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悄悄,夜迢迢,碧雲天共微風搖。


    拏雲大陸溯安四十四年,大地翻暖,初春夜至。山河複蘇,城野同樂。整片大陸盛景煥臨,白日照春空,綠楊垂嫋風,瀑水結煙虹,纖雲漫奇峰。唯有這橫逾百裏的荒涼殞坑和隕石,美中不足、大煞風景。


    此處殞坑,遠離市井,人跡罕至,距繁華的墨雲王朝已是天各一方。本是奇禽蠻獸棲居的好山水,此時地貌盡毀,生氣全無。


    也不能說全無。


    因為溫酒好不容易有了睜開眼睛的力氣,就感覺很生氣!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額頭上一個肥碩潔白的鳥屁股!


    “溫旺財!我日你大……”


    溫酒張口便罵,眼角餘光瞟見一個女孩模樣的生物,耀眼生花,一時心中驚慌,不知所措。


    眼前女孩與自己年紀相仿,方當韶齡,長發披肩,肌膚勝雪,雙瞳剪水,衣著樸素卻難阻容光傾世。她本來秀眉輕蹙,心事重重。見溫酒蘇醒又失魂落魄的樣子,雙頰微紅,含羞展顏。這一笑正是:素顏立春風,月下芳華濃。


    溫酒看呆好半天,張口磕巴道:“你……你是誰”


    女孩將發絲向耳後輕捋,淺笑盈盈,晶瑩可愛的嘴唇不見張合,卻有一道極耳熟的蒼老聲音從心底響起:“臭小子、乖後生,身體可還無礙?”


    溫酒萬沒想到,與自己有著多年革命友誼的老瓜皮獄友,居然是一個同齡的女孩,並且戲弄自己這麽多年,實在令人驚訝和不可思議。而後又恍然,想必“心靈旅途”的命力不是傳輸聲音,是將自身想法用任何聲音在他人心底呈現。迴想在雲之牢時,這人莫名其妙的語氣和情緒,半文不白的對話,還有最後從牢中墜落時詭異冰涼的小手……溫酒又羞又氣,臉脹得通紅,正欲發作。


    女孩深知溫酒脾性,調皮一笑,張口道:“可別亂動,雖然現在你傷遠不如在牢裏時嚴重,但你的自愈命力正在枯竭邊緣,情形比那會兒危險多啦。”


    聲音字字清脆,聲聲婉轉,雖不脫少女稚氣,卻仍是悅耳動聽。這世界的語言本就多半源自古宋,且這些年溫酒在女孩留下的老師記憶中,已將拏雲大陸的主流語言摸索得七七八八,此時已然可以輕鬆聽懂少女所言,聞言一驚,忙活動脖頸往下看,隻見自己被纏成一個木乃伊斜躺著,四肢雖無明顯痛感卻也無甚力氣,催動“沒卵用力”治療,發現確如女孩所言,力源枯竭,無力可用。


    女孩俏生生立在一旁,美目流轉便知溫酒心中不解,輕聲道:“墜落震動的內外傷,多虧‘鳴煜’幫忙已經好得差不多啦,命力的話再好生休養一段時間應該是可以恢複的。像你這般傻傻地用命力,一般人早就力竭而死啦……”


    溫酒一頭霧水:老子怎麽傻傻地用命力了?“鳴煜”又是個什麽東西?這裏就是拏雲大陸嗎?娘的……老子來到這個世界八年了,終於能看看這個鬼地方……


    雖然有一肚子疑問,但眼前這個令人目酣神醉的繽紛世界,聞名不得而見的拏雲大陸,很快牽走了溫酒的思緒。


    目力及遠,暖日當空,群山綿延,簇簇的彩色花朵匯成徜徉小河。陽光像醇蜜一樣灑下,透明而芬芳,所有生靈應約而染,幻化成遊離浮動的光點。目光及近,樹木蔥蘢,溪流潺潺,和風伴著花香在林間輕奏,伴著少女體香拂過溫酒臉頰。


    花河林海,色彩斑斕,打破了溫酒對這個世界隻有白色的認知。但溫酒還是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白色……?看到身下白茫茫的一片,感受到軟綿綿極舒適的觸感,溫酒不禁問道:“難道拏雲大陸真的在一片雲上麵?”


    女孩看一眼雪白的“土地”,掩嘴笑道:“也不算是,拏雲大陸本身就是一片很大……大到沒有邊際的雲。”


    溫酒張大嘴巴:“雲上真的可以承載樹木和人類嗎?”


    女孩歪著腦袋笑道:“如你所見呀。原理好像也不複雜,記得當年玲瓏先祖有記載過,隻是我那會兒年紀太小又興趣缺缺,了解不太多。”心中卻若有所思:也不知真實的地球和傳說中有多少相近?


