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作突然且迅疾,沈青璿反應不及,慢了一拍,迅速側身閃避的同時,心尖都繃了起來。


    打火機從她鼻尖擦過,距離不到一寸,她幾乎能感覺到火焰燎燒到她臉上的溫度。


    為了搭配身上的禮裙,發型師給她弄了個波浪卷,沈青璿一閃,長發便隨著她的動作飄起,火星自她揚起的頭發擦過,空氣裏登時多了抹燒焦的味道。


    頭發極快竄燃而起的滋滋聲聽得沈青璿渾身毛孔炸開,眼下除了手,根本沒有其他的撲滅方式,沈青璿也顧不上其他,直接伸手捏住那撮迅速變短焦黑的發絲。


    手心裏感覺到的灼痛感,直接轉化成沈青璿心頭湧起的怒火,目光極冷的盯向同樣一臉陰狠的霍辭:“你得感謝你現在站著的地方是洗手間,如果是加油站,我會毫不猶豫的將一桶油潑到你身上!”


    霍辭獰笑:“那我可真是對你愛得深沉,因為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撲向你,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別說還要去費勁弄到一桶油,沈青璿這會兒手上要是有把刀,不捅他心口三寸,也要讓他見見他自己血的顏色!


    沈青璿咬牙。


    即便身處這樣被動不樂觀的境地,沈青璿臉上也隻有惱怒和厭恨,半點慌張和怯意都沒有。


    這一點,霍辭倒是有些佩服她,不過也正因為沈青璿從不露怯服軟的姿態,更讓霍辭想要狠狠摧折。


    “沈三爺,不知道這次幸運女神還會不會站在你這邊。”


    霍辭解開白色西裝的紐扣,解開後,他一手漫不經心撫著袖子上價格不菲的鑽石紐扣,掀著眸子,像是殘忍的獵人突然興起玩弄獵物,滿是躍躍欲試的邪惡。


    沈青璿眼廓收縮,看了眼被他關上的房門。


    霍辭這人可沒有什麽不打女人的底線,隻有他想做的,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且他這個樣子,分明就是想動手。


    霍辭這個孽障,還真是無所顧忌,今天好歹是他親生母親的生日宴,他竟是半點不避諱。


    簡直就是個逆子!


    霍辭邁步朝她走來,邊走邊轉動手腕:“沈三爺,你說你這身子骨跟你的骨氣比,哪個更硬?”


    霍辭豈止孽障,還是個惡魔!


    沈青璿握緊手,心下思量著這時候有人進來救她出水火的概率大概是微乎其微。


    因為霍辭根本不可能一個人來,洗手間外必然有他的人守著,不然,這麽久了,不會連一個進洗手間的人都沒有。


    沈青璿雙眼快速轉動,在霍辭離她隻有兩步不到的距離時,突然吸口氣,認命般的道:“我認了。”


    “哦?”霍辭頓在原地,願聞其詳的睥著沈青璿。


    沈青璿抬抬下巴:“現在看來,幸運女神不會光顧我,我隨你處置。”


    霍辭笑:“沈三爺有這個認知,我很欣慰。”


    沈青璿心頭冷笑,臉上卻露出浮出一絲“失敗者”該有的“卑微”和“悲哀”:“我知道你對我積怨已久,你在國外的每一天大概就是靠著迴國後狠狠報複折磨的念頭才堅持下來的。”


    霍辭妖邪的麵龐上笑容加深:“果然敵人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沈青璿隻當他是捧哏的,繼續自己的台詞:“今天我落在你的手上,我也不做無謂的掙紮,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隻不過,這是你跟我之間的恩怨,跟我的朋友沒關係。我朋友膽子小,上次的事嚇得現在還做噩夢,你就當是看在她好歹是帶著對你母親生日的祝福才來的,放她走。”


    初綠雖然一直沒說話,但心頭的小宇宙一直積攢著“能量”,聽到沈青璿的話,她瞪大眼:“我怎麽可能丟下你一個人在這裏!”


    沈青璿看她。


    對上她的目光,初綠:“……”


    好閨蜜不是白當的,初綠貓眼裏升騰的火氣收放自如,楚楚可憐的看向霍辭:“霍公子,我是無辜地啊。”


    沈青璿眼尾顫了顫。


    注意力都在沈青璿身上的霍辭,這才拿正眼瞧了眼初綠,看到初綠的臉,霍辭突地一笑。


    初綠:“……”


    她演技這麽差的嗎?他一下就給她識破了!?


