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配合演出,柴宗訓特地又在清晨召開了一次朝會。


    會上,他直問趙匡胤:“宋王,征伐南唐的糧草調集得如何?”


    趙匡胤此時還未順氣呢,便說到:“迴皇上,近日蜀中與荊南正是雨季,山路濕滑,糧草堆積於府庫,運抵汴梁殊為困難。”


    柴宗訓有些不滿:“朕隻問你有多少糧草到了汴梁附近?”


    趙匡胤對到:“迴皇上,已足夠大軍半年之用。”


    “不行不行,太慢了,”柴宗訓說到:“朕已派間者策反一位南唐領兵大-將,此人將南唐兵力部署已盡托與朕。待我周師一至,此人便率兵來投,宋王效率如此低下,若此位將-軍在此期間暴露,朕豈非功虧一簣?”


    “臣死罪。”趙匡胤說到:“懇請皇上準許臣戴罪立功,速將糧草集齊。”


    這是當臣子的老話了,你皇上也不能真將人拉去殺頭,畢竟活兒還得人幹嘛。


    柴宗訓極不耐煩的說到:“朕再寬限一月時間,一月內,所有糧草必須集齊。”


    “另,魯王慕容延釗,控鶴軍都指揮使曹彬,此次征伐南唐,爾兩軍屬主力,需得加緊操練,糧草集齊之日,便是大軍出發之時。”


    定下出兵日期後,汴梁城的空氣稍微緊張了些,到豐樂樓喝酒取樂的人,與征伐南唐相關的話題也多了起來。


    李樂峰慶幸及時的將蠟書馳遞出去,因為他的人脈網打聽到,的確有一位南唐的將領投靠了大周。


    嘉敏仍是猶疑:“我始終不相信林大帥會背叛大唐。”


    “我的姑娘誒,不,我的郡主誒,”李樂峰說到:“我等拿到了蠟書的物證,以及周國朝會上的人證,雖然我也不願意相信林仁肇會背叛大唐,但事實就是如此。”


    原來這嘉敏便是李煜剛剛亡故的皇後周娥皇的妹妹周薇,字女英,正史上的小周後。


    早些年嘉敏仰慕李煜的才華,對其暗生情愫,終被姐姐大周後得知,氣得一病不起。


    後因次子夭折,雙重打擊之下,大周後終致不治。


    李煜本想迎娶嘉敏,不過此時大周國力蒸蒸日上,如排山倒海般壓來,南唐時時有累卵之危。


    況嘉敏因氣死姐姐心懷愧疚,便推脫待江山穩固之後再提親事,且親自到汴梁做間諜,一麵收集消息,一麵設法令大周內亂,隻求南唐朝中那批一直念及大周後賢淑的老臣們能夠諒解。


    而李樂峰,本名李景遂,乃李煜叔輩,其兄李景達是南唐皇室第一名將,而他卻也是南唐秘密情報網的創造者。


    若非李煜鍾情於嘉敏,李樂峰完全可以自行做出決斷。


    嘉敏說到:“此事太過於蹊蹺,李主事在金陵也有不少密探,為何卻從未有林大帥背叛的消息?”


    “而且自從獲得蠟書後,林大帥叛國的消息鋪天蓋地而來,這一切,仿是有人故意做給我們看的。”


    “還有,那辛棄疾失了蠟書,為何一直不來追究?”


    李樂峰說到:“姑娘,你當豐樂樓是哪裏?且不說我李某人的勢力,單看這豐樂樓對麵的皇城,那辛棄疾失了皇帝的蠟書,他敢驚動官府麽?”


    嘉敏辯不過李樂峰,隻得說到:“希望國主能明察吧。”


    李煜拿到蠟書,當場氣得軟了下去。


    身邊的太監宮女急忙扶住他:“國主,國主…”


    好半天李煜才緩過來,有氣無力的喝到:“來人,速將林仁肇鎖來見寡人,一並宣馮太師兄弟進宮,與寡人一同審問林仁肇。”


    眼見林仁肇被鎖在堂下,馮延魯馮延巳兄弟興奮異常,一直以來林仁肇都與馮氏兄弟唱反調,且他身邊糾集了一批人,馮氏兄弟動不了他。


    現在他終於有了小辮子,馮氏兄弟自然是趁你病要你命。


    “主上,請問臣所犯何罪?為何要將臣鎖拿?”林仁肇高唿。


    李煜恨恨到:“就憑你咆哮朝堂,寡人便能將你治罪。”


    “臣實無罪,懇請皇上還臣清白。”林仁肇再次高唿。


    李煜一把將蠟書甩下去:“你自己看看,死到臨頭還敢大言不慚。”


    馮延魯上前撿起蠟書看了一眼,接著暴喝到:“好你個林仁肇,爾世受我大唐國恩,如今國家危難,你不僅不思報效,反倒與敵國串通一氣,意圖反戈一擊,你該誅九族。”


    林仁肇氣得站了起來:“本帥一直對朝廷忠心耿耿,何來裏通敵國一說。”


    馮延魯將蠟書攤在林仁肇麵前:“事實俱在,你還有何話好說?”


