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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又聽見“嘩啦,嘩啦”兩聲水響,杜若和三秀冒出頭來。二人頓時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杜若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向四周看了看,道:“這鬼地方,居然也有黑天!”


    杜衡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以這個地方的尿性,怕是這黑夜也漫長沒有盡頭了。


    三秀道:“是了,金生水,最後一關是這個模樣也是可以想見的。”


    “那,什麽克水?”杜若臉色變了變。


    答案自然是土,但是沒有人迴答這個問題,因為所有人都不想麵對這個令人絕望的現實。


    浩瀚無邊的大海上,周圍連一塊礁石、一根浪木都沒有,又哪裏來的土呢?


    海水冰冷刺骨,三個人漂浮在海麵上瑟瑟發抖。


    忽然,杜衡發現杜若像一條出水的魚,正一竄一竄地向上躍。


    “你在幹嘛?”


    杜若猛地拍了一下水麵,罵道:“這混賬地方,前一關還能讓你駕雲探查一下地形,怎麽下一關就連雲都駕不了了,竟跟渾身掛滿了秤砣似的。”


    三秀道:“可能是上一關發現了這個漏洞,這一關補上了吧。”


    杜衡沉聲道:“待在這裏不是辦法,我們還是先遊起來吧,就算找不到岸,至少也不會被凍死。”


    杜若和三秀點點頭,跟在杜衡的後麵遊著。


    月亮一直高掛在夜空的正中間,不偏不倚,無論過去多長的時間,位置半點都不曾變過,像掛在房梁上的一盞燈。


    三秀的臉漸漸發白,嘴唇也青紫了。她打著哆嗦,聲音微弱道:“阿木哥,我……我遊不動了……”


    杜衡停下來,看見三秀嘴裏唿出的白氣,幾乎在眉毛上結成一層寒霜。桂棹上幾點散發著暖光的桂花,此刻也黯淡了許多。


    桂棹已經和主人的命運聯結在一起,桂花的光亮象征著三秀的體征。現在桂花以如此黯淡,看來三秀真的快支持不住了。


    “到我背上來,我馱著你。”杜衡遊到三秀身邊,背轉過去。


    當三秀哆嗦著爬到背上時,杜衡感到一坨冰塊貼上了自己的身體。從三秀身上傳來的顫抖,讓他忍不住一陣心疼。


    “好些了嗎?”杜衡柔聲道。


    三秀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三個人又遊了一會兒,隻覺得體內的熱量流失得越來越快,而周圍仍然是不見邊際的大海,空蕩蕩的,沒有一點聲音。


    “杜……杜衡,這樣下去真……真的不行,”杜若上牙磕著下牙,“我們在找到正確的應對措施之前,是……是絕對靠不了岸的,隻能被……被淹死,或者被凍死……”


    杜衡向四周望了望,心越來越沉。他把三秀從背上拉下來,推給杜若,道:“你扶著她,我到水下去看看。”


    杜若一驚,道:“你要下去?你傷還沒好,別下去再上不來了。”


    杜衡道:“我有分寸,你放心吧,在這裏等我。”


    說完,他憋足一口氣,向海底探去。


    海裏比水麵上的視線更糟糕,杜衡遊了一會兒便什麽都看不見了。水裏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壓得胸腔幾乎要爆開。


    然而,海裏除了水還是水,並沒有什麽其他東西。


    正當杜衡打算往迴返時,忽然發現海水深處有一些瑩瑩的綠光,像黑夜裏的螢火蟲。


    杜衡皺了皺眉,又向下潛去,忽然耳邊響起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


    “來啊……來吧……”


    眼前的綠光越來越亮,越來越密集。那密集的點點綠光裏,有兩點變得愈發大起來。


    杜衡暗道不妙,這似乎是什麽怪物的眼睛!


    他趕緊迴頭向上遊去,耳邊那竊竊私語的聲音忽然變得嘈雜,吵得他心神不寧。


    “別走啊……過來……過來就不痛啦……過來就不冷啦……”


    杜衡咕嚕嚕吐出一串泡泡,他迴過頭,發現兩隻綠眼睛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追到自己的屁股後麵,像墳地裏的兩盞燈籠一般詭異。他拚命向上劃水,但腳似乎正在失去知覺,連踩水都變得困難。


    “你過來……我就放了她……放了那個凡人……”


    杜衡嚇了一跳,他一迴頭,發現那對眼睛已經遊到了自己身邊。整個怪物看不清輪廓,一切都影影綽綽的,隻有兩隻眼睛躍動著綠色的火焰。


    這到底是個什麽鬼東西?要吃人了?


    “我不主動吃人……我要你心甘情願進我的肚子……”


    杜衡嚇得幾乎忘了往上遊,他明明沒有講話,為什麽這怪物能知道他在想什麽?莫非會讀心術?


