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早先檢查的時候疏忽了,昨日再查,竟發現那些個被燒損的門窗都是上了鎖的,難怪二樓的沒人逃出來。”


    子醜才得了消息從大理寺趕迴來向顧飛揚匯報,彼時顧飛揚正在院子裏,看著漢白書院那一幫同窗幫他掃雪。


    確切的說,是堆雪人。


    秦楚樓小年夜著火,朝廷對各處管的嚴,輕易不叫太多人員聚集。


    這幾日這些人無處可去,有事沒事就帶著藍爾加過府,這藍爾加玩遍了京城好玩的地方,最後發現竟然都不如靖平王府好玩。


    有吃有喝不說,還有一位跟禹城郡主容貌相似的女子。


    雖然不是他的,但光是這看一看,就聊表相思了。


    此時,一群人分作兩撥,本來還在好的堆雪人,結果陳鵬手巧,堆了隻惟妙惟肖的小鹿,惹的眾人不滿。


    不知是誰把他的鹿頭掰了下來,直接砸了過去,堆雪人演變成了打雪仗。


    顧飛揚十分沒臉,不太想看他們,叫子醜繼續。


    “除此之外,大理寺那邊還在城外抓到了當日打鐵水的藝人,那藝人自招說:這燒熱的鐵水一錘子打下去火花四濺雖然好看,但他早就提醒過王娘子,在室內操作會導致走水,王娘子隻說秦楚樓一樓寬闊,沒什麽問題,一樓確實寬闊,可二樓也不高,直接將二樓點著了。”


    “那人還說了別的嗎?”


    “屬下知道的就這些。”


    顧飛揚點點頭,大理寺如今得了證據,眼下怕是要發落王娘子和秦楚樓中眾人了。


    “明珠!明珠到我身後來!”陳鵬叫了一聲。


    顧飛揚扭頭看去,隻見明玉珠蹲在地上團雪球,反應似乎也慢了一拍,臉頰結結實實挨了一個雪團子,整個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打人得逞的藍爾加興奮拍手道:“打中了!打中了!”


    “好啊!你竟然偷襲我!”明玉珠站起來,將團的結結實實的雪團子向藍爾加打去,他卻早有防備,馬上躲到一棵樹的後麵。


    那雪團子落空,藍爾加卻是愈發得意,吐著舌頭嚷嚷:“打不著!打不著!你就是打不著!”


    “明珠再打!”


    “明珠報仇!”


    身邊紈絝接二連三的往她手上塞雪團子,她立時來了底氣,一邊衝著對方丟雪團子,一邊上趕著攆人。


    於是乎,本來兩相對立直接成了明玉珠帶著千軍萬馬追趕敵軍一人。


    藍爾加一邊跑一邊嚷嚷:“不公平!不公平!你們到底和誰是一夥的!你們!你們怎麽都變節了!”


    “王子不知嗎!我們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就是!我們本來就跟明珠是一夥的!何談變節!”


    藍爾加避之不及,身上已經挨了明玉珠好幾個雪團子。


    這邊鬧的正歡,顧飛揚卻有些笑不出來。


    不一會,寅卯又氣喘籲籲地來報:“殿下,方才,王娘子招了。”


    少年郎眉頭緊鎖,低聲道:“招了什麽?”


    “王娘子認罪了,說她本就是禹城人氏,和禹城所有百姓一樣,相信蕭源是殺害禹城郡主的真兇,因而早就生了報複之心。這火,是她有意為之,就算鐵水沒有濺到帳幔上燒起來,她也會放火燒死蕭源!”


    “顧飛揚看招!”藍爾加二話不說,直接向世子爺投擲出一個雪團子。


    後者看都未看,一把將雪團子接在手中!


    藍爾加大驚:“這麽厲害?顧飛揚!你過來!跟我一夥吧!”


    陳鵬趁機往明玉珠手裏塞雪團子:“他竟然打羨安!明珠打他!”


    很快,藍爾加又被明玉珠打的抱頭鼠竄。


    顧飛揚卻沒心思去跟他們玩鬧,手上的雪團子被他捏開,雪渣簌簌落下。


    “殿下,”寅卯道:“故意縱火和意外起火是不一樣,若是意外導致的秦楚樓那場大火,王娘子興許會落個流放之罪,但若故意縱火,死罪難逃,更何況她要殺的還是當今皇子。”


    “她做這些事的時候,顯然是抱了必死之心。”


    寅卯無奈歎了口氣:“屬下告退。”


    “嗯。”


    寅卯走後,藍爾加又躲了過來,嚷嚷著餓了,不打了不打了。


    他這麽一說,眾人也發現肚子唱起了空城計。


    顧飛揚道:“別鬧了,先吃飯!”


    “吃飯吃飯!”藍爾加一聽吃飯來了精神,要知道,他喜愛靖平王府最大的原因是這裏廚子做飯好吃!簡直叫人欲罷不能!


    “我脖子裏……”明玉珠縮著脖子找顧飛揚:“進雪了。”


    少年郎仔細將她脖子裏的雪清理出去,還瞪了藍爾加一眼。


    藍爾加更是委屈的不行:“她才挨了我幾下!你不看看我!都要被她打死了!還有我脖子裏,你看看,都化成水了!看看!”


    “小爺才不管你!”


    藍爾加又扯著領口給旁人看,周波波勉為其難的給他掃了掃脖子裏的雪。


    旁人打趣道:“你一個大老爺們讓著點我們明珠姑娘怎麽了?”