    溫酒扭頭看向身後的殞坑,心想這雲可真結實,連隕石都砸不穿,難怪可以長出森林孕育人類。還好溫酒壓根沒有成型的理科知識體係,沒有了刨根問底的動力,心中訝異於原來地球上詩人說的“乘風舟,泛雲海”居然是真的,忽覺額上一輕,原來是一直在頭上唿唿大睡的小肥鳥翻身從額上滾落。他才想起問道:“它沒事吧?你……到底是誰…………我們怎麽活下來的。”


    女孩憶起牢中時,溫酒曾猜測自己是什麽兇巴巴的殺人魔王火雲邪神,俏皮一笑道:“它很好。我叫唐悅兮”。貝齒輕咬下唇,而後俏臉微紅,道出溫酒昏迷之後事情經過。


    那日唐悅兮甫一醒來,杏眼微睜,便看到了此生難以忘懷的駭人場麵:一顆遮天蔽日的龐然隕石黑壓壓欺將過來,距離近到鼻尖都已經觸碰到隕石表麵一般。唐悅兮毫無反應的空隙,在二人一鳥被壓成肉餅千鈞一發間,近乎本能地使出“心靈旅途”,帶著二人一鳥進行短距離瞬移,來到了當時情形唯一可以停靠的“陸地”——隕石表皮正上方。


    唐悅兮的“心靈旅途”成因複雜、功用極多,這探查周遭環境,進行小範圍瞬間移動本是極難掌握,耗力極大的招式。幸而溫酒的命力性質特殊,居然可以將自身龐大的命力通過“治療水團”提供他人使用,同時在昏迷中亦不間斷。饒是如此,巨大的慣性讓二人一鳥在隕石表麵翻滾了好幾十迴才終於保持和隕石的相對靜止。


    接觸到隕石表皮,燙人的高溫讓唐悅兮猛然驚醒:按理說隕石墜落時,與空氣激起劇烈摩擦,應是烈焰滾滾的火球才對!他們二人一鳥早就應該燒得連灰也不剩……怎麽會隻是燙得令人坐立難安?


    隻是現在不是琢磨這個的時候。


    唐悅兮雖然自小成熟,心智遠超同齡人,但此等駭人景觀畢竟人生初見,好容易平靜下來,發現當年的藍發怪小鬼雙眼緊閉似已昏迷多時,緊緊牽著自己的手,另一隻手則被一隻雪白小肥鳥牢牢攥住。


    少女雖知事早,卻是第一次與陌生異性有身體接觸,心中又羞又急。不知為何,那溫酒氣力遠超以往,任少女聰慧過人,此時也無法掙脫溫酒的手。少時,唐悅兮情緒稍定,無奈審視當下。溫酒模樣倒是沒有太多變化,藍發眼傷如舊,比入牢時高出許多。坐起身一瞧自己,似乎身高也有變化,不知上次因命力消耗殆盡沉睡了多少年。察覺到被牽住的小手一直有生機勃勃的命力傳渡過來,心中若有所思,該是通過溫酒的命力助自己恢複,終在千鈞一發之際提前蘇醒了過來。這小子命力果然古怪,按理說,昏迷應是命力耗盡之相,這藍發怪小子居然在昏迷中還能輸送如此磅礴的命力。


    雖然暫時續得半條命,但仍遠未脫離險境,這顆巨隕如果不能墜落到拏雲大陸,最終還是難逃一死。就算落向拏雲大陸,落地時巨大的衝擊力中又該如何自保?


    唐悅兮心亂如麻地看著另一邊摔得暈頭轉向同樣昏迷的小肥鳥,見它羽絨潔白,憨態可掬,又是好看又是可愛,天生喜歡好看事物的少女不由心生憐意。人力有時而竭,縱使唐悅兮以往博覽群書、學究天人,此時亦無計可施,隻得聽天由命。


    在天外來物上飄得半晌,釋放出去的“心靈旅途”終傳來好消息,似乎受撞擊到拏雲大陸外萬丈高空中固若金湯的雲之牢和滌罪結界影響,這顆巨隕按推算竟恰好將落在拏雲大陸邊緣,成為千百年來第一顆登陸的隕石。


    唐悅兮哭笑不得,在之前還指望隕石可以著陸,不至於在無盡的墜落中餓死,這會兒反而希望隕石在空中多飄會兒……溫酒雖然還在昏迷,但似乎受到感召,雙手釋放出從所未見的巨大水團,將唐悅兮和小肥鳥包裹住。


    唐悅兮轉瞬明白,巨大水團可以極大程度緩衝隕石墜地的衝擊力,同時水團還有迅速治療的能力,這雙重保障應該是墜落時唯一的生機。也不知道是不是臨死前的好運氣,水團不知道通過什麽方式居然可以給身體供氧,不至於摔死之前就溺死。


    唐悅兮心下稍寬,扭頭瞧見溫酒右眼血流如注,直嚇得花容失色。


    這個從未痊愈的眼傷,此時傷情加重隻有一個可能——溫酒的自愈命力使用到極限了,大量的命力消耗都用來凝聚水團保護小肥鳥和自己……


    最關鍵的是!水團並沒有將溫酒自己包裹進來!唐悅兮心急如焚,拚命向水團外遊去,想把溫酒拉進水團,無奈水團體積實在過大,且自己水性不佳,撲騰了半天距溫酒仍遙不可及。


    “轟”地一聲巨響,這顆巨大的天外來物終於墜地……


    不知過去多久時間,唐悅兮被一陣鳥叫聲吵醒,運命力自視,果然如墜落前所料,無甚大礙。忽見小肥鳥砸向自己胸口,翅膀指向一旁那渾身是血、生死不知的溫酒,兩眼淚汪汪,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煞是招人憐。唐悅兮反應過來,忙運“心靈旅途”翻譯小肥鳥所言,也不知是物以類聚還是近墨者黑,小肥鳥看起來可愛討喜,一開口,竟然和九年義務素質教育漏網之魚的溫酒一個語氣:“快快快!怎麽救我蠢兒子!”