    反派無腦不是常識嗎?霍辭可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大反派,他怎麽可以有腦子!


    下一秒,初綠就放心了。


    “我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圓的臉。”霍辭說。


    初綠:“……”臉圓怎麽了?臉圓可愛,可愛戳他笑點了!?有貓餅!


    沈青璿聽到霍辭的話,也是有些無語,默了默,道:“可以讓她走嗎?”


    霍辭摸摸鼻尖,笑得像個資深病嬌:“不可以!”


    沈青璿、初綠:“……”烏雞鮁魚!


    “沈三爺覺得我很好糊弄?”霍辭前一秒還笑意“森森”,後一秒便陰雲密布,將“病嬌風”玩得叫一個爐火純青!


    沈青璿吸氣,索性不跟他虛以委蛇的周旋,冷著臉道:“霍夫人為了讓你迴國大費周章,你卻這樣枉顧她的苦心,我行我素,在她的生日宴上為所欲為,霍辭,你對得起霍夫人嗎?”


    霍辭眼眸輕沉:“如果不是你,今天的生日宴根本不會存在。你覺得要是我母親知道,三年前就是因為你,才讓我們母子天各一方分開三年之久,她會怎麽樣?”


    “話說到這裏,不如我們去霍夫人麵前辯個清楚,為什麽她視為珍寶的兒子,會因為我,而讓一向性情溫煦的小叔子大發雷霆,將一向崇拜親近他的侄兒送到國外?”沈青璿聲音也冷了。


    霍辭偽裝全無,眼神陰鷙暴虐盯著沈青璿:“我佩服你事到如今還能如此牙尖嘴利!”


    “事實如此,呃……”沈青璿話音剛落,臉上便露出痛苦的神色,白皙的膚色立刻漲紅,額頭上青澀的筋絡如小蛇般蜿蜒。


    初綠大驚失色,根本沒料到霍辭會再次冒然出手,她慌得抱住霍辭掐著沈青璿脖子的手臂,奮力向後扯,怒極攻心,嘴上就沒了顧忌,罵道:“霍辭,你這個隻會在女人身上逞能的廢物,垃圾,敗類,你就不配當個人,不配得到任何人真心實意的疼愛和喜歡,要是霍夫人知道你本性這般惡劣殘忍,她也不會想要你這個兒子,啊……”


    頭皮一疼,初綠直接被霍辭揪著頭發用力一甩,她沒有防備,根本站不穩,整個人砰的撞到洗手間隔斷的門板上。


    初綠捂著腦門,有生以來第一次出現眼冒金星的感覺。


    疼意加上怒意,以及那一瞬間滋生的豁出去的勇氣,初綠突然猛力朝霍辭一躍,揚手狠狠往他臉上刮去。


    指甲卯力刮過皮肉,霍辭妖美的臉龐登時破相般劃開幾道血痕。


    霍辭陰狠的雙眼同時爬上血紅,這也是他出生以來,第一次有人敢往他臉上招唿。


    心頭暴怒狂生,霍辭丟開沈青璿,一把揪起初綠的衣襟,乓的一聲撞到洗手間瓷白冰冷的牆壁上,盛怒之下,他的聲音啞得出奇:“找死!”


    初綠雙腳懸空,被毫無尊嚴的拎著,她除了憤怒就是憎惡,雙手死死掐著他青筋暴凸的手臂,兩條腿亦沒閑著,廢力的往上提。


    心下隻有一個念頭,她就是死,也要讓他脫層皮!


    沈青璿被狠力甩到地上,來不及緩過那陣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就見霍辭滿眼殺意的提著初綠抵在牆壁上,那樣子,像是下一秒便會將她狠狠拋砸到地上。


    不是下一秒,因為霍辭,已經那麽做了。


    沈青璿看著初綠像一隻破敗的布娃娃拋撞到地麵,那一聲悶響砸到她心上,讓她直想殺人!


