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天知看到那二人抱在一起便背轉過身,校場上,禹城的將士們還在拿著武器操練,高喊著號子,將內裏二人的細語遮蓋。


    原以為還要再等一會,誰知明玉珠很快便喚他道:“師父,進來吧。”


    他這才稍微整理了一下外裳,步入營帳之內。


    “郡主,世子……”


    明玉珠的麵頰還有些泛紅,不知是高興的,還是被這少年抱久了的緣故,想將批完的軍報給他,卻誤把顧飛揚的書信遞了過去,意識到錯了,趕緊手忙腳亂的換了,還幹咳一聲掩飾窘迫。


    “他要來師父也不跟我說一聲。”


    董天知還沒開口顧飛揚就搶著迴答:“董師父也不知道,他一開始還以為小爺是信使。”


    他為了行路方便隻穿了件單衣,渾身上下唯一的裝飾便是腰間那條鞭子,遠遠瞧著確實不像個世子。


    此刻世子爺貼站在她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灼熱的眸光一如戈壁上的烈日,叫人不敢逼視。


    明玉珠連忙避開他的眸子:“對了,你怎麽會來?也不說一聲。”


    “想來就來,難不成還得先昭告天下?”


    言罷又往她身邊貼了貼,明玉珠忙向後退了兩步。


    “你離我遠些。”


    “哦……”


    高高大大的少年瞧著有些許委屈,也不似方才那樣赤果果的盯著人看了,像做錯事的孩子。


    明玉珠連忙補充道:“我才從邊塞迴來,身上髒。”


    他雙眸一亮:“阿姐不用特意解釋,我沒覺得咱倆生分!”


    明玉珠失笑,又對董天知說道:“師父,既然靖平世子來了,晚間我想叫他見見幾位將軍,對了,看明澤在附近嗎,若是在,一起叫過來。”


    “好,那再張羅幾張宴席為世子接風洗塵?”


    “知我者,師父也!”


    董天知點點頭,拿著軍報退下。


    人剛出去,明玉珠的腰便被世子爺勾了個結實。


    她掙紮,甚至還局促的往帳外看了一眼:“剛說讓你離我遠點,被人看到成何體統。”


    “你我既拜過天地還怕人看?誰要看盡管看!”


    話雖這麽說的,但世子爺還是給大將軍留足了麵子,拐著人繞到屏風後頭,二話不說的,便托舉著她的背心憑白將人拔高了一截。


    少年郎晶亮的瞳仁在她眼前放大,緊接著,唇瓣被他攫取。


    原本似乎隻想淺嚐,但數月的思念直叫他失控。


    唇齒交融,輾轉其中,是去時路的彷徨,也是思念盡頭的守望。


    少年的大掌將人往懷中揉去,似乎恨不得和她融為一體,溢出唇齒的唾液和低吟叫人臉紅心跳。


    明玉珠對唿吸的渴望讓她想要將人推開,但對這個人的渴望卻足以將她溺斃其中。


    再親一會,一會就好。


    暮色四合,帳外響起停止操練的號角,帳內急促的唿吸卻沒有一刻停歇。


    半晌之後,世子爺懊惱的將人鬆開,低頭看向她的鎧甲。


    他嚐試過好幾次脫了這礙事的東西,但都不得章法,眼眶泛紅,蓄滿水汽,像是隨時都能急哭一般。


    明玉珠瞧著十分可愛,又捧了他的臉,踮腳親了一口。


    “顧飛揚,”郡主勾著他的脖子看他,笑起來的時候桃腮星眸,媚色天成,像沙漠裏狡黠的狐狸:“你想我嗎?”


    “行走坐臥,總盼著你在眼前,這是想還是不想?”


    “這是想壞了,想的病入膏肓了。”


    世子爺輕笑,抵著她的額頭又偷了枚香吻:“那就是了。”


    明玉珠含笑看著他,確實如他信中所說,又高了,也更健壯了。


    曾在京城富貴窩裏長大的世子一朝迴了靖平,又浸潤了幾層江南的水色,貴氣逼人的同時連眉梢眼角也都精致的挑不出一絲瑕疵。


    有這樣的比較,明玉珠身著破舊的鎧甲,臉上沾著風沙,手上虎口還裂著血痂,愈發有些自行慚穢。


    她輕輕將人推開:“我洗個澡,換身衣裳,晚間帶你見幾位將軍。”


    顧飛揚也注意到屏風內早有人準備了浴桶和幹淨的衣裳,便自告奮勇的擼起了袖子:“我來給你洗。”


    明玉珠大窘,連忙將人往外頭推:“你還是出去吧!”


    “阿姐,你不會是害羞了吧?你渾身上下有哪裏是我沒見過的?咱們在京城的時候不也經常在一塊洗澡嗎?”


    明玉珠一時間真不知該去捂他的嘴還是推他這個人,等終於將人推出營帳之外,大將軍對左右吩咐:“不要叫人進來!”


    “是!”


    世子爺要闖,兩把長戟交叉攔在他的麵前。


    顧飛揚聲嘶力竭:“郡主!就讓小的伺候您洗澡吧!”