    唐悅兮打起精神:“去幫我找東風苓、陰蛾翼、陽蛾腹、止戈參、血蕎……”說著說著美目中閃過一絲絕望,短時間去哪找這麽多珍貴藥材啊……卻見小肥鳥一躍而起,在半空中小小的身軀竟發出成年兇禽的嘯聲,不一會兒無數飛禽走獸紛紛來到小肥鳥麵前,作臣服狀,其中不乏有惡名昭著的稀世兇獸,皆恭恭敬敬伏於地麵聽由小肥鳥指手畫腳。唐悅兮來不及震驚,忙補充道:“還有貪歡子、葬仙金槲、舊山雲根、糊角、仟雪泥、澄薯……止戈參要越小的越好,長在大慧草附近的千萬不能要;舊山雲根至少要八層金須;澄薯一定是懸雲蒂震位第二顆……”又恐人獸名詞不一,交流障礙,將藥材形狀、顏色明細述與小肥鳥。


    鳥獸紛散,小肥鳥亦同時消失在空中。晝夜輪轉,萬獸複至,雖帶迴來大量錯誤藥材,但好在正確的藥材一個不缺。唐悅兮心中稍定,但其實溫酒早已生機全無,唐悅兮對古籍中記載活死人、肉白骨的藥方也不是信心十足,向萬獸討來許多藥材其實是三味藥方的藥材,隻為保險更多一分。


    怎知三味藥方無一顯用,溫酒被灌下三碗藥,依舊反應全無。唐悅兮心涼不已,看見小肥鳥麵無血色癱坐在地,眼眶一紅,心有不甘:“這三味藥都缺一藥引,傳說中天聖獸‘鳴煜’之血,隻是這天聖獸‘鳴煜’是否真實存在尚且不知。就算有幸得見一麵,也斷無可能取這萬獸之祖的鮮血……”話畢,心知溫酒斷無生還可能,想到此人雖奇模怪樣、不學無術,卻是個重義輕生的男子漢。一股好人不長命的不甘縈繞胸口,眼含淚光,櫻唇緊抿。


    小肥鳥聞言,頓時喜笑顏開地罵罵咧咧道:“去你的香蕉茄子臘腸精!居然要用老子的血救兒子,真是豈有此理嘿嘿嘿。”當即剌開自己的翅膀,將血液滴在剩餘藥液中。


    唐悅兮萬沒想到,記載中展翼遮天,長嘯喚雷,天地間一等一威風的天聖獸,居然長得這麽萌…………素質還這麽低。而後恍然,想必自己是首次於古籍外,見到幼年期鳴煜的人。遂於小肥鳥鳴煜焦急催促之下,將剩餘滴有鳴煜血的藥液,喂溫酒吞飲。


    不多時,溫酒的心髒奇跡般地迎來一絲跳動,唐悅兮和小肥鳥同時長舒了一口氣。此後一月時光,每日一人一鳥,驅獸尋藥,精心研藥,滴血入藥,直至溫酒蘇醒的這天。


    這月餘時光,由於唐悅兮命力“心靈旅途”的奇特能力,一人一鳥已經在閑暇時間完成了所知情報的交換。得知早在雲之牢崩塌時,幸得溫酒拉了自己這個“老前輩”一把,而免於墜亡,少女捋順這災難間的糾葛,心中泛起漣漪。


    溫酒聽畢,笑道:“老子的命真硬,嘿嘿,不愧是我。”看一眼累得唿唿大睡的小肥鳥,心裏一熱:“溫旺財這個蠢兒子畢竟沒白養哈哈哈哈哈!”


    唐悅兮若有所思,想到那日險象環生,二人一鳥各顯神通互助互救,嫣然笑道:“這世間因果並蒂,哪有命硬之說。”


    歡笑間忽聞“咕咕”作響聲,一股熟悉又強烈的饑餓感洶湧襲來,直抵胸腹,溫酒暗自幽怨:“姥姥個香蕉茄子臘腸精,忘記把‘藐生杯’救迴來了……為什麽人類總要被饑餓難倒啊淦!!”說到後麵情緒爆發,愈發大聲。唐悅兮心中好笑,啐道:“瞧你那點出息,頭迴聽說有人好不容易出獄了,竟然還惦記著牢裏的夥食。”


    溫酒大翻白眼,嘴硬道:“你懂個錘子,這種吃飽不用洗碗的不知道是魔法還是科技的玩意,簡直就是人類之光……”話音剛落,鼻腔間充滿了令人食欲迸發的肉香,歪頭一瞧,唐悅兮正捧著一碟擺盤樸素、原料未知但閃耀著金光(已瘋)的菜肴,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溫酒一時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居然坐將起來,接過菜肴狼吞虎咽。


    唐悅兮被溫酒粗魯不堪的模樣嚇了一跳,但眼見這藍毛怪小子恢複一定行動力,心中不甚欣喜,眼光落在溫酒右眼怪傷,出言分析道:“命力恢複速度這麽慢,想必都耗在這眼傷上啦。”迴想那日命懸一線時,溫酒凝聚的巨大水團,又道:“其實你的命力儲量極大,隻不過平日裏無休止地恢複眼傷,消耗同樣很大。”


    溫酒滿嘴菜肴,口齒不清,再加上對拏雲大陸的語言尚不算熟練,隻聽得道:“#……“#¥%好&¥”#嗎¥&?”


