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婆子為她換好了藥以後,便匆匆離開了。


    衛靈蕊默默地縮在大床深處,閉上了眼。她想假裝什麽都不知道,沒聽見。但她又做不到。腦子裏更是不可抑製地想像著,如果他直娶了妻,那她又該如何自處?


    每日盡心服侍新夫人嗎?然後看著新夫人天天把自個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還替他打理衣食住行?還是說,她應該把自己定位為他的通房丫頭,然後天天服侍他與新夫人行房,最後看著新夫人為他生養孩子,他們夫妻幸福和樂?


    衛靈蕊咬住了唇兒,眼淚嘩嘩的流。


    不!不要!她不想看到那樣……如果可以,她寧願他一輩子不娶!這念頭一冒出腦海,她就被嚇得瞪圓了杏眼,還倒抽一口涼氣。


    天哪!她怎麽可以這般惡毒?衛靈蕊攥緊了拳頭重重地砸向枕頭,心中十分討厭自己。


    一個大膽荒謬的念頭突然冒出腦海,那他就不能娶她嗎?剛這麽一想,她又覺得自己的臉兒燒得慌。不行,衛靈蕊拚命搖頭。他是富甲一方的大官人,而她卻是個……賣身為奴的農家女,無論如何她也配不上他!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衛靈蕊氣哭了,趴在枕頭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第十章


    衛靈蕊哭到半夜,直到聽到了更夫敲更的聲音,才驚覺再過一會兒就要天亮了……


    心裏有道小小的聲音對她說道:「不若離開他吧,如今你已失身於他,再待下去,隻會連這顆心兒也失守。不如早些歸去,徹底脫離了這深情苦海吧,從今後管他娶誰爰誰,反正到了最後,他和你總是無關之人。」


    衛靈蕊隻覺得痛徹心菲,她哭著起來了,又哭著收拾好自己,胡亂拿了個包袱皮塞了兩身衣裳,便哭著一步一挪的朝外頭走去。


    這會兒距離黎明前大約兩刻鍾,正是天最黑,人也最犯困的時候。衛靈蕊慢慢的摸到了後院偏門,繞過了正在打盹兒的看門婆子,又輕輕地抽掉了門栓,閃身出去,最後又悄無聲息的掩好了門。


    站在傅府門口,又看看府門口的那對石獅子,衛靈蕊忍不住想起了當初她從太平村的家裏偷跑出來的那個夜晚,同樣都是離開,但心境又完全不同。


    離開太平村,她是義無反顧的,絕不後悔的。離開傅府,卻讓她有些患得患失。她是在走投無路的前提下才找到了這麽一個舒適地,還真以為無意間跌入了蜜罐,到頭來才知道,其實她失身又失心。


    離開了這兒,又有何處還能像這兒一樣,帶給她歸屬感呢?衛靈蕊的眼淚毫無征兆的從眼眶裏滾落下來。


    但她已經沒了退路。


    因怕被人發現,衛靈蕊快快走了兩步,朝著黑暗深處走去。


    走了百十步,她卻覺得越來越冷了?略一思忖,她就明白過來,這是因為她總是待在有暖閣的屋裏,才會忘了寒冬有多麽的嚴酷。


    她一邊跺著步著朝前一路小跑,一邊責怪自己,本來就是窮人家的姑


    娘,隻跟著他過了幾天富貴日子,就什麽都顧不上了?這是毛病,得改!


    又走了一會兒,還是寒意刺骨得很。她索性一路小跑了起來,企圖通過運動能讓自己獲得暖意。她越走越遠,一直到走了市集處。


    天開始蒙蒙亮了,陸續有挎著籃子,推著獨輪車的小販趕到了市集。也有人挑著擔子,駕著馬車朝四麵八方趕來。


    衛靈蕊躲在一旁觀察了一下,大著膽子走到一輛牛車前,問了問那車夫的目的地,然後摸出了十個錢遞給車夫,便與其他拚車的大娘、媳婦們一塊兒上了套在老牛身後的車廂裏。


    很快,牛車就動了。不大的車廂裏擠著七八個婦人,嘰嘰喳喳地說著東家長、西家短。衛靈蕊被吵得腦殼疼,又因為一夜沒睡,困得很,便抱著小包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聽到有馬蹄聲音漸漸由遠而近,然後一道熟悉到了極點的聲音響起,「趕車的大叔請等一等,敢問你可曾拉了一位年輕美貌的單身姑娘?」


    衛靈蕊頓時被嚇醒,她瞪大了眼睛,當然聽得出這是大官人身邊的小廝明月的聲音。


    大約已經有人繞到了前頭,攔下了牛車。那車夫不高興地說道:「那要細說起來,我拉的這一車可全都是年輕美貌的婆婆、姑姑和嫂嫂,誰知道你要找誰。」


    衛靈蕊害怕地抱住了包袱,心中默默念禱,千萬隻是問問就好啊!可不要掀開車簾子看,也不要一個一個的驗明正身……


    晚了。有人掀開了車廂簾子,大聲說道:「婆婆、姑姑、嫂嫂們好!我們不敢唐突各位,隻我們想找個人……」衛靈蕊一聽,叫苦不迭,掀簾子說話的這個,便是大官人身邊的另一個小廝清風,既然兩個小廝都來了,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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