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傑原本如標槍般挺直的脊背,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下子綿軟地彎了下來,胸口劇烈起伏,好似揣著一隻瘋狂蹦躂的小兔子。


    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好一會兒,才緩緩吐出一口長氣,臉上緊繃的肌肉這才鬆弛些許,如釋重負地說道:


    “我還以為您是有什麽天大的事呢,嚇得我這心一直懸在嗓子眼兒,七上八下的,沒想到是這麽迴事啊。”


    說著,他抬手用袖口胡亂抹了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那些汗珠匯聚成一小串,在黯淡的月光下,閃爍著絲絲微弱的光澤,好似細碎的星子。


    緊接著,高傑不敢有絲毫耽擱,清了清嗓子,趕緊把情況一股腦、仔仔細細地說了出來。


    他一邊眉飛色舞地說著,一邊雙手在空中揮舞比劃,手臂劃出道道不規則的弧線,眼睛更是瞪得老大,像是要把當時的場景硬生生從記憶裏摳出來,重現給校長看:


    “校長,就在剛才,我和黃旭瞧見郭蘭兒和康浩湊在一塊兒了。他倆那神態,透著一股讓人心裏發毛的詭秘勁兒,眼神滴溜溜轉,時不時還交頭接耳幾句,看著就不簡單。


    當時那氛圍啊,四周安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可他倆那兒,卻好似裹著一團化不開的迷霧,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勁兒,我這心裏就‘咯噔’一下,當下就想著準沒好事。”


    戴維拉校長的臉色瞬間陰沉得仿若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濃鬱的烏雲堆積,黑得能滴出水來。


    他眉頭緊緊擰成一個死疙瘩,眉心擠出深深的褶子,腮幫子也因為咬肌用力而微微鼓起,像隻蓄勢待發的鬥牛,滿臉的難以置信:


    “真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搞到一塊去了!這還了得?”


    校長氣得原地打轉,腳下的地麵都被踏得微微發顫,發出極輕的“咚咚”聲,好似在為他的憤怒伴奏。


    “這樣一來,不就等同於整個比賽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嗎?這兩個混蛋!”


    他猛地停下腳步,手臂高高揚起,攥緊的拳頭裹挾著滿腔怒火,狠狠砸在旁邊的牆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震落了些許牆皮碎屑。


    “我可是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四處托關係、拉人脈,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好不容易奪得了這次比賽的機會,滿心期待著能讓學校揚眉吐氣一番,沒想到他們竟然這樣不把比賽當迴事,肆意踐踏我的心血,這簡直是太浪費我的一番苦心了!”


    校長氣得嘴唇都微微發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看到校長氣得這般模樣,高傑趕忙一個箭步湊上前去,伸出手輕輕搭在校長的後背,有節奏地輕拍著,勸慰道:


    “校長,您先消消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啊。事已至此,咱們再生氣也沒啥用了,就跟對著一堵牆揮拳頭似的,白費力氣,還是得琢磨琢磨接下來咋應對。”


    高傑微微歪著頭,眼神裏透著幾分真切的擔憂,目光誠摯地看向校長,


    “我覺得人家既然已經計劃好了,隻怕隨時都會對我們動手,咱們要不要提前做好準備呀?哪怕就是一個小小的變動,我們也要有所防範,就好比下棋,提前多算幾步,否則的話,到時候肯定特別容易吃虧的。其實我們老早就想跟您說了,隻是今天太忙亂,又太晚了,這才拖到這會兒。”


    戴維拉校長聽了這話,漸漸停下了宣泄怒火的動作,緩緩將雙手抱在胸前,手指不自覺地敲擊著胳膊,沉思片刻,緩緩開口: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咱們不管怎麽做改變,他們肯定早就料到了,指不定這整套計劃就是給我們量身設計的圈套,就等著咱們傻乎乎地往裏鑽呢,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


    高傑撓了撓後腦勺,幾縷頭發被他撓得翹了起來,臉上露出幾分不以為然,一邊撓一邊小聲嘟囔:


    “校長,我倒不這麽認為,就算是他們設置好了圈套,又能怎麽樣?咱們也不能就這麽被嚇住啊,大不了見招拆招唄!”


    他邊說著,邊挺了挺胸膛,像是要把那股子不服輸的勁頭具象化,眼神裏瞬間燃起一股熾熱的鬥誌,


    “而且我就不相信對方能厲害到把一切都算得死死的!這世上哪有那麽絕對的事兒,人定勝天嘛,相比之下,我更願意相信事在人為,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戴維拉校長抬眼打量了高傑一番,眼中閃過一絲欣賞,神色稍有緩和:


    “那你把你的計劃仔細說說,我現在腦袋一團亂麻,沒什麽思路,如果你的計劃可行的話,也許我會考慮的。”


    剛說到這兒,靜謐的夜色裏,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嬉笑聲,好似一陣風,吹皺了原本平靜的氛圍。


    兩人瞬間警覺起來,戴維拉校長反應極快,一個箭步就衝到牆邊,身姿矯健得如同獵豹捕食。


    他迅速將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同時壓低聲音,急促又緊張地說道:“快,躲起來!”


