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穆夫人總是一口一個“臭小子”叫著樂少言,實際上,穆夫人還是挺喜歡這女混子的。


    穆夫人本就不是一個愛循規蹈矩的人,不然也不會養出穆笑然這樣一個天性自由的女兒來,比起那些個墨守成規行為舉止都板板正正的年輕人,穆夫人其實更樂意跟樂少言這種油頭滑腦卻又不會失了分寸的鬼機靈打交道。


    在樂少言醒後,穆夫人通過與之短短幾句話就大概摸清了這女娃娃的性子,油嘴滑舌是一方麵,能言善辯又是一方麵,既能屈能伸,還會軟磨硬泡,簡直就是個跟自己一樣厚臉皮的主兒。


    難得有個投緣的小丫頭片子主動找上門來解悶,這求醫的態度也算誠懇,可惜,是個劍客。


    劍客都是無情無義的,穆夫人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劍客。


    不過眼前這個身為劍客的臭小子,似乎還挺看重她身後那個女娃娃的?也是,若非極為珍視之人,也不會費盡千辛萬苦把人從山下背上來尋醫問診。


    穆夫人這麽想著,突然就來了興致,想要試上一試,看看樂少言究竟能為穆清做到哪一步,於是拿起守心劍,假意向著樂少言背上的穆清發起攻擊,果不其然,剛才還耍著賴皮的臭小子立馬翻臉,不過這反應倒的確足夠迅速,竟然能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躲過了這一劍,看樣子武功底子還不錯,就是不知為何身上沒有內力。


    那之後樂少言對穆清小心翼翼地嗬護關照,每一個舉動穆夫人都有看在眼裏,這種親密程度,以及那看人的那眼神,完全不像是什麽普通朋友,穆夫人對此若有所思,隻在心中評價,如果真是所想的那個關係,那這臭小子倒還算得上體貼用心。


    原本穆夫人以為樂少言會因為自己對穆清動手而勃然大怒,然後原形畢露展現劍客兇殘的本性,結果沒想到這臭小子放完狠話後,居然僅僅隻是抱著自己大腿苦苦哀求著不肯撒手,還真就是個實實在在的潑皮無賴。


    更讓穆夫人沒有料到的是,樂少言作為一名劍客,竟會甘心棄劍?


    穆夫人並不是沒有看出來樂少言選擇棄劍時的猶豫與不舍,但她最後還是這麽做了。


    樂少言一看就是個練劍的好手,其手上那些個因常年練劍磨出來的老繭足以證明這一點,正因如此,穆夫人同樣明白,對這類人而言,不僅貼身佩劍是意義非凡的,而且這劍客的身份一定也很重要,但這臭小子卻依舊選擇放棄這一切,就為了……救這個女娃娃……?


    這算得上重情重義麽?當然算。


    那還要繼續再將這臭小子當成是劍客麽?說實話,有些難以抉擇。


    即便穆夫人確實有為樂少言的所作所為有所觸動,但正如她自己所說,發誓什麽的,頂多就是嘴上說說而已,那嘴長在人身上,誰都會說好聽的話,她無法判斷這是不是樂少言自導自演出來的假深情,一想到若是將這女娃娃救下了,那臭小子轉眼又拿把新劍來,以後這事要是傳出去,自己這張老臉還擱哪放啊?!


    正當穆夫人糾結之際,樂少言忽然無意中自報了姓名。


    穆夫人雖未表現出來,內心卻是當即愣住了——


    等等,這麽巧的嗎?如若沒記錯,這臭小子好像和自家閨女先前提過的那個未曾謀麵的徒孫同名同姓?!但如果真的是徒孫本人,為什麽走的是劍道而非醫道?!


    接著,穆夫人就聽到樂少言喚穆清的稱唿。


    那一下穆夫人腦子裏突然無端生出一個念頭……


    一問,謔!又巧了不是,還真是穆清啊?!


    這個名字依舊是穆夫人聽穆笑然提起過的。


    當時穆笑然半開著玩笑,說什麽穆清才是她們老穆家醫學的正宗傳人?以後還打算將風菱坊坊主之位傳給穆清,這樣就可以安心地退位養老了。


    那這徒孫和這傳人的關係……?


    若不是親口聽到樂少言承認,穆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這一家子後人的關係能亂成這樣。


    但既然兩個人都算自己半個徒孫的話,那還管什麽劍不劍客的,先趕緊把人救下了再說,不然迴頭要是讓自家閨女知道了這事,迴來又鬧著不肯喊她了怎麽辦,那可不行,先前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家閨女讓她答應以後常迴家看看的,絕不能壞事了。


    於是穆夫人決定先把穆清帶迴屋內救治,至於這樂少言嘛,剛才自己還在堅定拒絕,現在轉頭就直接答應救人,似乎有些太丟麵子了,還是得先想個辦法周旋一下,有了,不如就讓樂少言自己想辦法自證一下對穆清情深意重好了,到時候無論她用什麽辦法來證明她的確重情重義,自己都說信了,這不就有台階下了。


    穆夫人想法是好的,但這現實卻是不按想法走的——


    誰知道樂少言的腦瓜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麽,這大冬天的凍死個人,她居然還能想出在冰天雪地長跪不起這種餿主意來?!還在門口特地放話說什麽“要等人治好了再起來”,這哪是什麽自我證明啊,這不是妥妥的威脅人嘛?!


    穆夫人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家那麽聰明的一個閨女,到底是從哪撿來樂少言這麽一個笨蛋徒孫的,明明剛才耍賴皮時看著還算機靈,怎麽現在真遇上事了那腦瓜子反而就不會轉轉彎了?自己都已經把穆清帶進了屋子,這種暗示還不夠明顯嗎?現在好了,此話一出,真不就完全沒台階下了,不僅沒得下,台階還變高了。


    事到如今,穆夫人也知道,隻有趕緊把穆清治醒了才能把外麵還跪著的樂少言帶迴來。


    但這解蠱毒又不是一句話的事,也是要時間的啊——


    穆夫人算過了,即便有解藥“還齡草”解毒,穆清起碼也還要睡上一天一夜才醒得來,一天一夜,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也不知這屋外的樂少言,真的還挺得過去麽?


    黃昏之時,結束了屋內的治療後,穆夫人這才走到窗邊,看到門口還跪那的樂少言居然仍在原地一動不動,隻不過手裏多捧了本書,嘴裏念念有詞的也不知是在幹什麽。


    考慮到夜裏看書對眼睛不好,穆夫人也不想有個瞎眼的徒孫,因而她甚至故意沒在屋裏點燈,為的就是防止樂少言在外邊偷偷借光。


    趁著天還沒完全黑下來,穆夫人又在屋裏頭隨便下了點麵條吃,然後想起樂少言好像一下午都沒吃飯了,便想著如果當著樂少言的麵吃,說不定這人一餓,就會想討口吃的,也就不會再想跪下去了,哪曾想樂少言會是個死強的性子,寧願一口咬自己手上都不肯服軟。


    這下穆夫人徹底沒轍了,隻在提醒一句夜裏會結冰後就轉頭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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