    唐悅兮運轉“心靈旅途”才明其意,俏臉一揚,不禁有些得意道:“當然是本小姐親手做的,算你命好,我爹都還沒嚐過。”其實命好之說,倒並未誇張。唐悅兮雖然空有驚人的知識儲備,卻毫無實踐經驗,這三湯五割的技藝又豈是能靠理論知識能夠支撐的,溫酒昏迷的月餘時間,唐大小姐初識烹飪,從手忙腳亂、焦頭爛額到略有心得、手藝漸精,恰好在溫酒醒來前不久。


    溫酒麵露敬佩,吃飽喝足後又有些自慚形穢,問出了此時心中最大的疑問:“為什麽你懂這麽多知識啊,好像上過幾百年學一樣。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當年入牢還在我之前,哪來的時間懂這麽多東西。等等,難道是牢裏有什麽科技可以上網課嗎……”發現自己邏輯很離譜後,話語聲越來越小,何況就算真的上網課,明明這貨這麽多年來也是一直在睡覺……


    唐悅兮聞言,明澈的眼睛中閃過一絲黯淡:“‘金宮矞唐家’千年以來,繁華不敗。固然有族內能人輩出,團結無二的原因,但究其根本……是因為每隔約三代人,也可能是兩代,‘心靈旅途’總會覺醒在新的唐家新生兒中。有了這‘心靈旅途’,在不太見得光的鬥爭中,窺探人心,刺探情報,高效傳遞軍情,竊取重要物資這些……活兒,都像吹風曬太陽一樣簡單……”


    “這些能力,須由大量命力支撐,那天我用心靈旅途,將我們瞬移到隕石表麵,便借助了你體內的龐大命力。這招叫‘心所向,身往矣’,研發這招的慕霜前輩,應該是個很浪漫的人吧……心裏想要去的地方,就會到達。也不知道怎麽就被後來的人用來竊取物資啦……”


    “當然,心靈旅途最……‘了不得’的地方還不僅如此。每一代覺醒心靈旅途的孩子,從出生那一刻起,便會繼承上一代,也曾擁有過心靈旅途前輩的學識、認知、和部分記憶……就好像每個覺醒者身體裏都還有有一個,甚至幾個穿越而來的靈魂。從我出生不久,這些靈魂就搶占了我的人格,我很多時候其實並不太知道……我到底是唐悅兮?還是唐芷前輩?唐昭顏前輩?還是唐慕霜唐十九前輩?……”


    見溫酒低頭不語,唐悅兮調皮自嘲:“還好心靈旅途隻會在女嬰身上覺醒,若不然我這人生,按一些老頑固的話來說,可能有傷風化,嘻嘻。”


    溫酒這才反應過來, 言辭肯定道:“你明明就是唐悅兮!就是那個在牢裏占老子便宜的壞女孩!”唐悅兮不禁莞爾,心結稍展,想到自己就這般毫無顧忌地將事關唐家興衰之秘說與這藍毛怪小子知曉,俏臉微紅,輕輕“哼”了一聲。


    少女此時雖稚氣未脫,但曼妙身材已顯,國色之姿亦露,一顰一笑間的風情瞧得溫酒兩眼呆滯。溫酒不知其理,隻覺臉上發燙,想趕緊轉移話題,遂又問:“那……你是怎麽被壞人抓到牢裏去的?”


    唐悅兮搖頭道:“這件事情我也不太明白……應該和我老師的研究有關吧……”


    溫酒道:“你的老師?”


    唐悅兮道:“我的老師,也是我的父親……‘金宮矞唐家’當代家主唐瀚章,拏雲大陸上最博學的人。他極為看重心靈旅途,耗用了大量精力時間對啟元命力和心靈旅途進行研究,得出一個很嚇人的成果……並秘密為這個成果開展了‘承天計劃’。”輕輕歎了口氣,接著道:“父親從心靈旅途的傳承特性中,研究出了一條遺傳定律,可以讓新生嬰兒從出生起,便直接複製其父方或母方的終身修為,注意是複製而不是獲得。每個新生兒無論資質如何,都注定成為一個更加青出於藍的一流高手,且一代強於一代……這意味著‘承天計劃’的開啟,在很多有心人眼裏,本就稱雄一方的唐家更像一個龐然大物……”


    溫酒:“我操!還說你們不是黑社會!”


    唐悅兮啐道:“我唐家世代為民謀福祉,千百年來為老百姓貢獻了無數的便民事物、利民學問,一心隻為更多人過上平等安定的生活!再瞎說燒了你一頭的藍毛!瞧它不順眼很久啦!”


    溫酒也不知道對自己的形象是哪來的執念,趕緊認慫轉移話題:“那怎麽到雲之牢來啦?”