    心神俱裂的衝過去,沈青璿伸手想扶她,可看到她蜷縮在地上,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叫都叫不出來的模樣,眼淚先一步出來,卻是不敢貿然碰她。


    霍辭扭曲著一張臉,似是還未解氣,上前提腳就往初綠身上送。


    還好沈青璿擋得快,那一腳沒有落到初綠頭上,而是踹到了她的肚子,瞬間痛感上頭,比她大姨媽來更痛。


    沈青璿躬著身,忍得腦門都是汗,她仰頭看著霍辭,清冷的眼眸裏,除了化不開的冰冷,就隻有恨,她一字一字道:“霍辭,你記住,今天你若是弄不死我,今天的仇,總有一天,我一定找你報!”


    “憑你!”


    霍辭冷呲,提腳再次朝沈青璿踹去。


    嘭!


    洗手間房門叫人從外踢開,沈青璿隻覺得眼前一閃,霍辭便在她眼前如脆弱的人偶踉蹌著往一側栽去。


    沈青璿輕怔,隨即卸下全身的防備,迴身去看初綠。


    一迴頭,地上空空如也。


    沈青璿大驚失色,抬眸,這才看到打橫抱著初綠,一臉她從未見過的陰惻冷森的霍景霄。


    一隻大手在這時摟住她的肩站起,沈青璿紅著臉看著霍景霄懷疑細細哼吟的初綠,哽聲道:“三叔,麻煩你送初綠去醫院。”


    霍景霄點頭,冷翳盯了眼狼狽單膝跪在地上的霍辭,說了句:“留他一口氣就行。”


    這話,霍景霄是對封燼說的!


    霍景霄抱著初綠離開,封燼攜著一身超低氣壓,默然不語的凝著懷裏的沈青璿看,在看到她細白脖子上的指痕,以及橫壓在腹部細微顫抖的雙臂,那雙深眸裏,除了無盡的黑,再無其他。


    留他一口氣?


    嗬。


    他霍辭在對她動手的時候,想過給他封燼留活路嗎!?


    隨封燼和霍景霄過來的燕雲卿清楚看到封燼黑眸裏瘋狂叫囂的嗜殺,雙眼輕斂,看了眼身旁的方直苼。


    方直苼會意,頷首朝宴會廳走去。


    ……


    黑色賓利車裏,氣氛森嚴低迷。


    沈青璿人被封燼抱在腿上,他一手擁著她的背,一手舉著電話給封家的私人醫生打電話,讓醫生即刻去雪玉灣等著。


    掛斷電話,他垂眸看沈青璿。


    沈青璿閉著眼,眉頭擰著,感覺他投來的目光,她睜眼,對上他沉邃的眼眸,像是觸到了開關,發生在洗手間的事,瞬間在她腦子裏重現,背脊骨輕顫。


    在洗手間裏,封燼將她交到燕雲卿手上,轉身一步步走向霍辭的背影,簡直比一萬個霍辭更讓人膽寒。


    他走上前,一個字都吝於對霍辭講,從後抓起霍辭的後衣領,在她和初綠看來高大強勁的對手,在封燼手裏,竟跟個小雞仔般,輕易便被拎起。


    封燼兩步走到洗手台,扣著霍辭的後腦勺便往洗手槽裏按。


    水龍頭是自動感應開關,流水嘩嘩的噴到霍辭頭上。


    霍辭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試圖反擊,封燼不給他機會,揪著他的頭往洗手台撞。


    砰砰幾下,霍辭沒了反應。


    封燼尤不罷休,再次將霍辭的頭按進已經裝滿水的洗水槽裏。


    沈青璿呆呆看著洗手台上鮮紅的血液,再看著滿臉兇狠冷漠的封燼。


    到這一步,沈青璿和燕雲卿都不懷疑,封燼是真的想弄死霍辭。


    如若霍夫人及丈夫再晚一步,霍辭就真要上天了。


    霍夫人極具衝擊力的畫麵,尖叫一聲,差點暈死過去,衝過去苦苦哀求封燼收手,豪門貴夫人的體麵,蕩然無存。


    最終還是霍辭的父親較為冷靜,知道在場能救霍辭的,隻有沈青璿一人。


    畢竟是霍夫人的生日宴,且霍辭也差不多丟了大半的小命,未來的一兩個月,他恐怕就隻有在家續命靜養了。


    沈青璿掛心初綠,肚子也是真的疼,所以她叫了聲封燼,隻說了一個字,便讓霍辭在發了狂的封燼手裏撿迴了一條命。


    她說:“疼。”


    沈青璿一麵覺得真正的封燼比人們口中的冷麵大佬更加可怕得讓人生畏,一麵……心情複雜。


    “疼得厲害?”