    明玉珠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桶裏去。


    不過這世子爺沒喊兩聲便沒了動靜,明玉珠猜他定是被自己的手下給弄走了,便安安心心的洗了個澡。


    待出浴更衣,想了想,翻出出關前水溶水清給她帶的香脂,仔仔細細在臉上手上塗了。


    一邊暗自懊惱,早知他要來,就每日都塗了。


    出了營帳,兩側篝火台被戈壁的風卷動招搖,她問副將:“人呢?”


    “將軍是問方才的登徒子?”


    明玉珠語塞:“啊……對!”


    “被戚將軍帶下去了!”


    “老戚?!”她趕忙往外跑,跑兩步又急急迴頭問:“帶哪去了?”


    副將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慌張,一時也有點懵:“那裏吧……”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明玉珠看到被一群人圍聚的校場。


    她人還沒靠近,就聞得一片叫好聲。


    “這大晚上的,你們在幹什麽?”


    “讓一讓,大將軍來了!”


    “大將軍!”


    “大將軍也是來挑擂台的嗎!”


    “大將軍是女子,挑什麽擂台!”


    眾人分開一條道,明玉珠一頭霧水的走了過去,隻見白日練兵的校場被一圈篝火包圍,兩個人正在校場之上比射箭。


    這兩人明玉珠都再熟悉不過,一個顧飛揚,一個是戚有生麾下的莫西沙。


    “嘿!大將軍!”鐵娘子擠到她身邊,興致高昂道:“將軍來的巧啊!戚將軍不知從哪帶來個小將讓我們教訓教訓,結果,您猜怎麽著!”


    明玉珠嘴角微抽:“他把你們教訓了……”


    “可不是!哈哈哈!”鐵娘子放聲大笑。


    她身後一女將看熱鬧不嫌事大:“我們鐵將軍可放出話了,誰要是能挫挫那小子的銳氣,誰就能娶我們鐵將軍!要是沒人贏得了他,那他就得娶我們鐵將軍!”


    鐵娘子故作嗔怒的推了屬下一把:“我反悔了!我眼下隻盼著他贏!哈哈哈!”


    眾人立時笑作一團,打趣她一個老蛤蟆要吃小鮮肉。


    明玉珠一言難盡的看著這幾個人,平日裏跟男人們廝混的久了,別都沒沾染,倒學會了欺男霸男的行徑!


    這邊幾個女人正樂嗬,圍觀眾人已爆發出陣陣喝彩。


    莫西沙不滿:“有風!風太大!”


    戚將軍一旁看不下去了:“你差不多行了!怎麽,這關外的風隻吹你一個人唄!怎麽不吹人家!”


    後者怒道:“咱們再比別的!比槍法!”


    明玉珠也跟著笑了:“這傻子,比刀啊,要贏顧家槍法?這不是做夢嗎?”


    “鐵將軍!”旁邊小將打趣:“看來莫大人做夢都想娶您呐!”


    鐵娘子立時故作羞赧道:“奴家啊!已經是那小將的人了!莫西沙沒機會了!”


    “哈哈哈!”


    明玉珠搖搖頭,雙手環胸看校場上的比賽。


    二人又比了一陣槍法,顧飛揚的槍法自不必說的,雖然特意給莫西沙放水,但他還是在他手下走不了兩個來迴。


    最後莫西沙是真的惱羞成怒了,多虧戚有生攔下兩人。


    那杆長槍在顧飛揚手上輕鬆轉了個來迴,順手被他摜入兵器架中:“還有要來的嗎?”


    “我來!”


    一位魁梧壯漢登台,二話不說就拿著手上雙刀去砍他。


    鐵娘子一邊興奮的大笑一邊故作擔憂道:“這小將要完!要完!哎呦,難道我注定要給我家那死鬼守一輩子寡嗎!”


    話音剛落,顧飛揚已一把抽出腰間的長鞭,以柔克剛,三兩下便將那武將耍的團團轉,最後跌下校場,險些撞進篝火堆裏。


    顧飛揚長身玉立於場地中央,他高挺的身姿被火光映照的十分熱烈,一如他這個人,如跳動的焰火一般,生機勃勃,肆意飛揚。


    世子爺一臉嘚瑟:“馬術比了,射箭比了,槍法也比了,還有要比的嗎?若沒有,那小爺可就要走了啊!”


    戚有生不服,明玉珠就算看不見他的表情也猜得出來他臉色有多難看。


    自己的手下接二連三在顧飛揚手上吃了敗仗,能高興才怪!


    然而,沒等戚有生說話,鐵娘子已經迫不及待的衝上校場。


    “我來!我來!”鐵娘子三兩步躍過篝火跳上校場:“你要娶我總得贏了我才行吧!”


    周遭一群人哄堂大笑,顧飛揚臉色大變。


    “誰要娶你?”


    “方才不是說好了嗎!贏了你的人能娶我!若沒人贏得了你,就你娶我!”


    說話的功夫,鐵娘子已經逼到了少年郎的麵前。


    顧飛揚閃身避開,連忙叫停!


    “說好了要娶將軍!你是將軍嗎!”


    “我怎麽不是將軍!”


    “小爺說的是大將軍!大將軍明玉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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