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員和教員們紛紛走出了教堂……鄭律成走出來時還在翻看著自己的筆記本,感到自己沒有記全……莫耶正好從鄭律成身邊走過,鄭律成湊過去:“同學,你好。”


    莫耶:“你好,你是……”


    鄭律成:“我是音樂係的,你是文學係的吧?”


    莫耶:“不是,是戲劇係。”


    鄭律成:“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把你剛才的筆記借我看看。”


    莫耶:“借你筆記?”


    鄭律成:“我剛才記得不全,還有,毛主席的家鄉話,我有些地方沒聽明白,你是學文學的,肯定比我記得全……”


    莫耶很大方地把筆記本遞給他:“記得還我就是了。”


    說完莫耶就走開了……


    鄭律成發現筆記本上寫的名字,脫口讀出:“莫耳?”


    莫耶迴過身來:“是莫耶。”


    鄭律成點點頭:“對,莫耶、莫耶。”


    莫耶笑笑說:“有些拗口是吧,叫我小莫。你呢?”


    鄭律成:“我叫……”


    突然傳來一個他很熟悉的聲音:“小鄭—小鄭……”


    鄭律成忙迴頭尋找,由於學員們都穿著統一的八路軍軍裝,一時又分辨不出是誰的聲音,鄭律成在人群裏來迴尋找著……


    這時,迎麵走過來幾個身穿八路軍軍服的年輕人,其中有個女同誌在熱烈地向他招手……


    鄭律成終於認出來了:“小唐,唐榮枚。”


    鄭律成迴頭再想跟莫耶道謝,莫耶已經走遠了……唐榮枚走到鄭律成麵前:“真沒想到在這裏能遇上你。”


    鄭律成:“我也沒想到。”


    這時身後又出現一個更熟悉的聲音:“鄭律成,還認識我嗎?”


    鄭律成迴過頭來,是向隅站在他身後。


    鄭律成興奮地叫起來:“向隅,原來你們兩口子一起來的。”


    向隅與鄭律成擁抱在一起……


    鄭律成想起什麽,問向隅:“哎,你們倆不是要出國留學,怎麽不去了?”


    向隅:“克利諾娃教授告訴我們,你放棄了去意大利羅馬音樂學院學習的機會,我們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放棄去比利時皇家音樂學院留學,來延安。”


    唐榮枚:“不為別的,就是為了把小日本趕出中國。還有,趕出朝鮮半島,趕迴東洋老家去。”


    鄭律成的手跟他們倆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鄭律成:“你們都是音樂係的吧。”


    唐榮枚說:“我們倆都調到魯藝音樂係當教員,你呢?”


    鄭律成一愣:“哦——你們是來當教師的?”


    鄭律成馬上來了個標準軍禮:“學生鄭律成向你們報到。”


    唐榮枚:“不好意思啊。可我怎麽也沒見你參加考試呀?”


    鄭律成:“我是從陝公畢業後,直接轉到魯藝來繼續學音樂的。”


    向隅:“嗯,律成可不得了啊,在上海,連個私立聲樂館的學業都沒完成,到了延安要拿雙學位了……”


    鄭律成:“克利諾娃教授現在怎麽樣了。”


    問到克利諾娃,唐榮枚馬上變得惆悵起來。


    鄭律成急忙問:“出了什麽事?”


    唐榮枚:日本人占領南京之後,克利諾娃教授的很多學生不是參加了抗日救亡運動,就是跟著家人離開了上海,幾乎沒有學生再去她那裏學聲樂了,教授好孤單的。“


    鄭律成為她感到悲傷……


    向隅:“你當初沒去意大利,對她的打擊很大,很長一段時間裏,一見到我們就問,鄭為什麽不去呢?他為什麽不願去意大利呢。太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我們知道,其實她是知道你不去意大利的原因的,可她還是為你惋惜,惋惜到心痛的地步。”


    唐榮枚:“後來她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我們離開上海時去看過她,人老了許多。”


    鄭律成感到很難過:“沒想到會對教授帶來這麽大的傷害,是我不好……”


    延安保衛處偵察一科,康曉山在桌前看著一份案卷,桌子一側已經摞起大堆等待處理的案件,此時他感到疲憊,伸了個懶腰,點了一支“煙炮”抽了一口說道:“水生啊。”


    連水生從窯洞的一個小套間裏鑽出來:“科長,有事嗎?”


    康曉山:“談談靳山案子的進展情況吧。”


    連水生:“目前沒什麽進展。”


    康曉山生氣了:“怎麽,這麽長時間,一點進展都沒有?”


    連水生:“他的情況太複雜了,現在能得到證明的是他還曾叫劉漢平,1925年在廣州入的黨,1929年到北平擔任中共北平市委組織部長,但1930年12月9號第一次被捕,引渡迴朝鮮,因證據不足被釋放了,1931年迴到北平,經組織審查後恢複組織關係,1933年5月劉漢平再次被捕,而且是和他老婆一起被抓的,北平當局把他交給了日本公使館扣押,又給弄迴了朝鮮,7月30日再次被釋放……”


    康曉山:“讓日本公使館扣押,一個月後又被釋放?”


