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錦魚不欲說這些,止住了她的話頭,「好了,不提這事了,呂老先生是個盡責的夫子,光是這一點,給些東西也是應當的,就當束修了。」


    小桃閉了嘴,不再說辛氏。


    薑錦魚見狀,冷不丁開口問,「梁護衛對你怎麽樣?聽說你婆婆也留下了,相處得可還和睦?」


    小桃在別人麵前還藏著掖著,在薑錦魚麵前卻是很實誠,道,「他對我很好。至於梁永他娘,也就是我婆婆,剛開始兩人肯定還有點不熟悉,現在也好了些。我估計也是看在,我在您身邊伺候的麵子上,婆婆對我還算客客氣氣的。您不知道,剛成親那會兒,我婆婆天天拐彎抹角的提醒我,要早點為她梁家開枝散葉,話裏話外也有點嫌棄我的家世。結果梁永一升職,我婆婆還以為都是因為您看重我,才選的梁永,她立馬不吭聲了,也不提孫子了,還讓我好好伺候您。」


    「那也還算過得去了。」天底下哪有那麽多十全十美的事情,就連小桃自己都沒當一迴事,笑話似的說,可見也沒太在意。


    薑錦魚想了想,又勸了句,「不過孩子的事情,你也是要考慮考慮。梁護衛年紀不小了吧?我身邊眼下也不差人,你迴家生個孩子,秋霞還應付得過來。」


    小桃也大大方方點頭,「這事我也考慮著呢,我身子好得很,梁永身子骨也結實,孩子不是什麽難事兒,便順其自然吧。真要有了,我保證第一個跟您說」


    薑錦魚失笑,「第一個跟我說?」


    小桃滿臉認真,表情一點兒都不像開玩笑,「那是自然,也讓您為我高興高興麽。我爹娘一定想不到,他們把我賣了,結果我居然過得比她們都好。現在想起來,興許我比那些留在家裏的妹妹們,要幸運多了。」


    要是家裏人沒有賣她,按照家裏當時的情況,無非也就是等她十三四歲的時候,便替她找個人家嫁了。說不定為了多得些彩禮,找的也不是個什麽好人家。


    所以,現在想起來,小桃都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又過了幾天,王府那邊來了人,說是壽王妃打算寄家書給王爺,提前來和薑錦魚說一聲,意思便是若是顧府有信,也可以一並寄過去。


    薑錦魚得了消息,提筆寫了封家書,無非就是保平安,讓顧衍在那邊安安心心的。


    寫好吹幹墨之後,薑錦魚思忖片刻,又進了書房,取了兩張瑾哥兒瑞哥兒最近留下的字,疊一疊,也一起放進信封裏。


    本想著喊來梁永,讓他去王府跑一趟,薑錦魚目光陡然落到窗外盛開著的梔子花上。


    家書還是讓梁永跑了一趟,不得不說,梁永是個很能幹的護衛,自打來了後院之後,沒幾天便把手底下的人給收服了,如今整個後院的巡邏都交給了他,從未出過什麽差錯,倒是讓一些以為他是靠著小桃上位的人對他改觀不小。


    信差把信送到的時候,顧衍剛從損失最嚴重的的村落迴來,耳邊依稀還能聽到那些村婦和孩童的嚎哭聲。


    天災和人禍相比,更讓人覺得絕望,人在自然麵前那種無力和脆弱,能讓一個膽大的壯漢情緒崩潰。翻地龍隻是一刹那的事情,可接連而至的親人離去、流離失所、疫病和饑餓的威脅乃至不知何時將至的死亡……這些才是讓人逐漸崩潰的理由。


    顧衍摁了摁額角,覺得有些頭疼,剛下馬車,便也來不及放其餘官員去休息,將災民安置所諸事一一分派下去,既要保證安置所正常運轉,同時還要防止疫病。


    尤其這幾日底下呈報上來,有個村落接連死了三四人,看病症仿佛是疫病,剛派了州醫過去查看,若真是疫病,那要忙的事情就更多了。


    災區本地的縣令姓廖,麵對著這位比自己年輕不少,但官位卻高了不止一點半點的顧通判,態度格外的小心,見他麵上有倦意,道,「顧大人還有什麽吩咐麽?」


    顧衍擺手,「沒事了,你先迴去吧,明日把宋家莊的情況呈報一份過來。」


    廖縣令應了一句,他覺得自己也真是不走運,大家都是做縣令,就他趕上翻地龍這種倒黴事,好死不死的還把王爺和通判都引過來了,弄得好像都是他不作為一樣,真是冤死了。


    可心裏覺得冤,嘴上他半點都不敢說,老老實實退了下去。


    顧衍他們住的是本地官員騰出來的宅子,不算大,但好歹在顧衍住下後,清靜了許多,不似壽王那邊,成日有人登門。


    閉目歇了會兒,便聽到侍衛長進來,遞了封信,道,「方才王爺府上派人送來的,說是遼州來的家書。」


    顧衍緩緩睜眼,伸手接過那家書,拂手讓人出去,輕輕用紙刀裁開信件,信剛拆封,便嗅到一股隱隱的香,一怔,信封中抖落出一朵又香又白的梔子花,花瓣邊緣有些泛黃了,大約是路上壓著了,有幾片花瓣被碾得掉了下來,夾在信件裏,宣紙上還能看到殘留的花瓣汁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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