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麒麟殿。


    天子劉洵帶著些許酒氣來到大殿內,此時大司馬、富平侯張安世和兵部尚書史曾已經等候在這裏,二人的臉上都寫著憂慮二字。


    “臣,叩見天家!”


    “二位愛卿請起!”


    天子劉洵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上首坐了下來,而後直接說道:“兵部上報的情報朕已經看過了,據稱:眼下羌人各部蠢蠢欲動,已經不滿足於小規模的襲擾,而是準備集中兵力突襲我西南一處了!這個消息是否準確?”


    兵部尚書史曾當即拱手說道:“啟奏天家,臣也對這個消息存疑!”


    “為何?”


    “因為對於羌人來說,眼下並不是正式開戰的好時機!”


    兵部尚書史曾款款而談,說道:“如今朝廷正在對匈奴人進行經濟封鎖,再加上草原上的災害,匈奴人已經元氣大傷,極有可能被逼南下劫掠,到時候一旦匈奴人來襲,朝廷勢必會增兵北方,那時才是羌人正式出兵的好時機!”


    一旁的大司馬、富平侯張安世補充道:“如今羌人各部皆以先零羌豪帥滇零為首,此人乃是羌人之中少有的智謀之才,以其才智絕不會輕啟戰端,沒有絕對的優勢和把握,至少不會出動大規模的兵力進行襲擾!”


    天子劉洵點了點頭,其實二人的想法也正是自己的想法,眼下對於羌人的種種作為,天子劉洵還是認為其部側重於騷擾和試探,並沒有做好正式開戰的準備。


    不過,天子劉洵還是說道:“可是兵部的這份情報又作何解釋?朕還是認為,無風不起浪!羌人方麵肯定在謀劃著什麽。”


    大司馬、富平侯張安世和兵部尚書史曾對視一眼,二人也有些拿捏不準,畢竟眼下朝廷的態度直接關係到西南方向的穩定,以及羌人方麵的下一步動向。


    二人沉吟了一會兒,大司馬、富平侯張安世拱手說道:“天家,朝廷是否可以派人出使西羌,直接正麵打探一下羌人的虛實,同時也可以對其敲打一番,也許會起到奇效!”


    天子劉洵聞言陷入了沉思:“此策也不是不可,隻是在眼下這個時機出使西羌,必須要選拔一個大智大勇之人,否則隻會壞事!”


    思索了一會兒,天子劉洵便說道:“二位愛卿可有合適的人選?”


    兵部尚書史曾搶先說道:“啟奏天家,臣舉薦義渠安國出使西羌各部!”


    兵部尚書史曾眼見天子劉洵微微皺眉,便解釋道:“啟奏天家,此人複姓義渠,名安國。乃是義渠人,其家族乃是古義渠族遺民,故此便以族為姓,現為光祿大夫。”


    “義渠安國為人善辯、有膽略,嚐與人仗劍而行,少年時頗有遊俠之名。入朝之後,義渠安國也以剛硬聞名,對於朝中貪官、民間豪強從不妥協,一旦發覺枉法之事,便會一究到底,絕不姑息……”


    兵部尚書史曾說完之後,大司馬、富平侯張安世便出言反對,說道:“啟奏天家,臣認為義渠安國不適合出使西羌!”


    “為何?”


    大司馬、富平侯張安世說道:“臣以為義渠安國此人確實是人才,其人善辯論、有膽識。可是義渠安國並沒有出使的經驗,也沒不熟悉羌人各部的情況,臣以為還是應該另擇使者出行!”


    天子劉洵不說話了,此時也有些糾結和猶豫,於是想了一下便說道:“此事二位愛卿與尚書省商議一下,明日給朕答案!”


    “諾!”


    其實天子劉洵也是一時之間做不了決斷,眼下熟悉西羌事務的官吏多是武將,而朝中武將都是主戰派,根本不適合作為使者。


    而朝中的文官則是沒有幾個熟悉西羌事務的,所以天子劉洵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否應該派義渠安國出使西羌了。


    次日,經過大司馬、富平侯張安世和兵部尚書史曾的爭論,以及與尚書省的討論之後,最終還是舉薦義渠安國出使西羌。


    收到這份舉薦之後,天子劉洵隻能點頭認可,並且詔令中書省發布旨意,命義渠安國即刻出使西羌。


    同時,天子劉洵還召見兵部尚書史曾,說道:“兵部也要做好完全的準備,應即刻給西南行軍總管、安南將軍、營平侯趙充國下令,命其整軍備戰。如果義渠安國出使不利,或者羌人真的準備提前開戰,那營平侯便要頂住羌人最初的猛烈進攻,為朝廷繼續征調大軍贏得時間!”


