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點不對……”在觀察顧飛揚一整天後,子醜終於察覺到他的孩子,不,他的殿下今天有點不尋常。


    “哪裏不對?”美麗卻是一頭霧水:“瞧著不是挺正常的嗎?”


    “正常?”子醜指指那個從書院迴來就在房裏轉圈圈的世子殿下:“這叫正常?”


    他不光轉圈,還時不時啃自己的手指甲,這要在平時他早就衝上去了:指甲多髒啊!咱不啃!好孩子才不啃指甲呢!乖!


    但今天不行,今天這‘好孩子’一看就有心事,而這又是在他養育世子多年第一次碰到的意外。


    如此想來,以前的世子殿下簡直不能讓人更省心!


    “天不亮就嚷嚷著要去書院上課,正常?”子醜歎道:“我飯都沒來得及準備,好在添味樓開門了,囫圇吃了點。”


    美麗歪頭道:“那確實不正常,殿下平時是能不去就不去的,遲到更是常有的事。”


    “到了書院就坐在那一動不動的看書,直到一個時辰後禹城世子來了,提醒殿下書拿反了,他才動了動。”


    美麗捂著肚子哈哈大笑:“看了一個時辰的反書?哈哈哈!”


    “重點是!殿下枯坐了一個時辰啊!”


    美麗沉默了:“怎麽殿下最近總是奇奇怪怪的?”


    子醜搖頭,忽又道:“明珠呢?”


    “啊?她晨起聽說殿下走了,又倒頭睡了,後來我就一直在前院忙活沒迴去,也沒看到她。”


    子醜搓搓下巴:“這兩個人……有點奇怪……”


    “是殿下奇怪吧?明珠看上去一點也不奇怪。”


    “你去問問殿下。”子醜碰了美麗一下。


    “你怎麽不去?”


    “我,我問一天了,再問殿下該抽鞭子了。”


    “……”


    美麗剛要進去,就見顧飛揚從裏頭出來。


    “你們在幹嘛?”


    美麗一臉無辜的搖搖頭:“沒幹嘛。”


    “既然沒事做,就去幫我買幾個糖人。”


    “哦……”美麗一頭霧水:“買幾個?”


    “隨便!”


    美麗剛要走,顧飛揚又叫住她道:“有多少買多少!”


    美麗應下,看子醜一眼,轉身飛快離開。


    子醜硬著頭皮上前:“殿下想吃糖人啊?這好辦,屬下給您做?”


    “用不著!”


    言罷又轉身迴了房,將房門一閉,他又開始在裏頭轉圈圈了。


    子醜那個急啊,便也隻好圍著門口轉圈圈。


    美麗確實是把所有糖人都買了,為了防止黏連,還特意把人家插糖人的稻草粑粑買來,舉著這麽一大串像走街串巷的。


    顧飛揚看了卻是一臉不滿:“給我做什麽?”


    “啊?”美麗不解:“不是殿下讓奴婢買的嗎?”


    “這麽甜!你和明珠吃吧!”


    美麗大喜:“謝殿下!”


    剛要往外頭跑,又被顧飛揚急急叫住:“我來!我給明珠送去!”


    言罷便奪了她手上糖人,大步往後院去。


    美麗委屈道:“那奴婢的呢?”


    “你要吃再去買!”


    “可,可都被奴婢買來了啊!”


    世子殿下可不管她,兀自拿著糖人就去找明珠,迴頭看子醜正跟著,又沒好氣道:“你沒別的事嗎?”


    “沒有啊……”


    他的職責不就是保護世子殿下的安全嗎!


    “那就找事做!平時不挺喜歡往後廚跑嗎!”


    子醜一臉局促:“殿下,殿下這是嫌棄屬下了?”


    “是!”


    言罷不管子醜淚流滿麵,他舉著糖人就走,一邊走還一邊心煩意亂。


    一會見了該說點什麽?


    “給你糖人!”


    不妥,昨日那周波波獻殷勤的時候就不曾這樣。


    “你不是喜歡吃糖人嗎,小爺給你買來了!”


    還行……


    萬一她問,為何買這許多?


    “小爺有的是銀子,你管得著?”


    不妥!不妥!


    “不知道你喜歡吃哪種口味,索性都買來了。”


    嗯……也還行。


    他掂量著,琢摸著,做的所有鋪墊其實就是為了一句話。


    “小爺親了你,會對你負責!”


    可該怎麽負責?


    娶她?那柳輕言和郡主怎麽辦?


    而且爺爺如果知道她是偷馬賊肯定不樂意。


    不娶?可親都親了……


    抿抿唇,世子爺又憶起昨夜那混亂的一個吻來。


    每每想起,他都恨不得打自己兩巴掌!


    這些年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男女有別!恪守本心,不可始亂終棄!


    再者說來,他心裏明明隻有郡主啊!


    他當時忘了自己是如何落荒而逃的,像個懦夫,冷不丁迴頭的時候,看她靠坐在樹下,頭上蓋著薄薄一件外裳,像新娘子的蓋頭。


    “明,明珠……”


    推開房門,他提起的勇氣在看到空蕩蕩的房間後又鬆懈下來。


    “明珠?”


