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小蓉山秦楚樓的時候天色尚早,不過已經有不少整日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先一步到了。


    姑娘們還沒開始表演,樓上樓下鬧哄哄的。


    明澤一下馬就火急火燎的往裏頭跑,陳鵬把韁繩甩給小二道:“你急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相好的被人給搶了!”


    明澤腳下一個踉蹌,迴頭瞪他一眼:“羨安在哪?”


    “樓上,老地方!”


    他又急忙往樓上去,冷不丁撞上一個小胖子,他忙說了句對不住。


    對方卻將樓梯口堵了個結實,迴頭衝眾人奚落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救美的英雄,不陪你的美人,到秦楚樓尋歡作樂來了?”


    明澤小臉一紅,退了兩步。


    以胖子為首的正是國子監那群膏粱,上次在西郊府的銀杏林也是他們幾個找的柳輕言麻煩。


    時隔一月有餘,這幾個人顯然還記著仇呢。


    陳鵬後頭追了上來,一把將明澤拽到身後:“怎麽著?知道這誰嗎?就攔路?”


    “誰?”那胖子笑道:“你不說我都不知道他還是個世子!不過說起來,陳鵬!你能耐了啊?在哥幾個麵前橫起來了?以前你跪在哥幾個麵前舔的時候忘了?”


    “人家現在舔上了顧飛揚,可不就橫了嗎!”


    “可惜今兒他的主子顧飛揚不在啊!”


    “哈哈哈!”


    陳鵬臉色一沉,指著他們道:“知道老子現在禁軍是何官職!就憑你們!也敢在老子麵前狗吠?!”


    胖子道:“你不說我都忘了,聽說進南門營了是吧?恭喜恭喜啊!”


    說著便往下走了兩步,用肥胖的身軀撞上他的,儼然一副挑事的模樣。


    明澤忙道:“你們明年還想不想考科舉了!這秦楚樓常有朝中大人光顧,若是,若是被看到了……”


    “你以為老子還會上你的當啊!這種謊話一次就差不多了!”


    “就是!再說了,就算這裏真有哪位大人在場,他敢現身嗎?”


    “哈哈哈!說不定怕被人認出來還得走後門進來!”


    陳鵬推了那胖子一把:“讓開!老子沒時間在這裏跟你囉嗦!好狗不擋道!”


    那胖子叫道:“那你動手啊,我沒記錯的話,禁軍那邊對街頭私鬥的處罰輕則打板子,重則革職吧!”


    陳鵬果然猶豫起來,他們這僵持的功夫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明澤也是急的不行,忽的看向二樓道:“羨安!”


    那胖子笑道:“嚇唬誰呢!”


    “就是!今兒天王老子來了也不頂用!”


    樓上突然插進來一個聲音:“那顧飛揚呢!”


    五個字,好像五根釘子,瞬間將那國子監的眾人釘在原處。


    陳鵬抬頭一看,果然看到顧飛揚正趴在二樓欄前,一手抓著四處飄飛的帳幔,一手拿著一捆鞭子,好整以暇啊的看著樓梯上的他們。


    少年英姿勃發,紅衣錦繡,眸間多戲謔,唇角勾風流。


    這位吸引了滿樓目光的世子爺不忘再次強調道:“天王老子不頂用,顧飛揚頂用嗎!”


    話音落,他身後那群漢白書院的學子齊聲叫嚷:“靖平王世子顧飛揚駕到——!”


    “世子爺駕到——!”


    “京城小霸王駕——!”


    李喬腦袋上直接挨了顧飛揚一下,他還一臉迷糊:“不是小霸王嗎?”


    那國子監那幾個立時訕笑起來:“誤會!都是誤會!咱們跟兩位兄弟鬧著玩呢!”


    顧飛揚隻道:“今天可是有人指使?”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那胖子手擺的蒲扇一樣:“今天真是巧遇!京城統共這麽大!遇上了這不正常嗎!”


    “既然沒有,那就滾吧,不然死傷起來,你們也是出力不討好。”


    “你別說!還真是!我們還要去香台祭拜郡主呢!倒把時間耽擱在這兒了!那我們迴見!”


    “世子爺迴見!”


    言罷便要下樓,看陳鵬挺著胸脯攔在那,隻得翻了個白眼,身子貼在扶手上,叫明澤和陳鵬先上去。


    不忘暗地裏低聲啐一口陳鵬:“不過也就是狗仗人勢。”


    陳鵬不惱反笑:“彼此彼此吧?當初在銀杏林你們可不是這樣的。”


    眾人眸光又躲閃起來。


    他們身為國子監的學生,自然也都是出身名門,各個皇親國戚,不管姓蕭還是不姓蕭,多少都跟皇帝沾親帶故。


    單憑這一點,在京城就別提有多囂張多得意了。


    上次被五皇子指使找顧飛揚的麻煩,趁機再偽造顧飛揚殺人的證據,本以為天衣無縫無人知曉,沒想到漢白書院的這些人是知道的!


    從皇親國戚變成蕭源的一條狗,又能比他陳鵬高貴多少?


