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氏還真是不含糊,問過徐國公徐茂傑的意思後,次日一早便帶著禮物進了端王府的門。


    她知道端王妃愛繡,徐國公府鎮守廣陵,與南陳在東線對陣,近兩年兩國邊境安穩,雙方商貿往來更為密切,南陳吳郡一帶刺繡最為繁榮,每每都有很多新鮮花樣傳至北邊,廣陵與南陳貼的最近,故而徐國公府總能早早地了解時下興什麽花樣。


    衛氏除了帶了些滋補身體的靈芝天麻等補藥外,還把南邊興盛的花樣給帶了來,果然端王妃韓婉茹一見便歡喜。


    衛氏被王府嬤嬤迎去了婉茹閣待客的側廳,衛氏在側廳門口往西次間裏瞄了一眼,正見韓婉茹在繡一副很寬很長的山水繡,便知自己送的禮她該滿意了。


    衛氏身為徐國公夫人,韓婉茹也曾是杜國公夫人,二人以前是相熟的,隻是韓婉茹成為端王妃後,一直避著跟故人相見,才漸漸生疏。


    韓婉茹出來見她時,還是掛了笑容,如今她也不用看人臉色,但凡她不高興,端王總會給她出氣,不準她強顏歡笑去見人,隻要她不想做的事,他一定會給她擋下。


    “見過王妃!”衛氏見她出來便福了一禮,


    “妹妹不必客氣,快坐吧。”韓婉茹走了過來示意她跟她坐下,


    韓婉茹坐在坐塌上,衛氏坐在側邊的錦杌上,二人聊著天,一開口自然是聊著繡藝上的事,衛氏撿著她愛聽的說,韓婉茹倒也歡喜。


    隻是嘮叨好一會後,衛氏覺得時機差不多,便開始說正事了。


    “王妃,我聽說韓家的大公子狀元郎一直未娶妻,現在可有婚配了?”衛氏顛著一顆心問道,還仔細打量韓婉茹的臉色,怕她不高興。


    果然韓婉茹聞言神色黯淡了下來,現在她最操心的除了她那獄中的孩子,不就是韓彥筠嘛,可他偏偏念著霄雲不肯娶妻,把她給愁死了。


    韓夫人已經拜托過她,讓她勸韓彥筠給他做主,上次她提了那事,韓彥筠就冷著臉走了,一直再也沒來找她,韓婉茹可難過了很久。她還不敢讓端王知道,怕他去把韓彥筠給叫來。


    隻是韓婉茹到底是個聰明人,一聽衛氏的語氣便聞弦而知雅意,看來她是為韓彥筠婚事而來。於是她稍稍看了一眼身邊的嬤嬤,嬤嬤會意帶著一眾侍女退了出去,隻留她二人在裏頭敘話,衛氏十分滿意。


    韓婉茹笑看著她,“聽說妹妹家裏還有一個女兒未嫁?”


    徐曉妝雖然名滿京城,可韓婉茹對京城的姑娘實在是不熟悉,她眼裏除了她小女兒霄雲郡主外,哪裏還看得到別人,便是皇家的公主見到霄雲都是靠邊站的。


    霄雲郡主的事在京城乃至整個四國都是個傳說,衛氏自然不介意韓婉茹不知自己女兒聲名,霄雲郡主可是平日這些內宅夫人相見都見不到的人物。


    “可不就是嘛,我那女兒就是驕縱,性子又傲氣,愣是誰都看不上眼,我思來想去,這京城裏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公子,韓大公子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便想來問問王妃您的意思?”衛氏抬著細眼瞄著韓婉茹,試圖從她神色裏找到一點答應的跡象。


    韓婉茹聞言唇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韓彥筠可是她侄子,年紀最輕的狀元郎,容貌俊秀,才華橫溢,整個京城要比得上他的,至少韓婉茹還沒見過。


    那可是她給自己寶貝小女兒挑的夫婿啊,想想韓婉茹都心痛,可即便再不舍,霄雲已逝去,韓彥筠必須娶妻。


    “倒是妹妹過譽了,不過我侄子還真是沒得挑的!”韓婉茹溫和道,眉宇間有一股清高和傲然。


    即便現在韓家因杜家受牽連勢衰,可韓家到底是幾百年的閥門,根基依舊很穩,身世這一條韓彥筠依舊可以笑傲京城。


    衛氏笑而不語,倒是真的希望韓彥筠有朝一日能撐起韓家,光耀門楣。其實衛氏之所以今日一早便來問韓婉茹的意思,還有昨夜與徐國公徐茂傑商量之故。


    出乎衛氏意料的,徐茂傑聽說徐曉妝喜歡了韓彥筠後,居然十分歡喜,徐茂傑對韓彥筠交口稱讚,甚至恨不得立馬把親事說成。這讓衛氏很是驚訝。在徐茂傑催促下她便一早就過來了。


