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掖寓意為“張國臂掖,以通西域”,昔日太祖建立河西四郡時,張掖的地理位置和作用更像是一個紐帶,連接著中原王朝與邊疆各族,看似微不足道但卻極其關鍵,打通張掖意味著打通河西走廊,便可以獲得直通中原腹地的康莊大道,對於這一點,不論是淵朝還是北蒙都心知肚明。


    具有長遠眼光的宇文拓深知這塊腋下之地的重要性,所以從邊疆來往張掖的路上不論是嘉峪關,敦煌甚至是武威,都是重兵把守,隻是他無法料到,二百年滄海桑田,自己昔日精心打造的西涼鐵騎不僅內憂外患,而且那道號稱永不淪陷的嘉峪關,如今已經被北蒙的鐵蹄踏過。


    當西涼邊軍堅守十數日後,北蒙在紮和帶領的“黑影武士”鼓舞下,三十萬大軍一鼓作氣終於在這座紐帶的南城牆上有了突破口,連日吃敗仗的北蒙人此刻殺紅了眼一樣衝了進來,他們等這個時刻已經許久了。


    第一個衝進張掖城的北蒙士兵一躍而入,滿懷熱血的他還沒有來得及呐喊就被一隻唿嘯而來的利箭插破了喉嚨,瞪大的眼睛不甘地倒下,他原本以為衝入城牆後會像往常一樣看到敵人的潰逃,然而事實並不如他所料。


    射箭的人離他百步以外,實打實的神箭手,不是別人,正是宇文朔,他看到城破的那一刻就推開杜衝派來保護自己的親兵,一把拿起弓箭穩穩射了出去。


    “杜將軍,沒時間在這顧慮太多了,帶上親兵隨我堵住缺口”宇文朔看著杜衝嚴肅道,下一秒看著杜衝仍在猶豫宇文朔眉頭一皺一把揪住杜衝衣領道:“杜參軍,這城要是被占了,你來向天下人負責嗎?你能跟杜汶澤將軍負責嗎?”!


    宇文朔說完放開杜衝徑直一人向前奔去,留下身後的杜衝等人一時愣在那裏,直到杜衝大聲道:“他娘的,還看什麽,跟這幫龜兒子拚了”!


    親兵們皆是一驚,要知道平日裏杜衝作為參軍一直都是文質彬彬的樣子,沒曾想也會如此地爆粗口,不過杜衝的話倒是激發了士兵的血性,一個個拔刀之後緊跟在宇文朔的身後向衝進來了北蒙人殺去。


    南城牆下頓時陷入一片鏖戰之中,被投石車砸開的缺口不大,北蒙最精銳的鐵浮屠重騎兵並不能長驅而入,率先進城的還是以輕騎兵和步兵為主,而他們原本以為可以順利拿下南城門然後迎接大部隊入城,沒想到在這遇到了如此頑強的抵抗。


    北蒙人剽悍,但西涼士兵絲毫也不遜色,雙方在張掖拉鋸戰了十數日,加上百年來的世仇此刻短兵相接更是殺得難解難分,即使大部分邊軍戰士都被牽製在城頭守衛抽不出身,但滿城的涼州百姓還有前來支援的江湖人士在宇文朔等人動身後立刻前來相應,雙方你來我往的廝殺在一起。


    杜衝的親兵多數都是邊軍中精挑細選的精銳,不僅武藝高強而且西涼軍的各類陣法都十分精通,不過百餘人的小隊用陌刀和盾牌組成前鋒部隊,有效地遏製了衝進缺口餓北蒙大部分士兵,然而北蒙人數眾多,翻過缺口的士兵也越來越多,而涼州百姓雖然十分勇敢,悍不畏死地衝上去,但很多都隻是螳臂當車,三五個人才能解決一個北蒙士兵。


    不過以西山寨為首的江湖俠士倒是在這次阻擊戰中大放異彩,沙場征戰和麵對千軍萬馬這些江湖中人比不得西涼鐵騎,但是在這個狹小的缺口處,江湖人士武藝高強的長處一覽無餘,西山六子此刻宛如狼入羊群,雷霆萬鈞的身手讓那些北蒙士兵來不及反應就身首異處,刀光劍影十八般武器的江湖人在此刻也為這座江湖重新正名。


    士兵,百姓,俠客,將軍,親王...一群毫不相幹,看似雜亂無章的隊伍竟然出奇地配合默契,宇文朔的杜衝阻擊在最前麵,江湖人士四散開來擊殺想要衝過去的騎兵部隊,百姓在聚在一起守在後方,攔截者漏網之魚。


