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未去賠罪,但西王還是迴了館驛。


    迴想整個談判過程,雖然短暫,但他並沒有做錯什麽。


    所謂無利不起早,他是絕不相信中原人什麽仁義禮智信的,中原人到蘇祿來,就是為了賺錢。


    什麽學堂,什麽律法,關他什麽事?在蘇祿,他就是法。至於學堂,奴隸不識字豈不更好?


    東王為了他的娛樂項目,向中原人妥協,但他西王是不會妥協的,至少在他的島上,是不許開銀行的。


    不僅如此,還須盡早聯絡蘇祿各王公貴族,不讓銀行在蘇祿立足。


    正在思慮這些事情,侍者上前到:“殿下,中原使者幕僚蘇公子求見。”


    說起蘇公子,西王其實印象還行,因為他讚同分股開辦銀行。


    “傳蘇公子前廳相見。”西王起身到。


    見到西王,柴宗訓拱手到:“見過殿下。”


    西王仍是端著:“你不去與東王會談,卻來見本王作甚?”


    柴宗訓淡淡一笑:“有一樁天大的富貴,在下特來送與西王殿下。”


    “銀行都不肯合股,哪還有什麽富貴?”西王故意表達不滿,語氣稍顯陰陽怪氣。


    柴宗訓笑到:“合股卻不一定是好事。”


    “怎麽就不是好事?”西王說到:“一進一出,四厘的利,我蘇祿數百萬人口,人均借貸百兩,就是數萬萬兩,四厘可就是過千萬銀子的利,蘇祿國庫年入都不過數百萬銀子哩。”


    “帳不是這麽算的,”柴宗訓搖搖頭:“殿下隻想著人均借貸百兩,可存銀呢?若沒有這麽多存銀,如何借貸?”


    西王想了想:“如今蘇祿海上貿易如火如荼,巨富上千,存萬萬兩銀子,應該沒有問題。”


    柴宗訓又是一笑:“可借貸是有周期的,今日借,明年還,但存銀卻是隨時得取,若是取不出銀子來,富商鬧事,銀行立時便會垮掉。這一點西王可曾考慮過?”


    西王歪著頭想了半天,開口到:“照你這麽說,銀行倒不是好事?你覺得本王會信麽?不然中原怎會如此放低姿態,隻求能在蘇祿開銀行?”


    柴宗訓解釋到:“中原實力雄厚,人口眾多,能支撐得起銀行的周轉,但蘇祿就不一定了。”


    這話雖然不好聽,卻也是實情。


    蘇祿暫時沒發現銀礦,銀子基本都是靠海外貿易賺迴。倘是將存銀全都借貸出去,取不出銀子來,他這個西王肯定是壓不住的。


    思慮一會,西王將話題繞迴開頭:“那蘇公子還說有天大的富貴?”


    柴宗訓笑到:“要賺銀子,不一定非得開銀行,難道做行長不行嗎?中原與蘇祿遠隔重洋,朝廷選派的行長必然沒有本地的行長好辦事,在下素知西王在蘇祿威權隆盛,德高望重,由西王來做這個行長,再為合適不過。”


    做行長的意思是,這四厘利全都掌握在手上,他說怎麽分配就怎麽分配,而且不用花一分銀子的本錢。


    西王很快就忘了要阻止銀行在蘇祿發展的事,隻問到:“若本王做行長,可拿幾厘利?”


    柴宗訓說到:“在下已與樊大人議定,即將上奏皇帝陛下,銀行獲利與西王五五分賬。”


    “不行,三七,你三我七。”


    “四六。”


    “成交。”


    “西王果然爽快,”柴宗訓說到:“事情就此議定,待樊大人與東王訂立盟約後,即行開始籌建銀行。”


    西王起身到:“本王這就去勸大王,盡早簽訂盟約。”


    西王態度大轉彎,東王又為了他那些娛樂項目,侗王也想盡快將中原文化引進。


    難得三王如此統一,盟約自然就此簽訂。


    西王倒是不傻,定下盟約後便催柴宗訓快些運銀子來,讓銀行盡早開張。


    柴宗訓自船上拿出一箱紙幣:“殿下,這便是中原錢幣。”


    “不是給銀子麽?”西王問到。


    “銀子不方便攜帶,便以此為幣在市麵流通,此幣隨時可在大周銀行兌換銀子。殿下不信,可與陳烈鈞或各富商求證。”


    “可蘇祿人不認此物,隻認銀子怎麽辦?”


    “這倒也好說,隻要東王下一道鈞令,在蘇祿境內推廣此幣便可。”


    “即便老百姓用紙幣,可若有一日要兌換成銀子,銀行沒得兌,怎麽辦?”


    “假如島上所有人都用此幣,那兌換銀子幹嘛?”