    他舉著糖人兒滿院子找人:“明珠?明珠去哪了?”


    有婢女聞訊道:“一天沒看到了,沒跟殿下在一起嗎?”


    “什麽?一天都不在府中?”


    “不在。”


    不會生氣了,跑了吧?


    一顆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他也顧不上手上的糖人了,一把將其塞到婢子的手中,又往前院跑:“子醜!美麗!明珠呢!美麗!”


    世子爺這麽一吆喝,府上的人也都急了,紛紛傳話給美麗,等美麗找到顧飛揚的時候卻看他一腦門的汗,忙不迭掏出帕子:“殿下這是怎麽了?”


    “明珠呢!”


    “不在後院?”


    “不在!”


    “那在馴馬?”


    顧飛揚恍然大驚:“對!我怎麽忘了!她是馬夫!馴馬!”


    要往後園去,卻又急急止步,一臉懊惱道:“萬一不在呢!”


    美麗有些納悶:“那可能出去了吧?”


    “會不會生我的氣,不辭而別了?”


    美麗奇怪道:“為何要生殿下的氣?殿下還沒去找就說不在?”


    “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言罷便扔下這話急急往後園去,還沒穿過垂花門呢,就迎麵撞上子醜:“殿下,屬下找過了,明珠也不在後園,確切的說,不在府上!”


    “糟了!真的不辭而別了!”


    子醜道:“可能去找禹城世子了吧?她這幾日不經常和禹城世子在一起嗎?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顧飛揚就想起自己昨晚賭氣說明澤要娶她的話,轉身便往大門口跑:“牽我的馬來!”


    顧飛揚在府上折騰一通,又急匆匆騎馬出去,鬧的顧驍一頭霧水。


    “他這是怎麽了?”


    美麗道:“奴婢也不知道,像丟了魂一樣。”


    “啊?”顧驍納悶,他孫子開竅了?


    顧飛揚找了一圈沒找到人,直找的天都快黑了才悻悻迴府,也是因著子醜那句‘說不定明珠已經迴來了’。


    結果在王府門前勒了韁繩問門房,得到的答複卻是還沒迴來。


    心底一沉,明珠走了……


    都怪他太過失禮,莫名其妙的親了人家,親也就算了,還逃了。


    這天地世界這般浩大,他又被囚於京城之中,隻要她不想,恐怕二人此生難以再見了吧?


    她像書院裏的甜杏,也像夏日裏的胡瓜,更像顧無敵,總能帶給人莫名其妙的驚喜,可這驚喜,不過短短一個盛夏,一轉眼便從他指縫間悄沒生息的溜走。


    他還想請她吃糖人,吃金膏蟹,還沒讓成爺爺給她治好內傷,還,還沒帶她迴靖平看看。


    不過是江湖逆旅,人生過客,多年後再也不會憶起的一個夏天,一個對他顧飛揚而言,過早結束的夏天。


    “殿下才迴來?”


    他驟然轉頭,眼眶驟然一酸。


    “明珠!”


    明玉珠掀開馬車的簾子,正笑盈盈的看著他。


    他從馬上躍了下去,快步上前:“你去哪了!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知不知道我多擔心!”


    “我……”明玉珠本想跟他打趣兩句,結果看著世子爺眼眶通紅,心底不由一軟:“抱歉……我跟於夫子出城垂釣去了。”


    “垂釣?”


    於星河也從馬車裏探出個頭來,搖著折扇笑眯眯的看著他:“這不是聽說羨安今天很是用功,為師放心的同時便鬆懈鬆懈,叫上明珠小友一道出去轉轉。”


    “你!你們!”顧飛揚怒不可遏:“招唿不打一聲就走!你眼裏還有我這個世子嗎!”


    “我……”


    “還不快下來!”


    明玉珠向於星河辭行下車,於星河卻悠哉悠哉道:“明珠,你不必怕他,他要敢欺負你,迴頭我替你教訓他!”


    顧飛揚扭頭,猛的看了於星河一眼。


    他本是笑著的,這笑容卻不由僵在了臉上,他差點忘了,狼始終是狼,哪怕是個未長大的狼崽崽,打小被囚於籠中,也有著與生俱來的嗜血鋒芒。


    隻得打著哈哈道:“你也別生明珠的氣,我原本還想請她去秦楚樓喝酒,結果她怕你著急,說要趕在天黑之前迴來,下次,下次我請你們倆,如何?”


    “不敢勞駕夫子!”


    顧飛揚說著便一把抓住明玉珠的手腕,將人帶迴府中。


    明玉珠跟在他身後踉踉蹌蹌,好半天才追上他的步伐。


    暮色四合,王府四處點燈,煌煌燈火之下,少年郎止住腳步。


    明玉珠徑直撞上他的肩頭,撞的她鼻頭一酸,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世子爺扭頭看她,看她瑩潤的一張小臉在燈火之下何其無辜:“我,我以為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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