    連水生:“我們手上掌握的情況和靳山自己說的一樣,事實就是這樣。”


    康曉山:“事實,事實,你就不動腦子嗎?”


    連水生:“我也懷疑過,為什麽兩次被捕,兩次都被釋放,但也沒有查出有變節行為,所以……”


    康曉山:“所以你們就聽之任之,他自己說沒問題就沒問題了?”


    連水生:“科長,我們不是也派人去北平、石家莊調查過嘛,可當時與他一起工作的人一個也找不到,所以進展的就……”


    康曉山:“這個疑點一定要突破。這是對黨負責,對延安的安全負責,也是我們的中心工作。”


    連水生:“是。還有,那個陝公的鄭律成已經調到魯藝去了。”


    康曉山:“他到魯藝去幹什麽?”


    連水生:“在音樂係學唱歌吧。”


    康曉山:“好吧,不管他是誰,是唱歌還的畫畫,都要一查到底。”


    連水生:“明白了。”


    康曉山:“光知道說明白,明白,你辦的這幾件案子,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


    連水生無言以對,退迴小套間去了。康曉山再次伏案工作……


    向隅和鄭律成在鄭律成所住的窯洞裏聊天……


    鄭律成:“雖然在克利諾娃教授那裏上課的時間有限,但我已經感受到,克利諾娃教授是在想方設法在有限的時間裏,把聲樂藝術的精髓盡可能多地傳授給我,她對我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向隅點頭:“能看出來,你在她身邊學到不少東西,可以說是有突破性的進步。”


    鄭律成:“她讓我有了對音樂的頓悟,就跟開了竅一樣。在上海的時候還沒有那麽深的體會,到了延安之後才逐漸地體會到,她教會我的那些東西,樣樣都能用得上,就像是給了我一把萬能鑰匙,能打開音樂寶庫裏所有的大門,真是受益匪淺啊。”


    向隅發現桌上放著的筆記本:“喲,莫耶的筆記本怎麽會在你這裏?”


    鄭律成:“我借來抄的,毛主席講話我記不下來,她記得快,字也清楚好看,我用完就還她。”


    向隅:“莫耶可是個大才女呀,一般人她是看不上的。”


    鄭律成:“是嗎,那我是不是太冒失了?向隅: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跟搞文學和寫詩的人打交道是件很煩人的事。


    鄭律成:“為什麽?”


    向隅:“都很固執。”


    鄭律成:“不會吧。”


    向隅笑笑:“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好,我迴去準備教案了,有事就找我。”


    向隅出門,窯洞裏隻留下鄭律成一個人。他正要抄寫筆記,想起了克利諾娃教授來……


    鄭律成腦海裏迴憶:克利諾娃聽到動靜,慢慢抬起頭來。鄭律成把康乃馨插在花瓶裏,頓時,空蕩蕩的教室像是有了生氣。克利諾娃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她彈起《黎明》的前奏……鄭律成站在克利諾娃身旁,演唱起《黎明》……


    鄭律成的眼眶裏充滿淚花又繼續迴憶11歲那年:鄭律成的父親鄭海業正在案前寫毛筆字,鄭律成和姐姐鄭奉恩圍在他身邊觀看:弟子事師,敬同於父,習其道也,學其言語。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寫完後,鄭律成和鄭奉恩讀出來……


    鄭律成:“阿爸,什麽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呀?”鄭海業:“哦,這是出自中國古代薑太公的《太公家教》裏的一句話。意思是,學生侍奉老師,應當像對待父親一樣恭敬,要學習老師的文化知識和道德為人,還要學習老師的言談舉止。學生應該有主動給老師束修的好意。哪怕隻當了你一天的老師,也要終身作為父親那樣去敬重。”


    鄭律成點點頭。


    鄭海業:“《太公家孝》裏就是教人從小要懂得忠孝、仁愛、修身、勤學。其中包括對待自己的老師,它強調了弟子事師,敬同於父,就是要我們學會崇敬老師、重視教師。師者不分遠近,不分長幼,能者為師,長者為師,善者為師。對任何教授過你知識的人,指點你路途的人,都應心存感恩。”


    迴憶到這裏,鄭律成擦幹了眼角的淚水隻是更加想念恩師。


    鄭律成默默地說道:“我一定要珍惜進魯藝學習的機會,要努力學習,創作出好作品,用最好的成績報答恩師,迴饋首長和組織,我不會讓他們失望的。”


    鄭律成開始抄筆記……一名魯藝學員推開門:“鄭律成,上課了。”


    傳來上課的鍾聲……鄭律成拿起筆記本匆匆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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