    “這件事本王須考慮考慮。”


    蘇祿的政治中心雖在巴拉望島,經濟中心卻是在蘇祿島。


    說是考慮,西王隻將島上往來中原的商賈召集到了一起,詢問中原錢幣狀況。


    “啟稟殿下,”陳烈鈞率先開口說到:“此紙幣確在大周境內流通,代替銀子和銅錢使用,且隨時能在大周銀行兌換成銀子。”


    陳烈鈞邊說邊向富商們使眼色,這件事情,各富商也有自己的心思。


    眼下大周各港口分銀不得出海,商賈辛苦一趟,隻賺迴一遝花花綠綠的紙。


    但這紙如果能在蘇祿全境推廣,富商們采買原料之時也能用上這個,那就不是紙,是真正的錢啦。


    往來商賈多是中原遺民,自然明白陳烈鈞的意思,紛紛附和到:“陳員外說得沒錯,銀子笨重,不方便攜帶,大周早就用上紙幣了。”


    “紙幣有規定麵額,給付時不須稱重,買賣都方便。”


    “更何況銀子非得銀礦去挖,紙幣隻要造作局加印就行。”


    這句話說到西王心坎裏去了,隻要把中原造作局印錢幣的作坊引進到蘇祿,豈不是有花不完的錢?


    不好意思,蘇祿仍處在奴隸製的過渡階段,沒有通貨膨脹一說。


    紙幣,就要紙幣,西王打定了主意。


    銀行的籌建如火如荼,但盟約上中原須幫助蘇祿建立的學堂、港口等等卻連影兒都沒有。


    侗王有些著急,連忙去找東王商議。


    哪知東王蹴鞠上癮,讓他自己看著辦。


    雖不情願,但侗王隻得找西王問問該怎麽辦。


    西王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咱們這就去找中原使者,不能光開銀行賺蘇祿人的錢,卻不兌現承諾的事情。”


    侗王心中充滿感激,難得西王放下成見,與他想法一致。


    原來西王也是個深明大義的人,並非他一貫所表現出來的頑固。


    倆人一起來到館驛,此時樊若水正在收拾東西,一副完成任務要迴去的樣子。


    “貴使,”侗王試探的問到:“盟約上答應援建的學堂、港口,什麽時候可以開工?”


    樊若水淡淡到:“殿下,我方早已準備好,隨時都可開工。”


    西王有些不耐煩:“既已準備好,為何還要拖延?以本王看,明日就可開工。”


    樊若水說到:“此番出使蘇祿,艦隊帶了不少工匠,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隻有工匠,沒有原材料,也是開不了工的呀。”


    侗王趕緊問到:“原材料哪裏有?”


    “需要采買,”樊若水說到:“有些島上就有,有些須得去中原采購。”


    “既是援建,”西王說到:“何不連原材料一起支援。”


    樊若水拱手到:“殿下,請恕外臣無能為力。我的船上還有各類典籍上萬冊,這些等學堂建起來之後,都可以贈與蘇祿。”


    侗王有些尷尬:“可蘇祿國庫空虛,沒有銀子啊。”


    樊若水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沒有接話。


    西王可是個爆脾氣,又要發作,柴宗訓趕緊將他拉到一邊。


    “你作甚?”西王質問到。


    柴宗訓笑到:“殿下,大好的機會,蘇祿可不能捧著金飯碗乞討啊。”


    “什麽捧著金飯碗乞討?”


    “剛才侗王不是說蘇祿國庫空虛嗎,正好趁這個時候,向銀行借貸啊,西王的第一筆生意不就有了嗎?”


    “可借貸不是得有抵押麽?蘇祿以什麽抵押?總不能本王抵押自己吧?再說這借貸也不是本王一個人的,還有大王和侗王呢。”西王進入角色很快。


    “非常好辦,”柴宗訓解釋到:“蘇祿既是海外貿易發達,想必各港口收入都不低,正好以關稅作為抵押,將錢貸出來,也可以借此機會推廣紙幣。”


    “不行不行,”西王直搖頭:“關稅抵押,本王吃什麽?”


    “分期嘛,分成三五年,三五年不夠十年,十年不夠五十年。這樣蘇祿得到了建設,銀行有了生意,國庫的收入也不會受到太大影響,簡直是一舉多得的事情。”柴宗訓忽地覺得自己就像個黑網貸的業務員。


    西王有些疑慮:“這樣,可以嗎?”


    “簡直太可以了,”柴宗訓說到:“大周國內很多富商都是這樣做的,分期雖然多還一些利息,但壓力要小得多。”


    “何況,”柴宗訓神神叨叨到:“多還些利息,殿下就能多拿銀行分成,想來不出數年,殿下就能成為全世界最為富有的人。關稅如何,對殿下一點影響都沒有。”


    這種吃了原告吃被告的事情,西王喜歡。要真的所有東西都是中原支援,那他怎麽撈好處?


    於是他開口到:“侗王,中原使者的話也有道理,原材料還得蘇祿自己提供。”


    “可國庫沒錢,我也不知道怎麽辦啊。”侗王很為難。


    西王臉上露出奸商的笑容:“且先迴宮,本王有一筆生意要與你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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