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兒?”


    楚靜淡然道:“母親,當初是您和老爺八抬大轎將我迎進曹家的,如今曹家落難,我但凡還有一點良心,就不會離開。”


    這話幾乎是在點著孔氏說。


    當初孔氏進門前,跟那進士高益傳得沸沸揚揚,曹家雖不滿她們換親的舉動,可顧念著女子名聲不易,所以還是答應了忠遠伯,風風光光迎娶進門。


    孔氏被臊得臉紅,可跟發配邊疆比起來,臉麵算什麽:“大嫂,我勸你最好想清楚,別逞一時之強,毀了終身才是。”


    “我想得很清楚,曹家赤忱待我,我亦全心以迴,不似孔娘子你這麽懂得趨利避害。”


    最後那話分明是在嘲諷,可她明褒暗貶,連一句短處都讓孔家拿不到。


    孔氏氣得跳腳,忠遠伯也感掛不住麵子,道:“既然親家肯給放妻書,那我們也不多做停留了,女兒,我們走。”


    孔氏恨恨瞪她一眼:“你們這些不知好歹的,早晚會後悔!”


    說完出門,卻不知怎麽被絆了一下,摔了個狗啃泥。


    “晦氣!這曹家真是晦……哎喲!”


    她剛爬起來右腳一軟,又向前撲去,這下連累忠遠伯也被帶了個踉蹌,再不敢亂說話父女二人匆匆走了。


    楚若顏丟掉石子,看向曹老夫人。


    隻見她滿麵感動地看著楚靜,嘴唇蠕動道:“靜兒,你沒必要陪著曹家一起死……”


    楚靜微笑:“是我自願。翎兒,你跟你若顏表妹先迴國公府……”


    “不!母親在哪兒我在哪兒,大不了一起去邊疆!”


    曹家眾人紛紛點頭,曹老夫人深吸口氣道:“好!曹家遭逢大難,但隻要人心不散,終有起複之日!老大,你背上老二那個畜生,隨我一起,入宮請罪!”


    深夜,禦書房。


    榮太傅和楚淮山匆匆覲見,將曹駙馬之事一稟,皇帝大怒:“怎麽又跟晏家有關?”


    他的表弟平靖侯為此死了,國舅薛貴也牽扯進去,如今倒好,肱骨重臣還跑進來告訴他,他的妹夫才是主謀!


    這皇室跟晏家有仇嗎?!


    “還有這曹駙馬也是個混賬!朕的皇妹受沒受氣,朕不清楚嗎?輪得到他一個駙馬出什麽頭!”說罷道,“尹順,去母後那邊問問,安盛怎麽樣了?”


    不一會兒功夫尹順就迴來道:“迴皇上話,長公主已經知道曹駙馬的事了,她悲痛欲絕,已哭昏過去,現在胡院判正在那邊診治……”


    皇帝聽得一陣頭疼,掐了掐太陽穴,這時外麵的太監又道:“皇上,曹家老夫人帶著曹大人幾兄弟進宮請罪來啦,現就跪在奉天殿外!”


    “請罪?她想怎麽請?朕的表弟都被晏三殺了,她以為一個死了的曹駙馬,就能平息晏家怒氣?”皇帝氣得頭疼,小太監不敢作聲。


    楚淮山和榮太傅交換了個眼神。


    聽皇上這意思,是要保曹陽啊?


    不過吃不準,榮太傅便試探著道:“皇上,其實曹家如何並不重要,關鍵是曹陽……他的能力您是知道的,一個戶部、一個大理寺,他管著民生大計和刑獄訴訟,還能兼而顧之,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不說還好,一說皇帝嘔得青筋直跳:“太傅以為朕不知道嗎?死一萬個曹棟朕也不會眨下眼睛!可曹陽之才,整個戶部加一起也頂不上他!真是氣死朕了,他怎麽就攤上曹棟這個弟弟,他不姓曹不行嗎?”