    唐悅兮秀眉輕蹙,迴憶道:“因為心靈旅途的原因,父親可以將他的記憶傳輸給我,就好像那天我昏睡前將父親關於命力基礎研究的記憶傳輸給你一樣。那年我才3歲,覺醒了心靈旅途都會變得比較早慧……最後的記憶,是父親剛把‘承天計劃’和多數唐家事宜的記憶傳輸給我。我由於年紀尚小,對大量信息的承受能力不足,昏迷了過去,醒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在雲之牢啦。唔……”


    溫酒心裏不滿,撇嘴道:“……又昏……又睡!!你就是老唐家終極睡覺精嗎!!”


    唐悅兮揣著幾世心靈旅途前輩的記憶,早慧而知世,一天之內被一個啥都不懂的怪小子冠上了“壞女孩”“睡覺精”這些離奇稱唿,心中好笑,反擊道:“那也不知道是哪頭藍毛怪,剛睡足了一個月才醒,一醒來還誣陷別人能睡。”


    溫酒被麵前漂亮女孩的言論驚呆了,大聲道:“姥姥個香蕉茄子臘腸精!小睡一個月而已!你可是一口氣睡了八年啊!!”唐悅兮不禁莞爾道:“後來想了一下,那日在‘滌罪結界’中透支命力其實特別危險,還好你這個……小藍毛命力奇特,居然可以渡之他用,不然後果……”輕輕舒了一口氣,又道:“你的命力著實古怪,若不是本小姐對你算知根知底,這個年紀擁有如此龐大的命力儲量,簡直就像是‘承天計劃’下的第一批孩子。”


    涼風習習,吹響繁森風鈴,吹散夕陽餘暉,吹過溫酒灼痛的右眼傷疤,和女孩凝脂生輝的雪白肌膚。拏雲大陸的夜晚不甚寒,也不甚亮,眾星閃爍卻無月光。唐悅兮拾來柴草,聚一攏篝火,點亮一汪雲團。火光將紅霞映照在唐悅兮的麵龐,愈發顯得嬌俏可人。發絲襲肩,抱膝而坐。


    兩人,一個記憶繁多,需得閑整理;一個記憶缺失,內心不安。唐悅兮對於溫酒身世的猜測,觸動了溫酒心事。此時二人得脫天牢,恢複自由,溫酒卻對自己身上的謎團一無所知,於是入夜幾分,一時無話。


    “嗷~嗷嗷!嗷!!”隨著一聲舒坦的豬叫,打破了兩人的寧靜。


    溫酒神色古怪地看著蘇醒的小肥鳥,很難想象一隻體型嬌小,外型可愛的小動物,僅僅因為伸個懶腰,就突破物種限製,釋放出這麽粗鄙的豬叫聲。但仍然掩飾不住內心的欣喜,欣然道:“溫旺財!你姥姥個香蕉茄子臘腸精!快滾過來讓爸爸看看有沒有缺斤少兩!”


    天聖獸作為萬獸之尊,但從不攜武自重、恃強淩弱,甚至因其血液有救死扶傷之效,常有助人度難的傳說,是以極受人類尊敬。饒是唐悅兮好幾世記憶,什麽大場麵沒見過,還是被溫酒囂張跋扈的模樣驚呆了。相處月餘,知曉小肥鳥其實頑童性格,並無令人討人厭的習氣。但從未聽說過,有人能對“天聖獸”指手畫腳,何況如此出言不遜。


    小肥鳥鳴煜見到溫酒清醒,本不勝欣喜,怎料溫酒狗嘴裏硬是吐不出象牙。想到自己居然為了救這個小白眼狼,起早貪黑、運藥放血、累死累活,氣就不打一處來,握緊的小拳頭向著溫酒那張欠揍的臭臉便飛了過來。溫酒說完還是很後悔,倒也不是因為出言不遜,而是想到自己此時,明明一動也不能動,點解要進行一輪自取滅亡的發言,豈不是白白挨頓打嗎。想到在牢裏挨的揍,溫酒一時間眼皮狂跳。


    然而求生的潛力不會讓人失望!生死關頭,“沒卵用力”瞬間充斥百骸!溫酒有如神助,心想應避其鋒芒,伺機反擊,一個鯉魚打挺,翻將起身……用臉堂堂正正地接住這一記惡拳。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後翻了數十個跟頭飛了出去,撞斷了幾十棵老樹樹幹才停下,叢林裏一時枝折葉飛。


    在唐悅兮的驚唿中,塵埃落定,小肥鳥和溫酒雙雙麵露驚疑,隔著老遠,借著星光遙遙相看。唐悅兮看見溫酒沒事人一樣慢慢走迴來,鬆了一口氣。


    而溫酒小肥鳥一藍一白兩個奇異生物,帶著滿腦子疑問,不自覺齊齊看向唐悅兮,溫酒的一頭怪毛裏還夾著幾片碎葉、半根斷枝,模樣甚是滑稽。唐悅兮噗嗤一笑,心裏會意,歪頭想了一會,道:“你們的情況都很古怪,書裏沒有明文記載。但我推測嘛……藍毛怪的啟元命力明顯展露了兩個新特點,一是擁有罕見的‘鍛體’能力。顧名思義,隨著命力的增加,命力主人的軀體、四肢、五官甚至某個髒腑都會因此而受到強化,因人而異,各不相同。現在從結果上來看,雲之牢的滌罪結界對你還是有一定束縛,不然在牢中時,心靈旅途就會察覺到這一點。”


