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剛迴到山上的小屋後,樂少言便開始著手收拾起行李,一邊焦急萬分地清點東西,一邊思考著接下來的行程。


    這樣的狀況持續到穆清進屋,握住了樂少言的手,將後者拉到了桌前坐下,並替其溫上了一杯熱茶讓她緩緩,而後才道:“阿言,我覺得,在出發之前,可以先將我們在山下收獲的消息歸納總和一下,我們再互相交流一下各自曾經所經曆的看到的,說不定,或許可以得到些許關於作為坊主大人的你師父和洛師的關係,以及,她們二人與夏仁的關係。”


    樂少言覺得在理,她確實也對這些事好奇很久了,同樣想要了解穆清的過去,想知道穆清究竟為什麽會與夏仁不合,又為什麽會早早布好局等著算計夏仁?


    於是,由樂少言先起頭,講起了自己與師父穆笑然相識的過往……


    十年前,年僅七歲的樂少言那時還不是女混子,而是一個流落街頭無家可歸的流浪兒,全靠偷摸坑騙這種見不得光的小把戲苟活於世。


    在一次偷吃包子的過程中,樂少言不慎失手,讓包子鋪的老板給發現了,被那老板拿著擀麵杖追了兩裏路,最後被錘了個鼻青臉腫,直到路過的一名其貌不揚且穿著樸實的年輕女子替她付了錢,這才讓包子鋪老板善罷甘休。


    但樂少言並沒有對那女子表示感謝,隻是在女子的注視下,默默撿起了地上那個被自己拚命護在身下卻還是沾滿了泥濘的半個肉包子後,一聲不吭地拖著一身傷離開了。


    夜半,樂少言頂著唿嘯的寒風蜷縮在橋洞的幹草堆中,緊閉著雙眼想要強使自己入眠,身上僅蓋著一層不知從哪個垃圾堆撿來的破破爛爛的殘舊大衣,根本抵禦不住從四麵八方襲來的冷氣。


    快睡著啊…睡著就好…隻要睡著就沒事了…


    樂少言的腦子裏雖是這樣想的,奈何睡意卻壓不住寒意,渾身上下被凍的止不住地瑟瑟發抖,更別說在這寒風中安然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樂少言感覺好像聽到了腳步聲的靠近。


    難道是昨天那些搶地盤的雜碎來了?


    樂少言暗自捏緊了拳頭,靜靜等待著來者的靠近。


    腳步聲又輕又緩,樂少言覺得這並不像那些家夥的作風,可除了他們,又還有誰會在這個時辰來這種地方?


    算了,不管是誰,先下手為強!


    樂少言心一橫,不管三七二十一,在來者靠近之時,猛地起身揮起拳頭直接朝那人砸了過去,誰知卻是被來者輕輕鬆鬆側身躲了過去。


    “哎呀,果然跟今天看到的一樣,是一個很有活力的小家夥,看到你還有勁使可真是太好了,說明傷得不重。”


    聽到是一個陌生的女聲,樂少言收起拳頭轉頭一看,驚訝地發現來者竟是今天白日裏幫了自己一把的那個女人。


    緊接著,女子突然兀自抬手揉起了樂少言的兩個小臉蛋,笑道:“好瘦哦,都沒什麽肉,長此以往下去營養會跟不上的,小心長不高啊!”


    樂少言隻覺這個沒有邊界感的女子很是冒昧,一把拍開了她的手,怒道:“長什麽個子?活下去再說吧!你是誰?為什麽要跟著我?”


    女子並未對樂少言的舉動感到惱怒,也未介意樂少言的警惕,而是笑道:“我姓穆,是一名醫師,你可以叫我穆大夫。之所以跟著你,是因為覺得你今天挨打的部位需要上藥。”


    那時的樂少言並不知道,此人是風菱坊的創立者之一,坊主穆笑然。


    樂少言不假思索,直言拒絕道:“那你可以走了,我沒有銅板,也買不起藥。”


    “沒關係,不用你出錢。”


    穆笑然原本還以為這個脾氣衝的小家夥聽了這話後應該不會再那麽抗拒自己了,不曾想樂少言反而是更加戒備了。


    “可笑,真當我什麽都不知道嗎?這世上可沒有白吃的大米飯,我什麽都給不了你你為什麽要幫我?別裝了,我猜,你也是人販子吧?”