    林仁肇掃了一眼蠟書,連忙跪下到:“主上,這分明是周國使的離間之計,懇請主上明察。”


    李煜冷冷到:“王叔在汴梁隱藏多年,周人一直不知道他的身份,此蠟書正是王叔在汴梁無意中查得,若是離間之計,為何不在我大唐朝堂離間,卻在汴梁造謠?”


    林仁肇說到:“主上,郡王恐已暴露,此是周人使的反間計。”


    李煜質問到:“郡王於我大唐何其重要,若他老人家暴露,周人早就將他擒了去,卻是為何要在他麵前造你的謠?”


    林仁肇無言以辯,隻得說到:“主上,臣一片忠心,可昭日月,懇請主上明察。”


    “啟稟主上,”馮延巳說到:“臣有本奏。”


    “馮太傅且奏來。”


    馮延巳說到:“主上,若臣記憶不差,當日還未得知周師來攻,林大帥便提議以攻代守,願帶兵取迴被周師攻占的淮揚十四州。”


    “沒錯,”林仁肇說到:“大丈夫世受國恩,豈能眼睜睜看著故土為敵國所占?當日我的確有過此奏請。”


    馮延巳繼續說到:“主上,若臣沒記錯,當日主上不欲擅開邊釁,以免引火燒身,林仁肇卻勸諫主上修書一封,隻說他領兵叛國,攻打淮揚十四州是他恣意而為。若周國皇帝計較,當不至於連累主上。”


    “是的,”林仁肇接話:“當日我的確有過此諫言。”


    “主上,”馮延巳忽地大唿到:“林仁肇當時便包藏禍心,幸而列祖列宗護佑,吾主聖明,未被此賊誆騙,否則我大唐宗社不保哇。”


    聽到此言,李煜驚出一身冷汗,怒喝到:“林仁肇,你還有何話好說?”


    林仁肇辯解到:“主上,臣當日有此諫,隻恐臣兵敗後主上為周國責難,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非是臣真有異心,懇請主上明鑒。”


    “嗬嗬,”馮延巳冷笑到:“既知兵敗,你為何卻要出兵?還敢說你不是包藏禍心,當時便打算投周?”


    “馮延巳,”林仁肇暴喝到:“我知你一向畏周如鼠,如此更該保我林仁肇,否則有誰來護衛大唐宗社,有誰能讓你安心的在朝堂上大放厥詞?”


    “放肆,”李煜喝到:“林仁肇,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你的意思是,若沒有你,寡人這國主便做不了啦?”


    林仁肇急忙磕頭:“主上,臣實是一片忠心,且當日臣諫言時馮延巳並未反駁,現在卻拿此說事欲置臣於死地,足見馮延巳才是真正包藏禍心之人。”


    馮延巳說到:“當日你反形未露,我便是參你,你也不會承認,便如今日,證據確鑿,你還不是一樣不認罪?”


    馮延魯適時跟近:“稟主上,如此社稷危難之時,林仁肇世受國恩不僅不思報效,反倒串通敵國,實是罪不可赦。臣奏請將林仁肇滿門抄斬,以正國威,以懾宵小。”


    “你好毒啊。”林仁肇恨恨到。


    眼見他如此態度,李煜喝到:“準卿所請,將林仁肇滿門抄斬。”


    “主上,”林仁肇大喝一聲。


    李煜背過身去,慢慢揮手。


    “哈哈哈…”林仁肇大笑出聲:“昏君,奸臣,爾等也不會比林某多活許多時候,就等著國破家亡,宗廟盡毀吧。”


    有侍衛進來,將林仁肇拖了出去,馮延巳急忙派人將林仁肇府邸包圍,無論是親朋亦或下人,通通抓起來砍頭。


    林仁肇朝中的支持者還來不及替他說好話,便見到他全族人頭落地。


    馮延巳仍不滿足,將林仁肇的鐵杆紛紛抓起來,嚴刑拷打,逼問有沒有與他共謀。


    原本有些血性的人,見到如此倒行逆施,紛紛灰了心,南唐國內更加的醉生夢死。


    迴到大周,柴宗訓接到密報,林仁肇已被斬首,南唐國內再無抵抗之力。他突然發現,其實要滅國也不一定非要出兵嘛。


    “準備一下,”柴宗訓說到:“朕要再探豐樂樓。”


    “皇上,”董遵誨攔阻到:“先前皇上是以才子之名流連豐樂樓,如今林仁肇已被斬首,況且皇上暴露出諜者的身份,若再去豐樂樓,臣恐怕會有危險。”


    柴宗訓不在乎的笑笑:“豐樂樓定然還有南唐密探,若朕再略施小計,令得南唐國內大亂,李煜主動來投,豈不美哉?”


    董遵誨跟著笑了一下:“皇上,哪有這麽好的事,況皇上身臨險境,若稍有差池,臣萬死難贖其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柴宗訓說到:“若能不費一兵一卒便將南唐收歸版圖,朕便是冒些風險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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