    這場後來被命名為“南門阻截”的小規模戰爭意義比他表麵上看起來更加有意義,也是這場小規模戰役的成功取勝,讓宇文朔堅定了“得民心者得天下”的信念,自然這是後話。


    南城門下廝殺一片,而西北角的爭鬥同樣難解難分,不論是敖凡等人還是紮和的黑影武士,都是金剛境界以上的高手,短時間內都無法分出勝負,卻又個個不敢掉以輕心,因為高手過招勝負便就在一念之間了。


    唯一的變數反而是一向不怎麽出頭的候正南了,他的低調讓許多人都忘了,這裏除了敖凡,他也是天降級別的高手了,即使境界在多年的隱居時有所荒廢,但宋義的犧牲還是大大刺激了這位“細雨狂刀”,麵對他的是一個用短槍的精壯漢子,比起候正南足足高大了一圈有餘,但他此刻卻在暗自慶幸自己身上有精鐵打造的鐵浮屠鎧甲,不然可能自己早就是候正南的刀下亡魂了。


    這個北蒙漢子叫阿拉克,是太陽汗部落的大將之一,也是黑影武士中少有的接近天降級別的高手,北蒙不比中原靈氣充沛還有各種各樣的習武功法,隻有苦練五禽功法這一條路子,所以除了太陽汗本人,突破天降的高手倒是稀少,紮和算一個,這個阿拉克也是一個。


    作為剛剛突破的阿拉克,原本他是信心滿滿的,他自知比不上敖凡於是一上來就對上了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候正南,也是希望快刀斬亂麻先解決一個然後再四處尋找擊殺和破城的機會。


    阿拉克原本以為自己這一招“田忌賽馬”跟南蠻子學的很到位,隻可惜沒想到自己看走了眼,他心裏很是無奈地想著:“怎麽千不該萬不該,上來隨便挑個南蠻子也是天降級別的,難不成天將在南蠻子那裏是隨處可見的嗎?”。


    阿拉克更鬱悶的在於他走的時是紮紮實實的剛硬路數,尤其擅長的是五禽功法中的鹿法,可是這草原上赫赫有名的“鹿角槍”遇到侯正南的細雨狂刀卻是有苦說不出,阿拉克隻覺得自己在跟一個泥鰍交手,不僅是有勁沒處使而且對麵刀法時快時慢讓人摸不透路數。


    阿拉克的鹿角槍反手一揮,以極快的速度刺向侯正南腰間,這一次阿拉克用足了氣力,速度飛快,然而侯正南剛剛還毫無防備的腰間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刀,刀柄外翻正好擋住了刺來的槍頭。


    “可惡又來了,這刀是軟的嗎?不是明明在另一邊的嗎,他怎麽轉過來的”?


    阿拉克心中沒好氣地怒罵一聲,眼看侯正南的刀以一個不可思議地角度擦著自己的槍尖滑向了自己麵門,這一刀很慢很溫柔,但是卻正正好好是阿拉克無法躲避的一個角度。


    細雨狂刀侯正南當年聞名天下的“溫柔一刀”,於無聲處殺人,走的就是陰柔細膩的路子,正好把阿拉克的鹿角槍克製了。


    阿拉克沒有辦法,用盡全力退去,可是侯正南的刀卻緊追不放,危急關頭他猛地提起槍朝侯正南大腿上方刺去,他希望能用這一槍讓侯正南刀鋒放緩甚至迴收抵擋,好給自己撤退的機會。


    但是下一秒阿拉克那雙眼睛就透過捂地嚴嚴實實的頭盔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因為自己的那一槍已經深深刺在了侯正南的肱骨上。


    “這人瘋了嗎”?


    阿拉克心裏想著,侯正南明顯是不打算抵擋一門心思想要砍自己啊!


    鹿角槍在侯正南肱骨位置上刺出一個碩大的傷口,短槍甚至貫穿了他,血流不止任誰看了也知道其中的疼痛滋味,但侯正南卻麵無表情,此刻的他依舊是披麻戴孝,手中的柳葉刀看似慢悠悠地落下。


    阿拉克帶的是精鐵打造的頭盔,此前已經擋住了侯正南好幾次的攻擊,他隻能寄希望於頭盔的堅硬了,可他沒想到那長刀突然一轉,刀鋒已經忽然間換了位置。


    鐵浮屠鎧甲除了手腳,眼睛就是唯一的破綻,而“溫柔一刀”專攻破綻!


