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以檸的內心是崩潰的。


    還不如迴臥室呢。


    看到她不情不願的樣子,裴驍的眸色冷了冷,問道:“怎麽,不願意?”


    “……”


    她能說不麽?


    溫以檸扯著嘴角,“我可能……還是更喜歡白蘿卜。”


    她吃了一周的胡蘿卜,現在看到胡蘿卜就想吐。


    “白蘿卜?”


    裴驍挑了挑眉。


    “嗯……”


    溫以檸觀察著他的表情,生怕他看出些什麽。


    好在男人摸出兜裏的手機,撥出一個電話。


    “送些白蘿卜的種子來。”


    沒多久,一架直升機在天空上方盤旋,一位保鏢乘順著繩索而下,將一袋用紙包好的種子送到男人手上。


    “拿好。”


    裴驍將種子放在她手上,拾起鏟子開始翻土。


    “……”


    溫以檸無所事事地站在一旁,完全看不懂這個男人究竟是怎麽想的。


    大晚上的,種蘿卜。


    有些瘋。


    安靜的夜晚,隻有鐵鏟翻攪泥土的聲音,和時不時被風帶來的沙沙聲。


    清冷的月光灑在男人的身上,顯得有些孤寂。


    溫以檸又不禁想起了昨天她意外在客廳聽到的話,飄蕩在腦中怎麽都揮之不去。


    “裴驍。”


    她忽然開口。


    輕柔的聲音飄散開來,在靜謐的環境中顯得格外繾綣。


    “怎麽?”


    男人並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僅憑一個人就快將整片土地翻完了。


    “你有家人嗎?”


    “……”


    溫以檸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把這句話問出口了。


    她因為何媽的病情而提心吊膽,因為外公的失蹤而茶飯不思,那他呢?


    他有這樣一個人嗎?


    裴驍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是已經把我調查清楚了?”


    “……”


    她什麽時候把他……


    溫以檸頭皮一麻,書房裏的那台電腦早就被監控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解釋道:“我的意思是……真正的家人。”


    司徒野說他迴到陸家是為了報仇的,那陸家的人怎麽能算得上是他的家人。


    裴驍翻好土放下鏟子,走到她麵前,“溫以檸,突然對你男人產生興趣了?”


    “……”


    他就不能好好迴答她的問題嗎?


    “想知道?”


    裴驍接著問,狹長的雙眸中滑過一道精光。


    “……”


    溫以檸看著他,不自覺地陷入他那黑曜石般漆黑的雙眸,點了點頭。


    “吻我。”


    “……”


    愛說不說。


    搞得她很想知道一樣。


    溫以檸自顧自地打開手裏的紙袋,取了一撮放在指尖,灑在已經翻開的泥土中。


    白蘿卜……比胡蘿卜要好上不少,顏色看著都順眼多了。


    “有。”


    身後突然傳來男人的聲音,接著是泥濘的腳步聲。


    裴驍從她的袋子中取了一撮種子,同她一起撒,“我媽,在我八歲的時候死了。”


    “……”


    聽不出情緒的一句話。


    語氣平淡到仿若晚上八點的新聞播報。


    “那你想她嗎?”


    溫以檸抬頭注視著他。


    他的情況顯然比她要更難熬一些,八歲……是已經能完全記事的年齡了。


    “比起想她……”


    裴驍盯著她看了幾秒,唇角突然勾起,語氣有些欠:“我更想我們……做的感覺。”


    “……”


    沉默。


    長達三萬年的沉默。


    無盡的沉默。


    紙袋從溫以檸的手裏側翻,白蘿卜種子一股腦地撒出好多,掉落在泥土上。


    裴驍眼疾手快地扶住紙袋,救迴了剩下的三分之二。


    “你……”


    溫以檸氣到說不出話,很想拿一卷膠帶封住他的嘴。


    她加快手裏的速度,把剩下的種子快速地均勻灑在地上。


    裴驍拿起鏟子跟在她身後,把土重新翻迴去。


    事畢,溫以檸透過客廳的玻璃窗,看著大大小小的紙箱子問道:“我能進去了嗎?”


    “……”


    男人的一雙大掌鉗住她的腰,將她轉了180度。


    他走到她的身邊,摟住她的腰,強迫她看向麵前的土地,一條籬笆將地分割成兩塊,一側為中草藥,一側為蘿卜地。


    “開心嗎?”


    他緩緩問道。


    “……”


    他廢了這麽一番功夫,是想讓她開心?


    這男人吃錯藥了?


    溫以檸看著這些“無毒無害”的植物,點了點頭。


    反正比原來看著舒心。


    裴驍抬手托起她的下巴,強迫她轉頭,“那笑一個我看看。”


    “……”


    肯定吃錯藥了。


    溫以檸笑不出來。


    氣氛僵持,裴驍的眸色越來越冷,空氣中散發著一股無形的威壓,讓人感到壓抑與不安。


    “……”


    笑就笑。


    她也不是不能裝。


    溫以檸正欲扯唇,突然被對麵的人用拇指壓住了唇角。


    “迴去再笑。”


    “……”


    肯定吃錯了很多……


    等等。


    溫以檸突然想起今天下午何媽對她說過的話,說她隻有在別墅外的時候,才有笑容……


    不會吧。


    溫以檸的內心升起隱隱的猜測,偷瞄著裴驍的臉。


    很快,她就被抱著帶到客廳裏,隔著玻璃窗,站在完全一樣的角度看著外景。


    “笑。”


    裴驍放話。


    “……”


    她想哭。


    溫以檸看著他,小心翼翼道:“笑……笑不出來。”


    “……”


    男人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仿佛在思索著什麽。


    過了一會兒,他俯下身,托住她的雙腿,環繞在自己的腰上,然後走到落地窗邊。


    “溫以檸。”


    他慢條斯理地開口,一雙黑眸緊緊地盯著她的臉。


    “幹……幹嘛……”


    溫以檸被來自他身上的灼熱溫度嚇得不知所措。


    裴驍嘴角的弧度緩緩上揚,“周末帶你出去買手機。”


    “!!”


    溫以檸眼眸一亮,驚訝道:“真的嗎?”


    “……”


    裴驍打量著麵前這張含著喜悅的小臉。


    明亮的杏眸,微張的櫻唇……雖然不比她放風箏時的笑容,但也還算讓他滿意。


    他在她小巧的鼻尖上輕咬了一口,“嗯。”


    “……”


    啊啊啊。


    爆棚的興奮感讓溫以檸忍不住湊上前,在他鼻尖親了一下。


    “……”


    意識到她剛剛做了什麽後,兩人同時一僵。


    接著就是死寂。


    絕對的死寂。


    “……”


    反應過來之後,溫以檸想大大地打自己一巴掌。


    往嘴上打。


    她怎麽會做出這種有來有迴的“動物本能反應”……


    也許……


    她才是那個吃錯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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