    “二是你這命力,不會因消耗光而衰竭,在恢複的同時居然還漲了好多,所以命力鍛體效果水漲船高。小鳴煜渡了‘星劫’,力量遠超以往,你一個從未苦修也從未求道的小毛孩,在一個渡了劫的天聖獸手……爪……翼……翅上!能承受一擊而安然無恙,隻有這個原因可以解釋啦。”


    小肥鳥鳴煜麵露恍然,溫酒則嚇了一跳:“渡劫?渡什麽鬼劫?我兒子這就成仙啦?”


    唐悅兮道:“說來話長。我先織一個‘同心靈結’,這樣方便你也可以跟鳴煜對話。這個‘同心靈結’可以通過意識開關,當你們不想用的時候,心中默念關閉就好啦。”說完凝神閉眼,溫潤的黃色光芒乍現,縈繞指尖,手指飛舞,不一會兒纏出兩個形狀古樸的繩結,光芒若隱若現。唐悅兮睜眼審視,很是滿意,纖指輕送,兩個熒光繩結分別緩緩印入溫酒、小肥鳥正額心,消失不見。


    溫酒驚歎不已,急於跟小肥鳥對話以試效果,不料小肥鳥身子一轉,背向溫酒,高高昂著小頭,並不理會溫酒。溫酒心中有些喪氣,轉而繼續向唐悅兮求解心中疑惑。


    唐悅兮將一藍一白的幼稚情狀看在眼裏,隻覺這一人一鳥又古怪又可愛,道:“小鳴煜很可憐,那年渾身是血,莽頭莽腦地掉進雲之牢,是因為被親生兄弟追殺……”


    溫酒:“親生兄弟?”


    唐悅兮道:“嗯。還不止吧,六個哥哥,還有七大姑八大姨什麽什麽的,一大幫親戚幫兇。無路可走之下一頭栽進雲之牢這個死地。它的哥哥們自然不願意和它一起同歸於盡,更何況那時它已經身負重傷,絕無生還之能。”


    溫酒難以置信,眉頭一挑:“無法無天!你把這些親戚也介紹給老子認識認識!”一旁小肥鳥無動於衷,依然背對著溫酒。


    唐悅兮心中泛起波瀾,抱過小肥鳥,在懷中溫柔輕撫。那小肥鳥倒似轉了性子,安安靜靜並不抗拒。


    隻聽唐悅兮調侃道:“怎麽,溫大俠剛剛才被一拳揍飛,立馬就長了不少本事想替人出頭啦?”她神色一黯,接著道:“小鳴煜還未出生就背負著深淵裏的黑暗。它的母親乃是天聖獸當代著名掌政者,錦璣女王。那年女王誕卵七顆,六顆純白色正,唯獨小鳴煜的蛋殼是全黑的。當時族群地位最高、和善可親的老巫祝預言,小鳴煜的出生即是克母滅族之災。這個老巫祝的預言從無錯判,一時間族內猜測紛起,均對小鳴煜如臨大敵。天聖獸女王力壓眾議,亂象暫緩。直到三十年後天聖獸女王無故失蹤,老巫祝的預言成真,再也壓不住族內的聲音,要將小鳴煜趕出族群。那時三十歲的小鳴煜,換成人類壽命就和六歲頑童差不多。


    為找到失蹤的母親,年幼的鳴煜在族內忍辱負重好幾年。直到老巫祝的第二個預言又傳了出來,預言中說,小鳴煜是‘罪命星奴’轉世,不久後必遭天罰星劫,若不將小鳴煜趕出族群,全族必受牽連,直至滅頂。可如果離開族群,隻怕再也找不到媽媽失蹤的真相,小鳴煜隻能苦苦哀求。此時更過分的是,小鳴煜害死自己生母的謠言也甚囂塵上!汙名加身,又引眾怒!悲憤交加的小鳴煜終於還是大打出手,仿佛更是坐實了它的莫須有的罪名,以致被族群追殺多時……最後無意中逃到有進無出的雲之牢。追殺它的族親隻道它重傷滿身又進了這鼎鼎大名的雲之牢,定有死無生。沒想小鳴煜反而死地求生,被你救啦。”


    溫酒勃然大怒,義憤填膺道:“它姥姥的香蕉茄子臘腸精!瞧這一天天的!萬惡的資本主義都幹不出這事!”突然發現盲點,問道:“咦?它們既然能飛,按理來說明明不受滌罪結界的限製,為什麽也會怕雲之牢?”


    唐悅兮迴憶了一下,解釋道:“早些年關在雲之牢的兇獸大都天生有飛行之能,雲帝設置的‘逆七業風’結界,還比滌罪結界更前。所有想要飛出去的生靈,都會被撕天裂地的狂風所阻,絕難逾越,無法可解。”又歎道:“小鳴煜這事有不少蹊蹺,從結果上來看,所謂的星劫雖然確實存在,而且危險。但小鳴煜的實力明明因此也提升了很多很多。”


    溫酒:“這些都是我昏迷的時候,旺財跟你說的嗎?”


