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了嶽記酒樓,由穆清做東,在嶽泱的安排下,幾人在二樓一個僻靜的雅間裏吃了一頓豐盛的中餐。


    因為知道這位“左手醉劍俠”是好酒之人,更是懂酒之人,所以嶽泱還特地為她們這桌送上了嶽記酒樓的獨門佳釀。


    果不其然,這酒深受金翼史的讚譽與喜愛,這一來二去的,沒聊幾下後,兩人便談妥了,直接達成共識,由金翼史負責牽線,迴頭就去跟她家那位城主說,要借著八麵城的那家嶽記酒樓,將這酒在城中大力推廣。


    金翼史得了好酒,嶽泱談成生意,這兩人是高興了,就是快把女混子給饞壞了。


    明明好酒就在當前,卻連摸都不能摸一下,隻能眼巴巴地幹瞪著,看著金翼史一口一口下肚,實在是憋屈至極。


    樂少言好幾次試圖通過向穆清來撒嬌討口酒喝,可沒一次成功的,穆少坊主這次的態度非常強硬,絕不允許這個正在來癸水的女混子沾上一滴酒水。


    沒辦法,樂少言隻好化饞勁為食欲,大口扒拉著碗裏的飯菜,不顧形象地大快朵頤起來,直到肚子撐得不行,這才停了下來,抬頭一看,就見桌邊幾人都望著自己呢。


    樂少言倒是完全不覺尷尬,還朝幾人笑著開了個玩笑:“都看著我做什麽?菜就在盤裏放著,我可沒有要跟你們搶吃的。”


    對於女混子愛貧嘴的習性,穆清頗為無奈,隻道:“也沒人要跟你搶,慢些吃,小心別噎著。”


    樂少言笑了笑,放下碗筷,拍拍肚子,暢然一笑:“搶也沒關係,我已經吃好了,嗝…肚子填飽了就是舒坦啊~”


    穆清見狀,又將桌上的水壺拿起並倒了杯溫茶遞給樂少言,提醒道:“趁熱喝,別等放涼後喝了又該肚子疼了。”樂少言接過茶杯,還真就聽話地小抿起來。


    看到這女混子可謂是少有的乖巧一麵,周圍幾人看的忍不住咂了咂舌,心中直道也隻有這位穆少坊主能做到這一步。


    飯後,幾人開始交流起各自近況。


    三人得知原來金翼史和黎錦心二人和大部分江湖人士一樣,之所以會來雙縣,也都是聽說了穆清傳出來的有關“《萬奇卷》將再現世”的傳言,但兩人此行前來目的,卻也都不是為了《萬奇卷》本身。


    金翼史是因為一直堅信自家妹子沒死,也知道《萬奇卷》和樂少言與穆清息息相關,所以聽到這個傳言後便立即動身,親自前來確認消息真假,並想以此為線索打探二人的實際情況,沒想到還真在茶館碰巧遇上了兩人。


    黎錦心是因為滄浪派的掌門之爭,其要求是爭奪掌門之位的人除了武學上的比較外,還需要獲取江湖其餘勢力的支持,誰獲得的支持更多更強,就更有希望拿下掌門之位,考慮到有《萬奇卷》的地方必然會有很多江湖勢力和武林中人在此出現,黎錦心這才來此,沒想到恰好就在茶館看了一出好戲。


    聽完兩人所述後,樂少言便將武林大會前後發生的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至少讓金翼史與黎錦心知道了她與穆清的確沒有違背那“江湖生死狀”,完全就是中了小人奸計被下套陷害的,更加不會是傳言中所說的背信棄義之人。


    金翼史卻對此表示不滿,道:“等一下,這事還需要妹子你來特地解釋?不需要的。你大姐頭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你們二位的品性,咱的眼光,看人很準的,幾十年來從未有錯過。”


    樂少言與穆清聞言,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相視一笑後,便是齊聲迴道:“多謝大姐頭對我們的信任。”


    黎錦心則是好奇問道:“既然如此,那為什麽你們當初不直接將二兩屯的真相和夏仁的陰謀詭計公之於眾呢?”


    這次換穆清迴答解釋:“因為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能證實火燒二兩屯的幕後指使就是夏仁。相反,若是讓夏仁知道我們和二兩屯村民都還活著,他定然會為了隱瞞這些真相而斬草除根殺人滅口,所以我隻能先將村民安頓好,再借由假死暫時蟄伏,靜待時機。”


    黎錦心更加不解,又問道:“可你今天在茶館不還是將二兩屯的村民們給透露出來了?”