    “你來……你們倆都來……我放那個凡人迴家……”


    那怪物的聲音中充滿了誘惑,就像趴在耳邊的細細私語,抓得人心癢癢的。


    杜衡使勁拍了拍腦袋,想把這聲音趕出去,然後又朝那怪物猛地踹去,想把它踢走。然而,那對綠眼睛眼看著近在咫尺,卻無論怎麽都挨不到邊。


    “來啊……來吧……我不騙你……我一定放那個凡人迴家……”


    杜衡捂住耳朵,盡量保持腦子裏一片空白,不去聽那怪物的蠱惑。他奮力向上遊著,終於衝出了水麵,腳也恢複了知覺。


    “杜衡你這個混蛋!你終於上來了!我還以為你又死了呢!”杜若興奮地罵道。


    杜衡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道:“沒那麽容易死。”


    杜若道:“怎麽樣?下麵有什麽?”


    “下麵有……”


    杜衡有些猶豫,剛才的一切過於朦朧,似乎不太真實,然而那幽幽的綠光又一直印在腦子裏揮之不去,讓人難以否認它真的存在過。


    “到底有什麽,你快說啊!”


    “有一筆交易。”


    杜若一愣,道:“交易?什麽交易?”


    杜衡指了指杜若,又指了指自己,道:“我們兩個,換三秀活下來的機會。”


    “啊?”杜若掏掏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誰給你說的?水揚波嗎?”


    杜衡搖搖頭,道:“看上去不像,但它們也沒有傷害我。”


    “肯定是騙人的!這鬼地方,就會耍些鬼把戲糊弄人!”杜若一邊罵著,一邊搖晃三秀不讓她睡著,“我就不信他最後真的會放過三秀,隻要我們兩個。”


    杜衡沉默了一會兒,道:“雖然我也覺得它們不可信,但我心裏又總覺得它們說的是真的。”


    “不要……阿木哥……不要……”


    三秀麵白如紙,桂棹上的桂花也接近熄滅的邊緣。她艱難地向杜衡伸出手,杜衡趕緊握住。


    “阿木哥……我不要你用命來換我……”


    杜衡顫聲道:“如果換做是我,你會舍命來救我嗎?”


    三秀沉默了半晌,道:“為了你……我犧牲什麽都可以……不過我不要緊……你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


    杜衡的眼中墮下淚來,他將三秀的手貼在自己胸口,然後望向杜若。


    杜若看著三秀蒼白的臉,青色的血管隱約可見。她定定地望向杜衡,道:“你確定它們說的是真的?”


    杜衡搖搖頭。


    杜若苦笑一聲,道:“左右都是死,何不賭一把呢?”


    三秀忽然皺緊了眉,握著杜衡的手也緊了些。她把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道:“阿木哥……我不會救你的妻子的……你要自己去救……”


    杜衡笑了笑,道:“我不用你幫我去救。你之前說得對,我死了,她未必能在這世上獨活,我會帶著她一起沉入這水底的。”


    “不要啊……不要啊阿木哥……甜桃……不要啊……”三秀聲音裏帶著哭腔。


    杜衡拉住杜若的手,微笑道:“你後悔嗎?”


    杜若搖搖頭,道:“跟你一起,我不後悔!”


    杜衡大笑一聲,朝夜空吼道:“水揚波!我兄妹倆的命可以給你,但你一定要放三秀迴家!你要說話算話!”


    話音剛落,杜衡感到手上一輕,三秀居然自己浮起來了。


    嗬,看來你是答應了,你可不能耍賴啊。


    他拉住杜若的手,兩個人相視一笑,一齊停了腳上的動作。


    耳邊迴蕩著三秀有氣無力的哭聲,杜衡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漸漸下沉,眼前的光線也越來越暗,手指尖、腳尖也慢慢失去知覺。


    海底無數的綠色光點向二人浮動而去,將二人圍在中間。


    杜衡隻感覺滿眼都是綠色,映得杜若的臉詭異而生動。他發現杜若的發梢正一點點消失,化作亮晶晶的粉末,自己的腳也在漸漸消失。最後,握住杜若的手也鬆開了,兩個人碎成綠色的塵埃,揮灑在無數綠幽幽的鬼火之中。


    意識消失之際,杜衡的眼中隻剩下杜若信賴的微笑和慕予淒然的淚光。


    慕予,阿若,對不起,我終究還是負了你們。


    杜衡感覺自己漂浮在一片黑暗之中,眼前什麽都看不見,也感受不到身體的其他部分,仿佛是一縷意識在無盡的空間中浮沉。


    反反複複的兩支調子在這空間中悠然唱著,如怨婦之泣血,若蕭聲之嗚咽。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杜衡努力歸攏著思緒。


    化作春泥……春泥……


    泥?


    突然,一股強烈的如同溺水般窒息的感覺洶湧而來,將杜衡重重包裹。他的眼前出現了一點光亮,雖然微弱,但在黑暗之中卻格外紮眼。他抓住那縷光線拚命向前遊去,越遊越近,越遊越亮……


    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整個抽向那光點,重生複蘇的感覺傳遍四肢百骸。他猛地坐起身,隻見眼前青鬆翠竹、閑雲野鶴,初出的旭日在天邊彤彤升起,耳邊瀑布聲震耳欲聾,鹿鳴呦呦。


    “你醒啦?”


    杜衡迴過頭,發現一個身著白衣的小矮人正盤腿坐在身邊,朝著自己笑。那小矮人鶴發童顏,如霜華般潔白的長發披散一地,臉上卻紅潤光澤,白皙無暇,連說話的聲音都是稚氣未脫。


    “好久都沒見到有人能活著到這來啦!怎麽樣?是不是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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