    倒也不能怪樂少言會這麽想,畢竟她曾經親眼見過,有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在接受了一個陌生人莫名其妙給的好處後,就再也沒有迴來過,後來樂少言找常在路邊乞討的老叫花打聽才知道,那女娃子八成是被人賣到什麽地方去了。


    “幫你當然是因為,為人看病治傷是我作為醫者的責任所在。”穆笑然不再多說,突然探出手,用指尖夾著的一根細長銀針紮入了樂少言的穴道,後者瞬時發現自己居然變得動彈不得了,不等其破口大罵,穆笑然又解釋道,“別慌,我點你穴道隻是怕你動來動去的影響到我上藥,迴頭要是還不小心傷著你那可就不好了。”


    樂少言牟足了勁想要掙脫,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再動起來,終是放棄,不再掙紮,任由穆笑然從隨身攜帶的行囊裏取出紗布和藥物替自己塗抹包紮。


    “好,就是這樣,我會很輕的,不疼,放輕鬆,很快就會結束了。”穆笑然柔聲哄著身前這個執拗的小家夥,細心地替她處理完了身上大大小小所有傷勢後,還不忘在最後誇上一句,“很不錯,真是個乖孩子,作為獎勵,這些碎銀便送你了,你且收好,去買件厚實點的衣衫過冬吧。”


    穆笑然說話之時,已然掏出一袋碎銀塞在樂少言懷中,而後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忽然又揉了揉樂少言的小臉蛋,就好像是在故意和樂少言較勁一樣,然後才將銀針拔出,解開了樂少言的穴道。


    樂少言有些不知所措地拿著錢袋,先摸了摸臉上的紗布,又看了看手臂上的傷口,像是還有些難以置信,再看向穆笑然時,卻見那女子已經收拾好所有東西準備就此離去。


    “你幫我,當真什麽都不要?”


    穆笑然聽到了身後樂少言的喊聲,卻並未迴頭也未迴話,隻是揮了揮手,也不知是在表示不要,還是在向這個小家夥作別。


    那一夜過後,樂少言發現自己好像經常能在鎮上看到穆笑然。


    在樂少言看來,這個自稱是“穆大夫”的女人就像個傻子一樣,在路邊擺攤給人看病寫方子居然也不知道主動要錢,隻有對方主動給才收,甚至有時候遇到一些衣衫襤褸的人,別人要給她還不肯收。


    就這樣,樂少言用著穆笑然留給她的錢買了身衣衫後,還用餘錢吃了半個月的熱饅頭,因為每天不需要為生計煩惱,所以樂少言的時間也多了起來,於是同樣花了足足半個月,躲在不遠處一直觀望著穆笑然。


    樂少言雖然不懂穆笑然的所作所為有何意義,但還是能聽懂,鎮上百姓都在誇讚她是位心地善良的好醫師。


    既然是個人人都給予肯定的大好人的話,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


    “喂!”話一出口,樂少言就有些後悔了,自己這樣會不會顯得太沒禮貌了,會給人留下壞印象的吧?


    於是樂少言遲疑了好久,才改口繼續說道:“穆…穆大夫,那個…可以讓我跟著你嗎?我願意為你做事,給你打下手……放心!不需要你給錢,每頓隻要能給我一個熱饅頭就好!”


    “嗯?你是那天那個小家夥啊?”穆笑然一眼便認出了樂少言,卻並未給予迴複,而是像之前那樣捏了捏後者的小臉,笑道,“不錯,看樣子有乖乖聽話多吃飯,長了些肉。”


    然而,穆笑然的話成功讓樂少言誤以為這位穆大夫是在嫌棄自己吃太多了。


    這一次,樂少言沒有再抗拒穆笑然的手,而是頗顯焦慮的急著說道:“要是嫌多的話,半個也行…一頓半個饅頭就行了!還不行的話,那…一天我隻要吃兩頓也可以的!不能…真的不能再少了…”


    話到最後,樂少言已然低下了腦袋,不難看出她的底氣越來越少,所以聲音也跟著越來越小。


    就在樂少言都快想要放棄時,穆笑然突然揉了揉她的小腦袋,隨之而來的,是一道溫柔的輕語傳入前者耳中:“都說了吃太少了會長不高的,你怎麽還越吃越少?想要跟著我的話,可要記住一點: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聞言,心思機敏的樂少言立馬領悟了穆笑然的話中之意,欣喜萬分地抬起頭,忙道:“你同意啦?!”


    “嗯,不過我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你也要跟著我走嗎?”


    “我要!我本來就是流浪四方,隻要有口飯吃,去哪都一樣!不過,我們是要去哪兒?”


    “我們去,伍仁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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