    明澤一上樓就到處看,陳鵬沒好氣的拉他一把:“羨安不是在這嗎!你看什麽呢!”


    顧飛揚也納悶:“怎麽了?”


    陳鵬道:“有事找你,不知道什麽事,還跑到靖平王府了,剛才還火急火燎的,怎麽現在不說話了?”


    明澤道:“明珠呢?”


    顧飛揚本來還在好奇呢,聽到這話險些沒翻白眼,轉身就走。


    明澤急急追上他道:“不是說明珠跟你一塊出來的嗎?她人呢?”


    “不知道!”


    “你怎麽會不知道?”


    顧飛揚道:“我叫她燒香囊去了!”


    “啊?”他沒明白過來,顧飛揚也懶的解釋,帶頭往雅間去。


    明澤這邊還在納悶呢,身旁飄來一陣暗香,一塊帕子按上他的額頭,嚇的他趕忙躲開。


    “王娘子?”


    秦楚樓樓主王豪一臉好笑的看著他道:“這大冷天的,世子怎麽流汗了?”


    “是嗎?”他抬手摸了一把額頭,果然摸到一手汗珠。


    王娘子將帕子送到他的手上:“方才那幾個無賴沒刁難你吧?”


    “沒有,還要多謝王娘子……”


    除了王娘子,他想不到會是誰幫他叫顧飛揚出來。


    “世子就是太斯文,那些人一向欺軟怕硬,你揍他們兩次,保準就服帖了。”


    明澤訕笑:“王娘子說笑了。”


    莫說揍兩次了,一次都夠嗆,他不挨揍已經不錯了。


    後者歎了口氣,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略有些遺憾道:“若是長在禹城,定也是殺敵誅賊的好兒郎。”


    “王娘子是不是也覺得我不如阿姐,太窩囊了?”


    “這倒不是,”王娘子笑道:“這普天之下能有幾個郡主啊?再者說來,郡主也是被禹城那樣的時局逼的。若非走投無路,好好女兒家,放著胭脂水粉不用,華服美衣不穿,偏要穿那幾十斤的鎧甲,要麽冰天雪地,要麽驕陽似火,受那個罪做什麽!”


    “嗯……若,若我在禹城,說不定也能幫上阿姐一二。”


    “你在京城,日子也難熬……對了,馬上要年底了,你再幫我秦楚樓寫些桃符春聯吧?”


    明澤有些意外:“這麽早?”


    “今年除了贈予樓中常客,我還想多整理一些,叫往來客商帶到外地賣去,你是不知,我秦楚樓美名滿天下,偶有字畫流出,外地人都爭相購買呢。”


    每年王娘子都會請他寫桃符春聯,早先他還拒絕,並非是他清高,實則是對自己的書法並不自信。


    後來在王娘子的堅持下,他意識到,這可能是王娘子接濟他,接濟禹城王府的一種方法。


    再也沒拒絕她的一片好心,每年幫王娘子寫些春聯,她贈予恩客的同時也會給他一些潤筆費,如此倒也能過個滋潤的年節。


    當然,這些春聯與尋常人家貼的不同,基本都是於星河,於夫子為樓中女子寫的詩詞,有辭藻華麗,清新脫俗的,自也有淫詞豔曲,叫人迴味無窮的。


    “此番我打算,再請於夫子為樓中每位姑娘畫幅畫,下個月,叫客商帶著一同賣往外地,倒也便宜。”


    明澤拱手道:“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王娘子滿意的迴以一禮,請明澤進顧飛揚的雅間去。


    明澤突然又道:“方才,羨安是跟明珠一塊來的嗎?”


    “是一塊來的,但明珠姑娘有事,出去了。”


    “去哪了?”


    王娘子疑惑搖頭:“這奴家就不知道了,興許是逛夜市去了?世子找明珠姑娘有事?”


    “有……”


    還是沒有?


    他越是見不到這個人越是心下不安,好像有什麽急於戳破的秘密堵在他的喉間,不上不下,叫他抓心撓肝,無所適從。


    “我去找她!”


    “哎?世子不跟他們一塊玩了?”


    明澤忙不迭告辭,又再次衝了出去。


    王娘子無法,隻得親自進了雅間道:“這禹城世子也不知找明珠姑娘所謂何事,火燒屁股似的。”


    顧飛揚已經和眾人坐到一處了,聽到這話也緊了眉頭:“他人呢?”


    “出去找人去了。”


    他也騰的站了起來,卻被李喬拉的一個踉蹌:“你急什麽啊!且不說他不知道明珠她們去哪了,就算知道,人家找明珠說句話,還得經過你的同意唄?你真把明珠當馬夫啊!”


    顧飛揚直接發火了:“他有什麽事不能跟我說啊!非得跟明珠說?這明珠跟他什麽關係!搞不好又背著小爺送這送那!中秋那日送了個香囊小爺說什麽了嗎!兩人帶著一模一樣的香囊招搖過市!這不是打小爺的臉嗎!”


    話音落,整個雅間都沉默了。


    還是陳鵬大著膽子問道:“不是,羨安,這,明珠和明澤戴一樣的香囊,你生什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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