    高傑也不含糊,緊跟其後,學著校長的樣子貓著腰,腳步輕得好似一片羽毛落地,輕手輕腳地躲到了一旁的草叢後麵。


    剛藏好身子,他倆就看清了來人,竟然是教導主任和她的男朋友!


    高傑眼睛瞬間瞪得滾圓,差點沒驚唿出聲,趕忙伸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隻留一雙眼睛,驚恐又好奇地盯著來人。


    戴維拉校長也是一臉的無奈與尷尬,嘴角抽了抽,隻能無奈地趴在草叢裏,大氣都不敢出,身子還盡量往下壓,恨不得和草叢融為一體。


    隻見那兩人越走越近,絲毫沒察覺到旁邊有人。


    教導主任親昵地挽著男朋友的胳膊,腦袋輕輕靠在對方肩頭,時不時仰起臉,嬌嗔幾句,聲音又甜又糯。


    她男朋友則微微低頭,眼神滿是寵溺,輕聲說著些甜言蜜語,時不時還文采斐然地來上幾句文縐縐的詩詞。


    兩人談情說愛也就罷了,還越聊越起勁兒,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理想,從風花雪月聊到柴米油鹽,那架勢,仿佛要把這漫漫長夜都填滿他們綿綿的情話,外界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戴維拉校長在草叢裏憋得臉都紅了,牙關緊咬,暗暗攥緊了拳頭,好幾次都差點忍不住衝出去。


    高傑在一旁瞧著,趕忙伸手輕輕按住校長的手臂,小聲勸道:


    “校長,忍住啊,這會兒出去,不得尷尬死,再忍忍。”


    就這麽,硬是熬了兩個多小時,那兩人還興致勃勃,有點意猶未盡。


    戴維拉校長氣得渾身發抖,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這還沒完沒了了!再這樣,我真要衝出去了!”


    高傑趕忙又勸:“校長,都忍這麽久了,不差這一會兒,別衝動。”


    好不容易,等到半夜,那兩人總算有說有笑地走了。


    戴維拉校長剛直起身子,就感覺雙腿一陣發軟,差點直接癱倒在地,他一邊揉著腿,一邊抱怨:


    “天呐,我明天一定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怎麽能談戀愛談到這裏呢?這都幾點了?”


    高傑趕緊上前扶住校長,勸說道:


    “校長,還是算了吧,這會兒大家都在氣頭上,緩和一下,趕緊迴去吧,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吧。”


    戴維拉校長氣唿唿地哼了一聲,兩條腿還因為方才長時間蹲著而發軟,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卻仍強撐著加快速度往一旁挪去。


    高傑不敢懈怠,一路小跑著緊跟其後,剛沒走出多遠,突然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扯住了腳,腳步猛地一頓,臉上瞬間浮現出懊惱的神情,緊接著一拍大腿,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哎呀!校長,我有話想跟你說。”那聲音裏透著幾分急切與無奈。


    戴維拉校長滿心疑惑地轉過頭,本就擰著的眉頭又緊了幾分,還以為高傑靈機一動,想出了什麽能讓局麵峰迴路轉的絕妙策略,眼神裏瞬間燃起一絲期待,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有話快說,別磨蹭,眼下時間緊迫著呢!”


    高傑苦著一張臉,伸出食指,有氣無力地指了指宿舍方向,眉頭緊緊皺成了個深深的“川”字,眼眶都微微泛紅,帶著幾分哭腔說道:


    “校長,咱出來的時候,天色還透著亮兒呢,壓根兒沒到休息關燈的時候,可這會兒您瞅瞅,早就過了關燈的點了呀!我這……迴不去宿舍了。”


    說著,他還可憐巴巴地仰起臉瞅著校長,那眼神裏滿是無助與哀求,活像一隻被雨淋濕的小狗。


    戴維拉校長一聽這話,剛剛在眼底閃爍的那一絲期待瞬間就被一盆冷水兜頭澆滅,徹底沒了影兒。


    他氣得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仿佛熟透的番茄,腮幫子鼓得像隻鼓足了氣的河豚,惡狠狠地瞪了高傑一眼,那眼神好似能射出實質的刀子來,緊接著猛地抬起腳,作勢要狠狠踢過去,嘴裏劈裏啪啦地罵道:


    “原來是這件破事啊,我還以為你想出什麽扭轉乾坤的辦法了呢,沒事兒別在這兒瞎嚷嚷,耽擱我寶貴時間!”


    說完,也不等高傑迴應,扭頭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腳下帶起一小片塵土。


    高傑像根木頭似的呆立在原地,一臉的納悶,抬手緩緩撓了撓臉,滿心的委屈如同決堤的洪水,都快溢出來了:


    “我這也沒辦法呀,咋說生氣就生氣了呢?這大晚上的,我今天晚上住哪啊?”


