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以檸詫異地看向霍靳,聽到他繼續說:“檸檸,我的生活很冷清,冷清到有時候會懷疑,當初在天堂島上是不是該一死了之。”


    溫以檸聞言,連忙搖頭,“霍大哥,人生還有很多值得體驗的,你不要這麽想。”


    霍大哥痛失所愛,是因為她,如果再因為她而造成什麽不好的後果,她可就要內疚死了。


    霍靳微微一笑,“放心吧,我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念頭了,再說,小澈也算我半個兒子了,當幹爹的總得給他攢點資本。”


    溫以檸懸著的心稍稍落下,“你給小澈的出生禮已經夠夠的了,再拿實在不好意思。”


    霍靳轉頭看向她,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我就這麽一個孩子,不給他能給誰呢。”


    一個孩子?


    這句話挖出了溫以檸埋藏在心底的憂慮:“霍大哥,你……這些年沒有遇到喜歡的人嗎?”


    霍靳重新看向不遠處的小家夥,苦澀一笑,“沒有。”


    也不會再有了。


    “……”


    溫以檸的心揪成一團。


    此刻她多麽希望,愛她的人能夠沒有那麽愛她。


    溫以檸有心讓小澈在濱江壹號多玩一會兒,她能看得出來,小澈給霍大哥帶來了很多溫暖。


    直到天色發暗,裴驍的電話打過來:“溫以檸,還不迴來?”


    “……馬上了。”


    “趕緊迴來幫我洗澡。”


    嘿——這個人,簡直太不客氣了,溫以檸攥起拳頭,憤憤地說:“你又不是兩隻手都骨折了,洗個澡還無法自理了?”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接著是裴驍憋屈的語氣:“老婆,你聽不出我話裏的潛意思嗎?”


    “我又不會讀心術,行了,我馬上就帶小澈迴……”


    “用你的小嘴幫我洗。”


    手機的聽筒瞬間髒了,溫以檸嫌棄地擦了一下,按下掛斷鍵,然後像丟垃圾一樣,把手機丟進自己的包包裏。


    餐桌上的點心才吃到一半,溫以檸加快速度一口悶。


    “媽媽。”裴澈從客廳跑過來,“爸爸剛才給我打電話,家裏沒人幫他洗澡,我們迴去吧。”


    溫以檸:不是一般的混蛋,還利用上孩子了。


    她拿來一塊蒸糕,放進小澈嘴裏,“好吃嗎?”


    “好吃。”裴澈很擔心爸爸的情況,嚼了幾下就吞下去,“媽媽,我們可以現在迴去嗎?”


    叛逆之心上來,溫以檸還真就不想迴了,“小澈,爸爸骨折了,要養傷,不能洗澡。”


    裴澈睜著天真的大眼睛,“那爸爸為什麽說他要洗澡?”


    “他……不乖。”


    霍靳坐在對麵,憋笑。


    裴澈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爸爸下午陪我訓練,太陽很熱,不洗澡會不會臭臭?”


    “會。”溫以檸肯定他的想法,萌生了一個很好的主意:“不過沒關係,讓臭爸爸一個人睡,媽媽今晚陪你一起,好嗎?”


    裴澈現在對爸爸的感情不同於以往了,聽到這句話,沒有過去那般驚喜,反而有些擔心爸爸晚上沒人照顧。


    他語氣堅定地說:“媽媽,晚上你睡我的床,我陪爸爸睡覺,我不怕臭。”


    溫以檸:孩子,爸爸會怕你太亮。


    不過麵對孩子的關切,她不得不讓步:“沒事,媽媽也不怕臭。”


    裴澈點點頭,抱住她的手,“那我們一起照顧爸爸。”


    溫以檸:亮點也好。


    “霍大哥,那我和小澈就先迴去了。”溫以檸整理好隨身物品,拉著裴澈往外走。


    “霍叔叔拜拜~”


    霍靳眉眼溫柔,“小澈,下周幼兒園見。”


    溫以檸帶著小家夥換好鞋,站在門外,看著一身柔和家居服的人,很認真地說:“霍大哥,你永遠是小澈的霍爸爸。”


    她說完,蹲下身對小家夥說:“小澈,去給霍叔叔一個大大的擁抱好嗎?”


    裴澈點頭,幾步跑上去,抱住對方的大腿,招了招手,“霍叔叔,我有悄悄話想對你說。”


    霍靳還停留在‘霍爸爸’帶來的震撼中,不由自主地彎下腰。


    裴澈捂著嘴巴,湊到耳邊,很快很輕地說了一句:“我喜歡爸爸和喜歡你一樣多哦。”


    霍靳全身一滯。


    “……”


    幾步之外的溫以檸看著如此溫馨的一幕,眼眶微潤。


    她做不到的、或者沒資格去做的,希望小澈能代替她做到。


    電梯到達指定樓層。


    一大一小揮手告別。


    霍靳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後,轉過身,背靠著牆,呆滯地望著麵前大片的白色。


    走廊的燈亮得晃眼,好像把他的心底都照亮了。


    小澈不僅僅是治愈了他,這個三歲的小家夥讓他明白,他不再是遊蕩在這世間的一個孤魂了。


    他也有人愛。


    霍靳抬手掩麵,指縫間隱隱透露出他的失態。


    ……


    溫以檸剛迴到半山別墅,就看到裴驍坐在沙發上,正對著他們,渾身上下纏繞著怨氣。


    “我要是不打電話,你準備什麽時候迴來?”


    瞧瞧,隔著一個客廳就開始質問她了,溫以檸讓何媽幫忙照顧一下小澈,接著走到沙發前,彎腰捧住他的臉:“不知道呀,家裏好像被醋淹了,住不了人。”


    裴驍冷笑了一聲,“不如去酒店開個房,三天三夜的那種。”


    “不了!”溫以檸猛地彈開,距離他十萬八千裏,嗬嗬笑道:“我突然覺得有醋也挺好,酸爽。”


    裴驍坐在沙發上,漆黑的眸子專注地盯著她,若有所思。


    溫以檸想逃。


    雖然他現在這副樣子——帥到天崩地裂的一張臉,配上吊在胸前的一隻手,特別滑稽,但受了傷的猛虎依舊是隻虎,在某方麵的威脅性依舊大到可怕。


    裴驍突然站起來,俯身咬住她的一側天鵝頸,“寶貝,今晚我要是沒能感覺到‘酸爽’的後一個字,等我手好了,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求爽不得,求死不能’。”


    溫以檸想斃了。


    這男人的怨氣是如此之大,以至於他的虎狼之詞都升級了。


    頸側被咬住,她像虎口求生的羔羊:“洗澡是吧。”


    裴驍輕笑一聲,鬆開她,恢複成正經:“現在知道害怕了?”


    害怕個屁!


    溫以檸想破口大罵。


    還不是看他碎了一隻手,可憐兮兮的。當然,還有一部分來自她的道德修養,今天在霍大哥家待得確實久了些。


    見她默認,裴驍圈著她的肩膀往浴室的方向走,走到一半,轉身去廚房調了一碗豆乳奶油。


    溫以檸好奇地看他折騰,“你什麽時候學會半路刹車了?”


    以往不都是餓狼一樣,直接撲上來的嗎?


    裴驍嘴角的弧度意味深長:“我抹哪兒,你洗哪兒。”


    溫以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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