    “就是!下手那個狠哦!也難怪羨安有媳婦你沒有!”


    “哈哈哈哈!”


    藍爾加惱羞成怒:“我們郡主說了!戰場上不分男女!”


    “別渾說啊,是我們的郡主,不是你的!”陳鵬勾著他的脖子,一群人跟著顧飛揚,沿著長廊往飯廳的方向走。


    藍爾加不滿:“郡主也是我們烏茲的郡主!我們烏茲還給她點了長明燈!”


    “這話你別處說可以,但不能當著羨安的麵說,小心他不叫你留在這裏吃飯!”


    藍爾加見識過顧飛揚的脾氣,知道他是位說一不二的主兒,因而也捂住嘴巴不敢說什麽了。


    美麗已經準備好了眾人的飯菜,眾人熱熱鬧鬧的圍坐在一處。


    本來還在感慨年後顧飛揚迴了靖平,像這樣聚在一起的好日子不多了,誰知藍爾加又十分興奮道:“我也要去靖平!顧飛揚!我跟你一塊去靖平吧!你不是要娶郡主的骸骨嗎!我去見證見證!也好死了這條心!”


    “……”


    明玉珠納悶:“你年後不需要迴烏茲嗎?”


    “我好不容易來中原一趟,當然要玩個夠!靖平我隻聽說過,還從未去過呢!顧飛揚!你帶我去看看吧!對了,你們靖平有什麽好玩的,也帶我玩玩!哎呀,我差點忘了,你在京城做人質,也多年沒迴去了,肯定也是什麽都不知道!不過沒關係,讓你爺爺帶本王子玩也是可以的!”


    “……”


    顧飛揚蹙眉看他:“你話怎麽這麽多?”


    “多嗎?”


    眾人一邊吃菜一邊點頭:“多,你再不吃,我們都給你吃光了!”


    藍爾加急了,嚷嚷著叫他們給自己多留點。


    明玉珠吃了一口顧飛揚給她夾的菜,又看了一眼藍爾加:“年後,你隨使節速迴烏茲。”


    “為什麽?”


    “蚩然的目的可不光是禹城,禹城關外失地收複後,禹城軍駐紮關外也能保烏茲太平,防止禹城騷擾烏茲。但此番禹城關外不太平,若關外失地被奪,蚩然攻不下禹城關,便會打烏茲的算盤。”


    藍爾加歎了口氣:“其實,年前蚩然就已經騷擾過烏茲好幾次了,我此番進京還有一件要事就是請皇上出兵支援禹城,支援烏茲。”


    明玉珠驚道:“這禹城關外的土地還沒全丟呢!蚩然是怎麽去的烏茲?”


    “雖沒全丟,但也跟全丟沒什麽區別了。”藍爾加瞬間也沒了什麽好胃口:“禹城王早就把關外駐軍調入城內,禹城暫時是安全的,隻是可憐關外的百姓……”


    “這個無能鼠輩明厚恩!”陳鵬在桌上用力拍了一下,胳膊肘被身旁的人撞了一下,趕緊訕訕閉上嘴巴,小心看了一眼明玉珠。


    明玉珠卻好似沒聽到一般,眉頭緊鎖,一時也沒了胃口。


    顧飛揚道:“難怪禹城連丟幾郡的速度那麽快,關外無駐軍,這不變相將土地和百姓送給蚩然嗎?!”


    “我早該想到的……”明玉珠喃喃自語:“我早該想到的……他在乎的,從來都隻是自己……”


    “當然不是!”藍爾加王子急著嚷嚷:“我在乎的可不單單是自己!我方才是說笑的!我怎麽可能真的去靖平!我過完年要迴家的!若蚩然敢來犯,我定然身先士卒!”


    “嗬嗬,殿下好樣的!”


    “王子真叫人刮目相看啊!”


    “對嘛!這樣才是血氣男兒!”


    眾人忙不迭給藍爾加夾菜,以求轉移話題。


    結果這個話題剛翻過去,餘管家通報道:“禹城世子到了。”


    眾人大喜:“他可真會挑時候!早不來晚不來,趕著飯點來!”


    “快!快叫他來吃飯!”


    顧飛揚憂心忡忡的看了明玉珠一眼:“報憂的來了。”


    她不解:“什麽?”


    很快,她就明白了何謂報憂。


    明澤也得了王娘子招供的消息,承認是自己設計要加害五皇子蕭源。


    好好一頓熱鬧的飯,被他這消息一打擊,每個人都沒了吃的胃口。


    就連藍爾加,雖然和王娘子相處時日不多,但也十分喜歡這個既豪爽又嫵媚的女子。


    “要不……”周波波大膽提議:“我們去劫獄吧!不管怎麽說,不能叫王娘子死啊!”


    “你怕不是腦子裏缺根筋?”陳鵬白了他一眼。


    周波波撓撓頭:“那怎麽辦啊?難道你們想叫王娘子死嗎?明澤!你說,王娘子對你那麽好,你就沒什麽要表示的?難道要忘恩負義不成?”


    明澤可不是忘恩負義之人,若他不在乎王娘子也不會鎮日派人去大理寺打聽消息,從而第一時間知道這一切。


    “他不忘恩負義又能如何,王娘子所作所為,說好聽了是孤勇之舉,說難聽了……”明玉珠掃一眼在座眾人道:“不過是殺人償命,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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