    阿拉克的唿喊聲引起了眾人的關注,侯正南淡定地抽迴刀,長刀在對方頭盔上帶出一道血淋淋的弧線並且撕開一道深深的缺口,而阿拉克正痛苦地捂著自己的雙眼倒在了地上。


    侯正南這才看向肱骨插著的短槍,毫無反應地一刀砍下,短槍應聲斷開,隻留下刀柄依舊留在身上。


    包括紮和在內的北蒙人都驚呆了,侯正南此刻的眼睛盯著他們,眼神很平靜但卻布滿了血絲,那是死亡的目光。


    敖凡看著此刻的侯正南,之前身上的萎靡之氣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沉寂許久的磅礴氣息,敖凡第一次見侯正南時覺得他整個人仿佛陷入深穀無法自拔,一身的天將威壓也在越來越弱,境界慢慢在消退,顯然宋義的死和當年的事情對他的打擊很深。


    但是現在看大悲過來便是大徹大悟,侯正南顯然調整了過來,敖凡能感覺到此時他的境界不退反進,當年叱吒風雲的細雨狂刀果然是重現江湖。


    “大哥一生為國為民,忠肝義膽,到最後卻是為了我而死,為了我的兒女私情抱憾終身,我如何對得起大哥這多年的照顧”?


    侯正南多少天來都在想這個問題,直到他看到宋曉寒和韓嘯天在一起交流刀法時恍然大悟,這世間依舊有他所掛念的,不能隻為故人哭而不見新人笑,所以他決定帶領西山寨重振旗鼓,為了宋義的遺願,為這山河永寧拚命一搏。


    短暫的安靜後眾人相視一眼繼續開始了爭鬥,這一次因為北蒙那一身鐵浮屠鎧甲束手無策的敖凡等人紛紛開始效仿侯正南攻擊眼睛的手法,場麵很快發生反轉,除了紮和因為多變的手法與敖凡相持不下,其他幾人都開始節節敗退。


    又是一聲慘叫,趙子良乘勝追擊解決了又一個黑鷹武士,這下北蒙陷入了被動,趙子良和侯正南相視一眼開始朝著紮和包圍了過來。


    “哼,南蠻子不是天天嚷嚷什麽武德嗎,怎麽這就開始以多欺少,武狀元不過如此嘛”紮和看了一眼對著敖凡譏諷道。


    “閣下說的在理,但是你們北蒙不也是信仰什麽勇敢無畏,怎麽就縮在這一身盔甲裏不敢見人呢”敖凡不慌不忙地迴答著,手底下還在和紮和緊張地對著招。


    “嗬嗬,伶牙俐齒的南朝人,算你說得對,我若脫了鐵浮屠你敢不敢於我分出勝負,就你我”!


    敖凡一怔不曾想這堂堂北蒙的可汗真當自己麵解開了盔甲,露出一身完美的肌肉出來笑著對趙子良搖搖頭道:“小良你們下去幫殿下,這裏交給我”。


    趙子良看了眼敖凡點了點道:“行,那這抓大頭的功勞我就不跟你搶啦大哥”,說完便一躍而下揮舞長槍到南城牆下,侯正南一言不發同樣跳了下來,絲毫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勢。


    趙子良和侯正南的加入瞬間打破了南城牆這邊的平衡局勢,西涼守軍立刻展開了反擊,尤其是趙子良一往無前的長槍在亂戰中更是發揮了超乎常人的作用,宛如殺神一樣大殺四方,一杆長槍一揮就帶走一片屍體。


    紮和望著下麵的場景心中微微一痛,似乎自己做了什麽錯事一樣,這個看起來嬉皮笑臉的趙子良不曾想實力這麽高強,不由想的一陣肉痛,隻好把氣都對著敖凡撒了出來,怒吼一聲,拿出彎刀一招大鵬展翅就砍了下來。


    敖凡自然不清楚這其中紮和的想法,隻覺得紮和脫了盔甲後反倒速度又快了幾分,手中的彎刀攻勢也越來越淩厲了,敖凡也迅速做出迴應,先是疾風驟雨般的點滄劍法迴應,緊接著劍法一變大開大合的昆侖劍決又用了出來。


    其實敖凡實力要略勝紮和,從交手那一刻他就知道,隻是也隻是差之毫厘,紮和穩紮穩打的風格想要贏下敖凡非得用出斬龍式不可,可是斬龍式威力太大一旦沒控製住傷了紮和性命,說不好反而刺激了本就剽悍的北蒙軍隊得不償失,敖凡更想活捉紮和,可這樣就畏手畏腳難辦可許多。


    “殺不得,重傷也可以”敖凡把心一橫,渾身氣息起到頂峰,昆侖劍決“仙人指路”加點滄劍法“寒光秋水”突然用出,瞬息變化的劍法和淩厲的劍氣如唿嘯而來,紮和始料未及眼看就要撞上,突然不可思議地一幕出現了。


    紮和忽然悶哼一聲,把雙手抱於胸前身體赫然變成青色,緊繃的肌肉宛如鐵塊一樣膨脹了幾分撞在劍氣上,劍氣推著紮和往後退出數米連地麵都擦出了火花,紮和後背撞在城牆上甚至撞落了城牆一塊。


    然而紮和自己卻毫發無損,放下雙手後身體慢慢恢複到之前的樣子,對著敖凡輕笑一聲道:“把這招大地之熊一劍破開,敖凡你這個名字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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