    “妹妹來意我已知曉,待我問過韓家的意思再相迴複如何?”韓婉茹笑著道,


    衛氏是個很聰明的人,從韓婉茹和顏悅色的神色來看,這事怕是成了一半。畢竟徐家現在是北睿四大柱石,徐曉妝又聲名在外,徐家沒有哪一點配不上韓家,甚至來說,韓家現在顏麵尷尬,徐家是提攜了韓家呢。


    隻是韓家書香門第,一向清高,韓婉茹倒還真不這麽想。


    衛氏得了韓婉茹這話哪有不滿意的,高高興興告辭了。


    等到衛氏出門,韓婉茹便招來一個嬤嬤,吩咐道:“你去打聽打聽徐家小姐的名聲,看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物,也得配得上彥筠才行!”韓婉茹對韓彥筠那是當兒子看待的,無論別人怎麽看韓家,她可無論如何不會委屈了韓彥筠。


    那嬤嬤應了一聲正要出去,不曉門口傳來一個聲音,“不用打聽了!”


    韓婉茹吃了一驚,抬眼一瞧見福康怒氣衝衝走了進來。


    “福康,怎麽了?”韓婉茹見她臉色不好,便擰眉問道,


    福康走了過來,朝她嘟了嘟嘴,“母妃….”似乎十分委屈的樣子,然後坐了過來抱著她胳膊,“母妃,她半點都配不上韓表哥!”


    韓婉茹寵溺地摸了摸她的發梢,“傻丫頭,她到底是徐國公的嫡女,怎麽都不差的!”


    “才不是,她水性楊花,她之前可是喜歡自己表哥高洋的!”福康焦急辯解道,雖然福康不太能跟獨孤靖兒、徐曉妝等名門貴女玩到一塊,可經常在外麵玩,很多事情還是聽說了的。


    韓婉茹聞言這才皺了皺眉頭,朝那嬤嬤看了一眼,示意她打聽清楚。隻是她也沒完全相信福康,畢竟福康脾氣在那,她當福康跟人家鬧過別扭,瞎說說呢。


    福康見韓婉茹似乎聽進去了,心裏才舒坦一點。隻是她可一點都沒解氣,她依偎在韓婉茹身旁時,嘟著個嘴心裏暗暗起誓。


    徐曉妝敢打韓彥筠的主意,看不好好教訓教訓她!——


    七夕佳節商肆開禁,古已有之,到北睿尤甚,漸漸與正月十五的上元節並為京城兩大節日。少男少女,才子佳人乃是京城最為鮮活的人群,自是最為熱鬧。


    七夕節也叫乞巧節,每凡這一日便有女子以錦結成五色彩樓,相互絆結,再陳以瓜果酒炙,姑娘們以九孔針五色線向月穿之,過者為得巧,是為乞巧節。


    久而久之,又因有牛郎織女相會之傳說,這個節日漸漸開放,沿襲至北睿國時,七夕節規模之盛大已絲毫不亞於上元節,甚至還有女子和男子在洛河兩岸相互猜詩謎因緣際會而定姻緣的。


    衛祭酒嫡長子衛孝康和他的夫人趙郡李姑娘便是在七夕節上無意中相識,夫人對上了衛孝康所出的對聯,二人心生情義,後衛祭酒為兒子禮聘李家小姐為妻。後來傳為一段佳話。


    這一日,少男少女皆出府賞玩,各家姑娘將自己織繡的極美之物陳列出來售賣或觀賞,而今年,皇城司集了各家捐資造成五彩雙子樓於洛河正中的承天橋外,高百尺,有七層,左邊是攬月樓,右邊是摘星樓,自有摘星攬月之意。


    向晚十分,燈燭熒煌,白晝通夜。


    當洛河南街和北街已人滿為患時,高府西側跨院的水閣內,一人一襲黑衫正吹著簫。他一旁不愛吹簫,倒是偶爾吹吹笛子,可近日來心情不佳,似乎隻有那徐徐簫音方能解他心愁。


    這時,他身後不遠處走來一紫衫女子,她腰間係劍,麵容冷峭。


    “高公子,今日是乞巧節,我聽世子夫人說,洛河那邊會很熱鬧,你可不可以帶我一道出去看看?”碧瑩很真誠地問著高洋。


    乞巧節,那自然就是七夕節,那個丫頭迴去嗎?高洋恍了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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