    他望著校長漸行漸遠的背影,雙腳像是被強力膠水黏在了地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又無措,完全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就在他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沒想到戴維拉的身影又猛地轉了過來。校長眉頭依舊微微皺著,沒好氣地說道:


    “我幫你去叫一下人,不然的話,你今晚不得流落街頭啊,這樣怎麽行?”


    那語氣雖然生硬,卻也算是給高傑指了條活路。


    多虧了戴維拉出麵,要是沒有校長幫忙,就高傑這處境,今晚恐怕真得在外麵挨凍受餓了。


    麵對校長,宿管阿姨也沒多問什麽,很是識趣地麻溜地把兩人放進去了。


    一夜過去,晨光熹微,第二天早上,高傑還沉醉在溫暖的被窩裏,正美滋滋地做著美夢呢,突然,被子被一股大力猛地一陣猛晃。


    他睡眼惺忪地睜開眼,滿心的不悅瞬間湧上心頭,嘟囔著:


    “好端端的,你這家夥幹什麽呀?你沒看到我還沒睡醒吧?你瘋了吧?”


    高傑一邊抱怨,一邊翻了個身,拉高被子蒙住頭,甕聲甕氣地接著發牢騷,


    “我給你說,我昨晚熬夜到好晚的,累得要死,你千萬不要打擾我,讓我再睡一會兒吧,不然的話我都要崩潰了。”


    黃旭卻不管不顧,伸出手使勁拽住他的被子,用力一扯,又把被子扯下一大截:


    “兄弟,你能跟我說說你是怎麽搞的嗎?我聽說你昨晚竟然和校長一起去散步了,你為啥要選擇和校長去散步啊?這事兒可太稀奇了,快給我透露透露。”


    高傑被這話驚得瞬間清醒了幾分,一下子坐起身來,眼睛瞪得像銅鈴,滿臉的難以置信,一臉納悶地看著黃旭:


    “你胡說八道什麽呀,什麽意思啊?哪有的事兒!你可別瞎編。”


    黃旭見他不信,急急忙忙把自己聽說的事情一股腦地說了出來,邊說還邊手舞足蹈地比劃著:


    “大家都傳開了,說昨晚瞧見你和校長在外麵溜達呢,有鼻子有眼的,好多人都知道了!”


    聽完後,高傑隻覺得腦袋“嗡”的一下,一陣天旋地轉,差點直接暈過去。他氣得臉都青了,額頭上青筋暴突,咬牙切齒地吼道:


    “這是哪個王八蛋?在這兒給我胡說八道的呀!”


    高傑雙手攥緊成拳,高高揚起,狠狠砸了一下床鋪,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我跟校長隻是談了比賽的事情,規規矩矩的,也沒談那些不該談的事情,竟然給我這樣編排,到底是誰先傳出來的?”


    看到高傑真的生氣了,黃旭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地抬手撓撓臉,小心翼翼地往旁邊挪了挪,試圖拉開點距離,眼神裏滿是心虛。卻沒想到,高傑一個箭步上前,伸手如鷹爪一般,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用力一拉,把黃旭拽到跟前:


    “你小子的情況不太對勁啊,你馬上跟我說這件事情,是不是跟你有關係?到底是怎麽迴事?你給我說清楚!不說清楚,今天沒完!”


    黃旭尷尬地咧咧嘴,又抬手撓了撓臉,在高傑的再三追問下,這才吞吞吐吐地交代了緣由。


    原來當天晚上,高傑跟著校長出去後,黃旭沒一會兒就睡醒了,睜眼一看,高傑根本不在屋裏,他那好奇心瞬間被勾了起來,按捺不住,就也跟著悄悄湊出去看了一眼。


    這一看,發現高傑竟然是跟著戴維拉一起出去的,當時他也沒多想,純粹是出於驚訝,一時間沒忍住,就把這個消息給透露出去了,哪能想到會鬧成這樣。


    高傑氣得雙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齒地罵道:


    “幹脆弄死你算了,你怎麽這種話也敢傳?你知道這事兒要是鬧大了啥後果嗎?”


    高傑手上又加了幾分力,黃旭被掐得臉都憋紅了,舌頭都快吐出來,


    “你跟我開這種玩笑沒事,關鍵是你不能和戴維拉開這種玩笑,那個女人發起火來,是真的會殺了你的好不好?”


    黃旭這會兒也徹底緊張起來了,本來他沒覺得傳個閑話有啥大不了的,可現在聽高傑這麽一說,隻覺得一陣心跳加速,慌得不行,雙腿都微微發抖:


    “那現在怎麽搞啊?我說都說了,不會真的要我的命吧?”


    高傑皺著眉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地罵道


    :“冒昧的家夥,你真的好冒昧呀。”


    說完,高傑鬆開手,黃旭一下子癱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高傑則氣唿唿地趕緊換了身衣服,連洗漱都顧不上,頭發亂蓬蓬的,直接就火急火燎地去了一趟校長辦公室。


    戴維拉看樣子心情不錯,正坐在辦公桌前翻看文件,嘴角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應該是全然不知道黃旭的所作所為。


    見到高傑風風火火地來了,還挺高興地招唿道:“想到計劃了?如果是的話,咱們就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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