    封燼手輕輕落到沈青璿的肚子上,冷厲的黑眸浮著讓人悸動的心疼,嗓音沉暗:“再忍忍,醫生已經趕去雪玉灣了,到家就讓他給你止疼。”


    “還好。”


    沈青璿輕聲道。


    封燼看著她蒼白的小臉,皺眉:“在我麵前,不用逞強。”


    她不是逞強,她隻是不想他……擔心。


    沈青璿沒說出口,道:“我想給三哥打個電話問問初初的情況,她傷得比我重。”


    “等迴家醫生給你檢查完,再打不遲。”封燼眸子沉了沉,道。


    封燼在洗手間兇煞的形象過於深刻,見他一臉嚴峻,沈青璿心頭訕訕,乖乖閉上嘴。


    ……


    雪玉灣,醫生在封燼虎視眈眈全程注視下給沈青璿仔細做了檢查,認真得出結論:“三小姐受的隻是皮外傷,肚子上也僅是肌肉受傷,沒有傷及內髒,過段時間就沒什麽大礙了。”


    封燼沉肅冷嚴的麵龐沒有半分轉緩,點了下頭:“嗯。”


    醫生也不奢望大晚上他急匆匆的跑這趟,能從他嘴裏聽到一句感謝,任勞任怨的離開了。


    醫生一走,沈青璿巴巴望著封燼。


    封燼看她一眼:“先休息一下。”


    “我給三哥打完電話就休息。”沈青璿軟著聲音。


    封燼坐到床沿,看著沈青璿,冷不丁說:“以後不許叫他三哥!”


    沈青璿:“……”這叫什麽話?


    什麽叫不許叫霍景霄三哥!?


    沈青璿摸不著頭腦,整個人軟軟懵懵的:“為什麽?”


    封燼理所應當:“他是霍辭的三叔,一丘之貉,不是什麽好東西!”


    沈青璿:“……”


    謝謝,有被雷到!


    什麽年代了,還興連坐呢!?


    而且,他跟霍景霄不是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嗎?


    沈青璿好一陣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道:“那你把我的手機給我,我給初初打。”


    封燼這下什麽也沒說,把沈青璿的手機遞給她。


    沈青璿:“……”他是真的很介意霍辭和霍景霄的親戚關係啊!


    沈青璿嘴角抽了抽,找到初綠的電話撥出去。


    本以為初綠不會這麽快接聽,不想電話剛撥過去,那端便接聽了,傳來初綠強打精神的關切嗓音:“璿璿,我正要給你打電話,你沒事吧?”


    沈青璿鼻尖發酸:“你都幫我分去了大半的炮火,我能有什麽事啊。”


    初綠鬆口氣,語氣蔫了蔫:“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全部炮火都衝我來。你不知道,看到你被霍狗……霍辭掐著脖子,可心疼死我了。”


    從初綠生硬的轉變對霍辭的稱唿看,霍景霄約莫仍舊陪在她身邊,沈青璿心頭鬆快不少:“你怎麽樣啊?醫生看了沒?嚴重嗎?疼不疼啊?”


    “噗呲。”


    初綠笑,又似是扯到了傷口,連連抽氣。


    “小東西,安分點!”


    沈青璿緊張得正要詢問,話筒裏傳來霍景霄帶了點斥責的無奈聲調。


    沈青璿一頓。


    “……璿璿,我沒事,就是撞到胳膊了。你別擔心啊,這些年我沒少花初程業的錢買補品,身體好著呢。我這麽年輕,這麽點小傷很快就好啦。”初綠語氣活潑又樂觀。


    沈青璿心窩發燙,柔聲叮囑:“你別亂動,好好休養,我明天去醫院看你。”


    初綠答應,沈青璿又多說了幾句,才掛斷了電話。


    封燼自然而然的拿過沈青璿的手機:“你這個朋友,還不錯。”


    沈青璿看了眼他大手裏自己的手機,沒多想,扯唇:“當然。”


    封燼點點頭,直接把沈青璿的手機塞進了西裝褲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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