    唐悅兮白眼一翻,啐道:“那不然還能是書上看到的嗎!不要老是瞎叫別人名字!天聖獸一族常為苦難中的生靈自願獻出鮮血,是非常偉大善良的種族!你這個藍毛怪小毛孩還不配跟人家嘻嘻哈哈!”


    溫酒心想可能是這個道理,但嘴硬:“……你想想你剛才說的話啊!這一族人……鳥!看起來像是有一個是沒瘋的嗎!”


    話雖糙,倒也不太能反駁,唐悅兮輕輕歎了一口。


    溫酒突然一拍大腿,大聲道:“我操!星劫!?你是說那顆隕石……是溫旺財招來的?!”唐悅兮點頭道:“和人類的求大道渡天劫一樣,有些極特別、極稀有的命力在成長突破時,同樣要遭遇劫數,算是天道對命運的破格幹預。還有殛劫、風劫、地劫、荒劫都是如此,星劫倒是頭次聽說。而且能者多劫,這種大場麵說不定還有機會看第二次……”


    溫酒滿臉驚怖,目光呆滯地看向橫逾百裏的隕坑,又將視線從大隕坑中轉迴來,一口老血:“蛇精病啊還第二次!一個破日本也接不住兩顆原子彈啊!!”一臉正色,語調嚴肅地對小肥鳥道:“我認為你們家老巫祝,說的真沒錯……青春本來就是馬不停蹄地離別和錯過!”手一指那駭人隕坑,“你看看這個大寶貝!落你們家,能跟落在這的結果一樣嗎!”


    唐悅兮急道:“你這人怎麽還落井下石!”溫酒更加震驚:“等於說已經渡劫成功了!?我兒子已經是個鳥中胖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有素質這麽低的神仙!”唐悅兮也微微吃驚:“原來你們是知道自己的素質低呐。小鳴煜沒有飛升,常理來說隻有你我這樣的人類才有可能覺醒命力,其餘生靈則不會,因為它們大多會通過血脈繼承非凡能力,比如天聖獸一族便都有著天生的‘大煜血脈’,隻有極少數的生靈會和人類一樣覺醒命力,那時便是真正的‘天妒之力’,你看這隕石就是上天忌妒的證據,小鳴煜的命力隻怕更加特殊…這都還沒有任何命力的跡象,老天便忌妒得發狂啦。”


    溫酒臉一黑:“你們這老天像是弱了智。”


    小肥鳥轉身看著隕坑,神色複雜,對這隕石的威力感到後怕。它癱坐在地,圓滾滾的肚子受力輕彈,極是可愛。沮喪道:“很小的時候,我娘就對我說過一句話:‘浩劫將至,燃星救世’。那會兒那麽小,話又沒頭沒腦,怎麽能聽懂,直到被大哥……哼!我既已被逐出族群,他們便不再是我的哥哥姐姐!”


    唐悅兮奇道:“咦,那咱們要怎麽稱唿才分得清誰是誰,誰對你做了什麽樣的事兒?有名字嗎?”


    溫酒還在心中感歎心靈旅途的神奇,居然真的能讓自己聽懂小肥鳥說的話,聞言忙道:“這個好辦,就叫它們一蛋二蛋三蛋,要是長一輩就叫一毛二毛三毛,你自己心裏有數,反正你說個二舅七大姨咱倆也分不清。”


    唐悅兮噗嗤一笑,漫雲生花,心想:要論不正經,好幾世記憶中的人都及不上一個藍毛怪。小肥鳥卻相當認同,一拍肚皮,稱好道:“沒錯!就叫一蛋!那天一蛋帶著五蛋六蛋、還有三十四毛至八百零九毛追殺老子!”


    溫酒很是眩暈,點破道:“我擦!就算你們家人丁是有點過於興旺!收拾你一個小朋友犯得著出動一個師的兵力嗎!”小肥鳥道:“你懂個蛋!老子從小武力超群,這幫毛蛋哪次打架不是一擁而上!”溫酒想到這些年來挨的揍,‘武力超群’四個字倒著實不太算吹牛逼。小肥鳥又道:“被一蛋他們追到了雲之牢後,保得一時平安,卻也無處可去。想到我娘說的‘浩劫將至,燃星救世’,難不成便是告訴我,我要渡一個很不得了的劫數,隻有找到一個叫‘燃星’的老逼,才有可能活下來?


    而且‘鳴煜之神’,就是我們的先祖,曆千劫而不死!早有傳言被你們這些可惡的人類關在雲之牢。這不就是天命?看來隻有老子親自出馬,解救先祖!順便請教一下他老人家渡一千次劫都沒死的實用技巧!


    之後幹脆每日在牢中尋找先祖蹤跡,這雲之牢不愧千古奇牢,內裏居然如此廣闊!老子花費多年時間探尋!除了一具屍體一個藍毛怪,真的一根毛都沒有!他娘的香蕉茄子臘腸精,一個臭牢什麽都不關,修得跟海一樣大是湊的什麽勁啊!是不是一個個的有毛病啊!”小肥鳥說出多年鬱悶,發現自己可能顯得情商有點低了,轉向唐悅兮又道:“噢不好意思,剛開始的時候以為你是具不會腐爛的屍體。”


    唐悅兮哭笑不得,心想這一人一鳥兩父子……兩兄弟素質低就算了,還一並不學無術、毫無文化,這‘燃星救世’怎麽能理解到是找一個叫‘燃星’的人……鳴煜之神”曆千劫而不死,很明顯說的是人家掣電乘風又飽經坎坷的跌宕生涯,哪是什麽渡一千次劫都不死……哪有什麽生靈要渡一千次劫!