    “自然是因為,時機已經成熟了。”


    穆清神態自若,有條不紊地道出了自己全部的算計:“正如聞人先生所講的那樣,我事先就猜到了夏仁一定會為我辦一場葬禮,既因為我是少坊主而他是總管事,也因為他在外人眼裏一直都在扮演著重視義妹的好兄長形象,而為了風菱坊的顏麵,在這場葬禮上絕對會出現各門各派不少赫赫有名的江湖人士。”


    “所以我將計就計,提前準備好所有我確實切實參與過也留過證據的,那些夏仁曾經實打實幹過的醃臢勾當,再托人在葬禮上全部供出,就算夏仁那老賊平時再怎麽裝的人模人樣,經這一下,他的那張老臉怕是再也沒地方放了。”


    “通過在這場葬禮上從中作梗,待到把夏仁的名聲敗壞後就很好辦了。即便如今夏仁知道二兩屯的存在,也不敢再輕舉妄動,因為一旦二兩屯的村民們再出點什麽事,大家第一個就會懷疑到夏仁頭上,我想那老賊應該也不會蠢到去幹這種自掘墳墓的事吧?”


    “現在,我想要的目的效果已經達成,夏仁那老賊的名聲已經臭了大半,即便他有意要指認阿言與我為‘江湖公敵’,武林之中也不會再有以前那麽多勢力支持他。”


    靜靜聽著穆清說完整個計劃後,黎錦心隻覺駭然,壓根沒想到眼前這個看似與人為善的穆少坊主居然會有這一麵,心思縝密也就算了,手段還如此果斷狠絕,得虧自己以前沒有為了那萬千秋而去和穆清這人真正撕破臉,不然要算計起來,還真有點危險。


    金翼史聽完後,對穆清這一係列的謀劃讚不絕口,當初在八麵城時就有覺得,穆清有這樣聰明的頭腦和細膩的心思,若是不從醫的話,那絕對適合當個謀士,現在看來,當時果然沒看錯人。


    若不是這二人與江湖牽扯太多,金翼史還真想把這位穆少坊主立刻拐去八麵城給自家城主當作後人培養,再讓自家妹子跟著自己磨練劍法以後也好伴其心上人左右。


    接著,又聽金翼史問道:“咱也有個問題,小穆你做這麽多,應該不止是單純為了給咱妹子報仇吧?從你供出的那些有關夏仁作惡的證據來看,你應該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在收集了,小穆你這是…早有預謀?”


    “大姐頭猜測沒錯。”


    穆清點頭承認,道:“我之所以會對夏仁出手,一來,是夏仁那老賊作惡多端,自食惡果是必然的結局,就算沒有我也一定會有其他人出手,隻是見證過一切的我先看不下去而已;二來,也有我與夏仁老賊的私人恩怨在其中,這就不便多說了。總之,我與夏仁關係早就已經是水火不容,矛盾激化是遲早的事,不過是因為那老賊非要將阿言逼上絕路,我才將這反擊的計劃給提前了。”


    話到此處,穆清忽然頓了頓,轉而又道:“不過,學著夏仁那老賊用借刀殺人的法子,利用《萬奇卷》吸引江湖人士去替我報複那些傷害過阿言的人,會出此一計,的確僅僅隻是為了給阿言報仇。”


    “這些人,當時仗著人多勢眾蠻不講理,一個個冠冕堂皇,借由‘江湖生死狀’的幌子栽贓嫁禍,盡幹著欺負人的事,讓阿言吃了多少苦頭又受了多少委屈,好幾次險些喪命在路上,所以,我要以牙還牙,讓他們也嚐嚐這種被人追緝迫害的感覺。”


    “我不會要他們的命,但,隻要我還活著,我就會在他們心頭種上一根刺,時刻懸一把利劍在他們頭頂,我要讓他們此生此世都不得安寧。”


    這下,別說是黎錦心,就連閱曆頗深的金翼史,看著眼前之人有這樣反差的個性,還放出這樣的狠話,此刻都有些不自覺地心顫了顫。


    穆清感受到了身邊的寂靜,也猜到了幾人的想法,但她不在乎,先是深唿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做思想準備工作,而後,緩緩轉過頭來,看向仍處在驚訝當中的樂少言,良久,才道:


    “阿言會不會覺得…我太過分了…?”


    “雖然不想在你麵前承認,可,如你所見,這才是真正的我。看到這樣的我,現在的你,是否還能像先前那般坦然?”


    “沒關係,我知道,我的阿言一直都是一個本性正直的人。阿言,如今,在你眼前的這個我,和你心目中所仰慕的那個穆姐姐,相較之下,我是不是已經,不夠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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