻認為頭頂看到的就是天,而不是密林……


    寒雅感覺大腦還有些昏沉。饑餓疲憊在她醒來後,瞬間襲來。四周黑咕隆咚的,什麽也看不見,這是哪裏?難道自己瞎了嗎?可她明明感覺自己的眼睛還好好的。一定是天黑了……


    四周寮靜。寒雅在黑暗中摸索著走了幾步。腳下很軟,一踩還往下陷。四周無聲,這讓她感到很害怕。


    “小麗……你在哪……小麗……”寒雅輕輕喊了幾聲。


    喊聲在她耳邊迴蕩,她隻聽到自己的聲音。


    她很害怕,她嚇得直發抖。走了一段距離後,她似乎摸到了牆壁。牆竟然是濕的,上麵似還有不知名的液體在往下流……難道是……血?


    寒雅嚇得猛地後退幾步,由於腳下滑軟,她一下子被絆倒在地。摔在地上後,她的雙手立刻陷入了地裏。地麵很軟,很滑,是血摻著肉沫?


    空中有涼意,她感到很冷。


    空中也有液體滴落,滴到她臉上,她以為是血。一股莫大的恐懼襲來,她嚇哭了。她記得當時自己一直在往下掉,她認為自己可能掉進了地獄……興許掉進了那幾個變態的廚房,他們很快就會來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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