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驍垂眸看著懷裏睡得香甜的軟不點,輕嘲地笑了。


    一半都是他在做,就這樣她居然也能累得昏過去?


    當然,他也不想想,滑了一天的雪,溫以檸本來就累得腰酸背痛,從醫院出來已經接近淩晨,不犯困就怪了。


    裴驍單臂將她撈到床上,然後走出臥室。


    裴澈繞著訓練場跑了十圈,滿頭大汗,迴到家時剛好看到親爸,以為對方是出來喝水的,招唿了一聲:“爸爸,晚安。”


    裴驍走過去,壓著他的背往書房走,“聊一會兒。”


    自裴澈出生以來,父子間這種兄弟般的聊天還是第一次。


    裴驍坐在椅子上,打開電腦,將小家夥罩在自己的框架裏,滾燙的體溫從四周包裹住裴澈,熱得他又出了一層汗。


    但他沒拿紙巾去擦,滿腦子想的都是:爸爸找他聊天!


    很快,裴驍登入一個秘密賬戶,數不清的長串數字和字條在電腦屏幕上滾動。


    “爸爸,這是什麽?”


    “老子的財產。”


    “什麽是財產?”


    裴驍不認為一個三歲的孩子能懂土地專利股票,幹脆用一個字概括:“就是老子的錢。”


    裴澈雖然不認字,但一長串的數字還是看得懂的。


    他指著滾動中的某一串問:“爸爸你有這麽多錢?”


    “未來也是你的。”


    裴驍說完,抓著小家夥的一隻肩膀,繞了180度,然後直視麵前的小臉,字字鏗鏘:“老子就你這麽一個兒子,我的東西,以後全都是你的,明白麽?”


    裴澈愣愣地點頭,問出一句:“那為什麽不是媽媽的?”


    裴驍:“……”


    他這兒子,腦迴路奇特,總是能讓他語噎。


    “媽媽自己有錢。”


    作為溫氏集團的總裁,溫以檸豐衣足食,平常又沒什麽大消費,裴驍失蹤之前,還給她留了一大筆財產,可以說,裴驍現在在她麵前隻剩下皮囊的吸引力了。


    “爸爸,我以後也自己有錢,你不用給我錢!”


    裴驍:……白折騰了,這小子一點都沒被感動到。


    他這個做爹的,究竟要怎樣才能向兒子證明,他很重視他?


    兜兜轉轉,還是迴到了起點。


    裴驍用左臂圈住小家夥的胸圍,讓他坐到書桌上,父子倆的視線達到齊平。


    裴澈從沒這麽認真地和親爸對視過,第一反應就是躲避視線,過了幾秒,見對方沒什麽反應,他又緩緩把視線挪迴去,撞進裴驍那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裏。


    裏頭,各種情緒交織。


    裴澈看不懂:“爸爸……”


    “小子,你爹我從來沒有不喜歡過你,別自作多情。”裴驍直截了當地告訴他,“為了救你,老子差點把命搭進去了。”


    裴澈的心底一片轟動。


    像有一場龍卷風,把懷疑的樹苗連根拔起,徹底掃清、蕩平。


    “我知道的。”小家夥用手擋住自己的嘴,聲音很輕:“爸爸是為了保護我,不讓壞蛋把我偷走,才裝作不喜歡我的。”


    裴驍:???他這兒子,腦補能力也是一絕。


    還有這壞蛋是什麽假想敵?那隻書皮狗教他的?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他自扒臉皮。


    “行了,迴去睡吧。”裴驍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澈從桌上跳下來,仰頭問:“爸爸,明天你帶我訓練嗎?”


    “照常。”


    裴澈肉眼可見地開心了,“爸爸我等你喲。”


    裴驍:“……”


    艸,有點甜是怎麽迴事。


    ……


    冬季的暖陽灑在訓練場上,溫以檸帶著毛絨帽和毛絨手套,站在遠處觀察父子二人的訓練。


    主要是觀察兩人之間的情況。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這父子倆的感情好像尤其的好。


    小澈喊爸爸的次數不僅多了好幾倍,就連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像以前,總是淡淡的。


    溫以檸把這個變化歸因於——粉碎性骨折。


    “這一個月幹什麽去了!退步這麽大!去過豬的生活了嗎!”裴驍的咆哮從遠處傳來。


    溫以檸:“……”


    麵對親爸的指責,裴澈倒是甘之如飴,絲毫不覺得難過,“爸爸,我等會兒罰跑三圈。”


    “十圈。”


    “遵命!”


    溫以檸:成,她瞎操心。


    訓練結束之後,裴澈滿頭大汗地跑向親媽,拿來毛巾一通擦拭,“媽媽,等下我們是不是要去霍叔叔那裏了?”


    “嗯,直升機在等了。”


    裴驍見不得兒子去認幹爹,連聽都聽不得一個字,自覺地退出,一隻胳膊吊在胸前,大闊步邁向曼島的擺渡車。


    “爸爸再見!”裴澈揮著小手跟他告別。


    裴驍朝後打了個手勢。


    父子倆特殊的默契。


    半個多小時後,溫以檸帶著裴澈來到濱江壹號樓下,手裏提著滿滿當當的拜禮。


    裴澈小胳膊小腿的,也拎了好幾個紙袋。


    霍靳看到兩人的影子,第一時間走上前,把所有的的東西接了過來,“怎麽沒讓車進來?”


    裴澈搶答:“霍叔叔,剛才有一個老爺爺在門口摔倒了,我讓劉叔叔送老爺爺去醫院。”


    劉叔叔是裴驍手底下工作多年的老司機。


    “小澈很有愛心呢。”溫以檸用手替他抹去額角的汗,“今天下午剛給曼島的流浪貓建了一個小屋子,這樣冬天就不冷了。”


    “是大屋子哦。”在知道自己被爸媽同時深愛的事實後,裴澈開朗了許多,他用手比劃了一個圓圈,“霍叔叔,有這麽大。”


    霍靳滿眼都是柔情,“嗯,跟爸爸一起建的嗎?”


    “對呀,爸爸有很多很多工具,把房子固定好了。”


    溫以檸覺得自己苦盡甘來了,有種一切不用她操心的舒暢。


    打開門,寬闊的大平層映入眼簾,緊接著,一地的兒童玩具和繪本故事書奪取了她的注意。


    “霍大哥……”溫以檸的嗓子有些幹澀。


    小澈住進來以後,她一次都沒有上來看過。霍大哥是真真正正把小澈當成自己的孩子在養。


    “這個幹爹,該早點認的。”她補全自己的話。


    裴澈已經奔著自己最喜歡的數學遊戲機去了,霍靳走到她身邊,兩人並肩而立,目光一同落在不遠處的小家夥身上。


    “檸檸。”他緩緩開口,“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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