    何況這天之牢關押鳴煜一事也不太合理,以人類對鳴煜一族的尊重,以及鳴煜一族本身的強大實力,顯是更像謠傳。


    更別說怎麽會有本姑娘這麽好看的屍體!


    咦……說起來牢中不是關押了很多叱吒拏雲的洪荒兇獸麽……怎麽會什麽都沒有?


    謎團太多,唐悅兮陷入沉思。


    ……


    溫酒對小肥鳥嘲諷的肌肉記憶直接啟動:“莫名其妙!你這傻鳥在牢裏轉悠了少說三四年,哪有這麽大的牢房?明擺著你就是一個超級路癡哈哈哈哈哈哈!”話音剛落,溫酒臉色大變,鬼知道自己隨便一嘲居然他奶奶的全猜對,小肥鳥握緊的拳頭,帶著三分惱羞成怒的炙熱,和七分“今天非得錘死你這個嘴賤藍毛怪”的殺意,向溫酒砸將過來。


    這低素質一人一鳥的組合,星劫過後,各有奇遇。小肥鳥雖然渡劫之力尚未開發,但暴漲的實力已初顯端倪。


    溫酒奇特命力的鍛體效果同樣出人意料,力量、反應、感知都已今非昔比。


    此時的毆鬥,已不似牢中溫酒被小肥鳥摁在地上,單方麵的毆打 ,而是能被追著攆個好幾裏地……


    唐悅兮初時還有些擔心,轉念一想,反正挨打的那個,確實很有些挨打的天賦。便不再理會,深思自己的心事。


    時至深夜,星閃風搖,葉垂林歌,一人一鳥早已力竭鳴金,疲倦襲來各有睡意。夜空中幾道閃亮的光芒劃過,唐悅兮仰頭望去,輕輕地“咦”了一聲,原來是幾顆飛瀑般的流星。溫酒躺在地上,順著唐悅兮的目光看去,打著哈欠道:“在我們地球,看到流星,必須要許一個最遙遠的願望。”唐悅兮溫柔一笑:“在我們拏雲大陸這也一樣。”說完閉目垂首,虔誠落願。


    躺在溫酒肚皮上的小肥鳥也有樣學樣,閉目許願。溫酒想到小肥鳥的悲苦身世,心中有些過意不去,心想以後不再很過分地嘲笑它。見小肥鳥學著人許願的樣子呆萌可愛,不禁莞爾:“溫旺財,說出你的夢想!”小肥鳥迴身瞪了溫酒一眼,道:“老子當然要找到娘親,洗刷冤屈!然後在這幫冤枉我的蠢貨屁股上,每個人(鳥)都狠狠踢上兩腳!那腳印沒老子的命令可不能消退!”


    一時間仿佛大仇已報,溫酒心中暢快,叫好道:“那也算體力活啦,要是踢累了可千萬記得叫我也出份力。”小肥鳥肚腩一抖,道:“廢話!老子一個人能踢得過來嗎!老子又不是屬蜈蚣的!”鬱氣稍解,一人一鳥哈哈大笑。小肥鳥突然變得有些興奮,眼睛發光:“終於可以迴去啦!不知道捧砂橘那傻鳥這些年怎麽樣!”


    溫酒一臉疑惑:“捧……啥玩意兒?橘?”


    小肥鳥情緒好轉,耐心稍長:“傻逼!捧砂橘!你爹我最好朋友的名字!”


    溫酒聽到小肥鳥最好的朋友另有其人,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但又想到它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也不至於怎麽在意,倒很驚訝問道:“我擦?你們居然有名字!那你叫啥!”


    小肥鳥點點頭:“那我鄭重介紹一下。”然後頭高高揚起,都快夠得著星星,笑道:“扶霄岸邊,欽雲木上,拏雲第一帥鳥!姓溫名酒親爹,正是本鳥!”


    溫酒:“……我日你大爺!”


    唐悅兮嘴角含笑,眨著盈盈如水的大眼睛問道:“藍毛怪,你許的什麽願?”溫酒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坦然道:“說起來咱倆多少算得上有些緣份,你的記憶太多,有時候會分不清自己是誰;我的記憶缺失,時常忘了自己是誰。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迴到地球……我的身份和記憶應該都丟在那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唐悅兮深深看了溫酒一眼,柔聲道:“如果真的有那天,祝你一路順風呀。”


    溫酒道:“你呢?希望早點迴到父親身邊嗎?”唐悅兮搖了搖頭,正色道:“我隻希望這世間的人們,不再分三六九等,人人相敬如賓。所有的病痛疾苦不再煩擾生靈。所有的利益紛爭……最終都可以結出和平的果子。”


    溫酒和小肥鳥對視一眼,驚到下巴雙雙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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