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


    霍靳拎著一袋補品,走進電梯,向上按了一層樓。


    電梯門緩緩合上。


    隨著“轟”的一聲,電梯開始急速下墜,霍靳顯示屏上看著不斷下降的數字,連忙按下所有的樓層按鈕。


    又是“轟”的一聲,電梯開始急速上升,幾乎要捅破天。


    霍靳嚇得冷汗頻出。


    如此往複了三次,電梯終於停在了要去的樓層。


    這小區的物業真該好好敲打一番了。


    霍靳拾起一地的補品,擦了擦額角的汗,穩住步子,邁了出去,按響門鈴。


    樓道的監控背後,陸時禹看著剛才發生的一幕,禁不住地嘴角上揚。


    敢陷害他大哥,沒要他的命就很不錯了。


    門鈴響了好幾聲。


    沒人開門。


    難不成不在?


    霍靳實在想不通,他查閱了整棟樓的監控,整整半個月,都沒有看到檸檸出過門。


    房門內,唿吸交融。


    溫以檸被門鈴吵得神經緊繃,隻能湊到他耳邊,顫抖著唇吐字:“阿……阿驍……”


    合唱終於落下帷幕。


    男人放開她的下一秒,溫以檸就衝進房間,趕忙套上衣服,用毛巾擦了一遍臉。


    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她察覺到整個客廳猶如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彌漫著死氣。


    霍靳看到從走廊裏跑出來的少女,一顆心墜入穀底。


    那臉頰上的緋紅,一看就不是生了病,更糟糕的是,檸檸很可能跟著裴驍出了國。


    莊毅死了,檸檸為什麽還跟這個人糾纏在一起?


    “霍……董……”


    溫以檸即時改口,跑過去,“你是來找我嗎?”


    她都不敢去看旁邊那個男人的臉色,估計已經黑成了炭。


    霍靳的指尖幾步要戳進手心裏,戳出血來,他扯出一個微笑,對她道:“檸檸,我可以單獨和你說幾句話嗎?”


    “不可以。”


    裴驍艱難地擠出幾個字,光憑聲音都能聽得出來,原子彈般的怒意要爆發了。


    溫以檸夾在中間,死活不是人,一邊是她的婚約對象,一邊是她的戀愛對象。


    對霍大哥,她是有愧疚的,這愧疚從她對裴驍說要試一試的那一刻起,就在心裏紮根了。


    她需要好好說清楚的。


    “裴驍……”


    溫以檸被迫轉頭看向他,那臉確實不比炭好多少,“讓我和霍董說幾句話,可以嗎?”


    “……”


    裴驍冷冷地看著她。


    嫉妒像一株藤蔓,纏繞得他幾乎無法唿吸。


    在沒見到霍靳以前,這株藤蔓並未成型,他極力地壓下那份嫉妒,壓下對陸擎蒼的恨。


    為什麽跟她有婚約的不是陸家!


    艸,為了跟她有婚約,他甚至連陸家都能接受!


    在見到霍靳的這一刻,他所有的嫉妒破出了牢籠,直衝大腦,再也無法壓抑。


    裴驍狠狠咬住後槽牙,忍住想要一拳揍到霍靳臉上、大幹一場的衝動。


    溫以檸看著他這副樣子,暗歎了一口氣,攀著他的肩,踮起腳尖,在他下頜處親了一口,“好嗎,我的男朋友?”


    “……”


    這小東西,長進不少。


    裴驍的麵色淡了一些,“你跟他不許有物理接觸。”


    說罷轉身往裏走,路過一處櫃子的時候,隨手拿起一個彈力球,險些將它捏爆。


    溫以檸扶額。


    別人會不會覺得她在跟一個家暴男談戀愛啊。


    “霍大哥……對不起。”


    溫以檸在腦中整理好措辭,緩緩道來:“之前我答應你要好好考慮一下婚約的事情,但是現在我要向你坦白,我們之間的婚約……就此作罷吧。”


    “為什麽?”


    霍靳聲線有些不穩。


    他早在看到那一吻,聽到那一聲的時候,就已經完全預料到她要講什麽了。


    可他不甘心。


    無論機會有多渺茫,他都要爭取,他隻認她一個。


    “因為……”


    溫以檸猶豫了一下,“我喜歡上他了……”


    感情就是這麽不講道理,且具有完全的排他性,至少對她來說……是如此。


    她選擇了一個,就必然會傷害到另一個。


    既然如此,不如做個幹脆的了斷,不後悔,不搖擺。


    “……”


    聽到她的這句話,霍靳仿佛聽到自己的心碎了一地。


    “檸檸……我不允許。”


    他的眼眶泛起紅,聲音幾乎哽在喉嚨裏,滿是苦澀。


    “……”


    溫以檸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的一顆心也跟著被揪緊,泛著疼。


    “我不允許!”


    霍靳想要大聲嘶吼,卻怕嚇著她,壓著音量。


    “你讓我怎麽辦……”


    他調整了一下唿吸,挪開視線,“我第一次見你,是在霍家舉辦的舞會上,你那個時候三歲,穿著一身粉色的公主裙……”


    “……”


    溫以檸一怔。


    原來她跟霍大哥不是隻見過三麵。


    “舞會之前,我被父親打了一頓,手上都是傷痕……你看到了,主動跑到我麵前,被我絆了一跤不說,還在我沒道歉的情況下,遞給我一顆糖,告訴我,吃了糖就不疼……”


    霍靳重新看向她,眼底含著淚,喉嚨發澀,“那個時候,我就決定……非你不可了。”


    “……”


    溫以檸絞著手指,她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可惜我隻見了你一麵,溫家都被燒了灰燼……我背著父母跑到青城去找你,沒找到,迴家之後又被打了一頓……”


    霍靳說著摸出西裝口袋裏的皮夾子,翻開展示給她,“十七年……將近十八年,如果不是因為你在舞會上拍的這一張照片,我會以為你的出現是一個夢……”


    他有多愛她,就有多恨裴驍,恨之入骨。


    他奪走了他的愛人。


    “檸檸……”


    霍靳抬手覆上她的臉,低聲祈求道:“別拋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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