    兵部尚書史曾拱手說道:“諾!臣已經擬定了命令,今日便可以呈報天家準許,最遲明日便行文中書省。”


    次日,義渠安國收到了中書省發來的詔令,並且拿到了殿前司派人送來的節杖,頓時喜出望外。


    雖然義渠安國此時已經是朝廷的光祿大夫,但是其誌向並不在於此處。


    在義渠安國的心中,自己是有大才幹之人,應該像安遠侯鄭吉等人一樣,巡視四野、橫行八方,要立下曠古爍今的大功勳的!


    當晚,義渠安國便召集了府中上下,對眾人吩咐道:“我明日便要啟程前往西羌,此番出使,我定要建功立業,爾等留守府中,隻管……”


    義渠安國一陣吩咐,府中上下恍惚之間以為自家家主是要率軍遠征一般,而不僅僅是出使而已。


    之後,義渠安國命人準備酒肉,自己就在房中獨飲,一壺又一壺濁酒下肚,沒過一會兒便微醺起來。


    隻見義渠安國緩緩起身,一把將旁邊的長劍拔出,興致勃發的舞劍為自己助興。


    這一晚,義渠安國興奮難當,一直折騰到黎明時分才草草睡下。


    次日,義渠安國直到日上三竿才緩緩起身,此時府中門客已經準備好了車駕,就連義渠安國的行禮都已經準備好,全都裝在了馬車之內。


    義渠安國草草洗漱之後,便昏昏沉沉的出了大門,登上了馬車,而後在數名門客的護衛下,出了長安城,一路向南出發,前往金城郡。


    十幾天之後,義渠安國一行才趕到西南行軍總管、安南將軍、營平侯趙充國所部大營。


    見到營平侯趙充國之後,義渠安國款款而談,將自己準備大幹一場的意思說了一番,看得營平侯趙充國眉頭直跳。


    “天使所言很有道理,隻是朝廷的意思應該是去探聽羌人的虛實而已,以我之見,天使還是探聽一番便盡快折返為好!”


    義渠安國哪裏聽得進去,此番自己心中豪情萬丈,必須要建立一番功業,絕不會輕易折返迴去。


    “營平侯的一番好意在下心領了,隻是朝廷有命,我豈能去去便迴?此番,我必定要立下一番功業,否則豈能對得起朝廷的重用、天家的恩德?”


    聽完義渠安國的一番話,營平侯趙充國微微皺眉,心中湧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營平侯趙充國明白此時義渠安國心意已決,自己是規勸不住的,於是便讓義渠安國在大營中稍事休息一段時間,盡量拖延一些時日,也好盡快向朝廷稟報自己對此事的看法。


    可是誰知義渠安國卻搖了搖頭,說道:“在下謝過營平侯的好意,隻不過時不我待,此番前往羌人部落,我必須抓緊時間,不能給羌人準備的機會,否則怎麽能夠探聽到有用的消息?”


    營平侯趙充國又勸了幾句,眼見義渠安國依舊不以為意,便徹底放棄了,隻是客氣的說道:“天使即便急於前往西羌各部,也要在大營中停留幾日,我也好讓斥候前去探查一番,為天使趟平前路!”


    義渠安國張了張嘴便想要拒絕,可是看著營平侯趙充國的堅持,也隻好同意了。


    當義渠安國前去休息的時候,營平侯趙充國卻是心急如焚,當即寫下一封奏章,向天子劉洵闡明了自己的主張,認為義渠安國立功心切,其人好大喜功、剛愎自用,根本不適合在這個時候出使西羌各部。


    在營平侯趙充國看來,如果任由義渠安國出使西羌,以他的秉性一定會生出事端,到時候西羌各部勢必會受到刺激,甚至會以為義渠安國是朝廷故意派去的,為的就是打壓西羌各部。


    眼下漢軍在西南方向的部署還沒有最終完成,朝廷應該極力避免刺激西羌各部,為調動兵力、完成部署爭取時間,所以必須要撤換出使人員,立即將義渠安國征召迴朝!


    寫好之後,營平侯趙充國急忙叫來快馬,命人飛馬送往長安城。


    兩日之後,義渠安國安耐不住,不顧營平侯趙充國的規勸,執意率眾南下。


    營平侯趙充國眼見阻攔不住,便提出派兵護送義渠安國一行南下。義渠安國見狀不好退卻,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於是,營平侯趙充國從軍中挑選了一屯兵馬,並且在臨行之時對領兵的屯長說道:“此去一路不要太過著急,一路上要穩妥為先,明白嗎?”


    那領兵的屯長心領神會,當即拱手說道:“諾!請將軍放心!”


    當日,義渠安國在一屯漢軍將士的護衛下,匆匆上路,繼續朝著羌人各部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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