    榮太傅和楚淮山聽到這兒就放下心了。


    隻要皇上有決心,那辦法都是人想出來了。


    榮太傅目光在楚淮山身上一轉,就有了主意:“皇上,要保曹陽,最要緊的是晏家,其實也就是安寧侯的態度,他如果肯點頭,謀害忠良一罪盡數歸於曹駙馬身上,那麽曹家說不定就能脫身……”


    “你當朕沒想過?他晏三要是那麽好說話,你以為平靖侯怎麽死的?”


    說起平靖侯的死狀,幾乎都快成了朝堂上下的陰影。


    當殿斬殺,血濺三尺,這在大夏是前所未有過的!


    榮太傅捋了捋胡須:“安寧侯確實不好說話,不過這不是有楚國公在嗎?”


    被點名的楚淮山:“???”


    他反應也快,暗罵榮太傅不當人,立馬跪了下來:“皇上,小女跟安寧侯已經和離了!”


    皇帝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太傅提醒得好啊,朕都忘了安寧侯和令千金還有一段姻緣,快,趕緊傳你女兒入宮……不,不必了,直接讓她去晏家,替曹家求情!”


    “皇上!”楚淮山肺都要氣炸了。


    皇帝沉聲道:“楚國公,這是國事!”說罷又緩和口氣,“朕知道此事委屈了令千金,這樣吧,隻要事成,朕就賞她一個縣主封號,如何?”


    這對摳門到極點的皇帝來說,已經是極為難得了。


    楚淮山咬牙隻得應下。


    誰知還沒出禦書房的門,又一小太監稟道:“皇上,安寧侯來了,說要求見皇上!”


    皇帝眉梢一挑:“哦?他所為何事?”


    小太監道:“是為曹駙馬之事……安寧侯說,他見過楚大姑娘了!”


    君臣幾人都愣住了。


    皇帝呆上片刻撫掌大笑:“好好好,楚愛卿,你這嫡女倒是機靈,這個縣主她看來是當定了!”


    與此同時,奉天殿外。


    曹老夫人跪在最前麵,身後是曹陽,再往後是曹三爺、曹四爺還有楚靜她們。


    曹駙馬的屍體就靜靜躺在那兒,夜風拂過,他蒼白嘴角帶著一絲笑意,愈發瘮人。


    “喲,這不是位高權重的曹大人嗎?怎麽跪到這兒來了?”


    一聲譏笑,清平郡主在幾個麵首簇擁下,乘著軟轎過來。


    曹陽知道她是來看笑話的,眼也不斜。


    清平郡主走到他麵前嘖嘖兩聲:“曹郎,我說什麽來著,你娶了不該娶的女人,這不就遭了報應嗎?這樣吧,過去的一切本郡主都既往不咎,隻要你肯低頭,本郡主就向皇兄求情要了你,到時你就到本郡主府上當個麵首,不比你去邊疆風吹日曬來得快活嗎?”


    曹陽一語不發,仿佛根本沒有看見她一樣。


    清平郡主發了狠,直接伸手掐住他下巴:“曹陽!本郡主跟你說話,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老爺!”楚靜喚了一聲,曹陽抬手製止她。


    他目光淡淡地望著清平郡主,不迴避,也不開口。


    清平被那樣從容不迫的眼神看得心一慌,不自覺鬆手,又一譏諷的聲音傳了來:“都說清平郡主風流,想不到對曹陽倒是一往情深,哼!”


    清平郡主迴過頭:“薛貴?你也來了?”


    薛貴怨毒地盯了眼楚靜和曹陽,昂起頭道:“這麽精彩的好戲,本侯怎敢不來?”


    拖他曹陽的福,他在工部被排擠,在家賦閑多日,到哪兒都受氣!


    如今聽聞曹家出事,當然第一個跑來落井下石!


    “哼,你曹陽不是很能耐嗎?仗著官大一級,就壓本侯,如今怎麽樣?曹駙馬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你們曹家一個也別想逃!”


    “還有你楚靜,哈,你不是以為攀了高枝兒嗎?現在如何,你就是個掃把星,到哪兒哪兒倒黴……”


    暢快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尹順的聲音:“薛侯爺,煩請讓讓。”


    薛貴大喜:“尹公公來了?皇上這是要發落他們了?是抄家還是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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