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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這我們可怎麽過去啊?”杜若頹然坐在地上。


    三秀問道:“這東西,你們認識?”


    杜若雙手扒住頭皮,道:“這叫魑魅林,我們家門口也有一片,專吃不速之客。”


    “你們家也有?”三秀喜上眉梢,“那你豈不知道該怎麽對付?”


    杜衡搖搖頭,道:“魑魅林認主,隻有主人下令不讓碰的人,它們才不動,剩下的,一概笑納。不過……”


    他迴過頭,看著三秀的手,接著道:“它們似乎很怕你。”


    三秀舉起自己白裏透紅的掌心,完全看不出燒灼的痕跡,很難想象就是這樣一雙玉手剛剛幾乎燒穿了魑魅林的樹幹。


    “是啊!”杜若仿佛剛剛醒悟,“你剛才是怎麽辦到的?”


    三秀迷惑地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剛才很生氣,心裏像有團火在燒,隻想救阿木哥下來。”


    “哈哈!”杜若開懷一笑,“看來你還是派上用場了嘛,沒白帶你出來!”


    杜衡卻依然臉色陰沉。


    “即使魑魅林懼怕三秀,可我們兩人卻沒有這等本事。你好歹還能拿瑤華護身,可我呢……”


    三個人又陷入了沉默。


    林子裏靜的可怕,甚至連一聲鳥鳴也沒有,想是附近的鳥都被魑魅林吃了個幹淨。空氣中也沒有風,霧氣影影綽綽地遊蕩在樹木之中。


    杜衡把頭深深埋進膝蓋裏,如同一頭受傷的熊。杜若和三秀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去打擾。


    忽然,杜衡發出了“嗤嗤”的聲音,連肩膀也開始抖動起來。杜若剛想去叫,沒想到杜衡竟笑了起來,並且越笑越厲害,最後竟仰麵朝天躺在地上,笑得喘不過氣。


    “喂!杜衡!”杜若輕輕踹了杜衡一腳,“你瘋了嗎?”


    “我瘋了……我就是瘋了……哈哈哈……”


    三秀有些慌張,她搭著杜衡的肩膀,輕聲道:“阿木哥,你怎麽了?”


    “她說得對,我就是瘋了!”杜衡幾乎把眼淚笑出來,“我就是瘋了才以為我能救慕予!我就是瘋了才以為這傷能治好!!我就是瘋了才以為自己能為杜家報仇!!!”


    由於笑得過猛,杜衡開始劇烈地咳嗽,然後竟哇地吐出一口鮮血。鮮血落在墨綠色的青苔上,瞬間就被吸了進去。


    “喝吧!喝吧!”杜衡朝青苔吐了兩口口水,“我已經是個廢人了,什麽家族?什麽霸業?都是做夢!杜家能指望我一個廢人嗎?不能……嗬,你不是想吃我嗎?來啊!吃啊!!”


    杜衡猛地爬起,朝魑魅林跑去。


    杜若一驚,一躍而起撲在杜衡身上,把他牢牢壓住。


    “你幹什麽?!想死嗎?!”


    杜衡奮力掙紮,卻動彈不得,吼道:“我就是想死!你攔著我幹什麽?我現在這個樣子,什麽都幹不了!連一個小小的魑魅林都怕!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杜若越聽越氣,她一把將杜衡翻過來,騎在杜衡身上,照著臉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給我閉嘴!你聽聽你說的這是人話嗎?你死了,小叫花怎麽辦?我們倆怎麽辦?杜家的複仇大計怎麽辦?”


    “我救不了慕予……”杜衡流下淚來,“你們迴範府去吧,安安穩穩過一輩子。複仇?忘了吧……”


    杜若更氣,照著杜衡的另一邊臉又是一巴掌。


    “杜衡!你給我振作起來!你要是再說這樣的喪氣話,信不信我把你的嘴打爛?”


    三秀見杜若兩巴掌幾乎把杜衡的臉抽成豬頭,趕緊把她從杜衡的身上拉下來。


    杜若坐在地上喘氣,聽見杜衡低聲啜泣,忽然長歎一口,道:“杜衡,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想要放棄嗎?”


    她手指胡亂地摳著地上的苔蘚,翻起一片被血漿浸透了的泥土。


    “在單狐山時,我每日被瞿濟白當玩物一樣戲耍,那是我這一生中最灰暗的時刻。那段時間,我每天被‘放水鳶’、演‘木偶戲’、當活靶子,花樣數都數不過來。我有無數次想到死,可我一想到你會來救我,想到你看到我的屍體會有多傷心,我就都咬牙堅持過去了。後來,你真的來了,來救我迴家了,而我卻不得不肚子裏裝著一個怪物迴去。在甘棗的日子不比在單狐好過多少,我每天被那怪物啃噬內髒,受盡折磨,卻也還是咬牙堅持下來。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救我。我始終都相信你,相信你可以戰勝一切!即使你現在還不如一個凡人,可我依然相信這一切都會過去,你還是那個杜衡,還是甘棗的杜君。“


    杜衡停止抽噎,緩緩睜開眼睛。


    杜若苦笑一聲,道:“我一直都相信你,你為什麽就不能相信自己呢?”


    杜衡的心漸漸收緊。他萬萬沒想到,這個脾氣臭得要命,看上去甚至有些目中無人的妹妹,其實竟這麽依賴自己、信任自己。


    我若是放棄,與其說辜負了杜家,辜負了慕予,不如說最辜負的是阿若,是這個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親妹妹。阿若自幼怕事,若是連我也不能為她撐起一片天,那我還有什麽資格當這個哥哥?況且我是杜家唯一的男子,也是杜家唯一的希望。我若輕言放棄,豈不便宜了俞空桑?豈不讓野火之戰的那些惡人笑掉大牙?


    杜衡緩緩坐直了身體,他目光如炬,魑魅林在他眼中縮小的倒影,化作熊熊烈火燃燒。


    不就是一片樹林子麽?不就是幾棵長嘴的樹杈子麽?就算你吃光我的肉,喝光我的血,變成骨頭架子我也要過去!


    徐徐能量在杜衡身邊環繞,幾棵瘦弱的雜草微微顫抖。


    突然,杜衡腰間的饕餮囊爆發出極強的光芒。一道寒光如閃電般竄出,直朝魑魅林殺去。


    寒光所到之處,魑魅林應聲而折。樹幹截麵鮮血噴湧,樹冠跌落地麵的瞬間,竟發出瘮人的尖叫。轉眼間,整片魑魅林如同被剔了平頭似的,隻剩下齊刷刷的木頭樁子!


    還沒等三人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那寒光嗖嗖地飛迴,“鏘”的一聲,紮進了杜衡麵前的青苔裏。


    “禦陽!”


    龍堂刀刃上一滴鮮血滑落,楔進泥土的樣子仿佛禦陽跪地的單膝。


    杜衡顫抖著手撫摸龍堂刀的刀柄,耳邊似乎有禦陽的聲音響起。


    “公子,我願為你遇神殺神,遇佛**!”


    杜若跑過來蹲下身,望著龍堂刀道:“禦陽,他不是……”


    杜衡忽然想起,禦陽死的那一日,龍堂刀插進胸膛的情形。禦陽的血噴灑在刀刃上,浸透了刀柄上那因每日苦練,而被手指深深印下的痕跡。


    難道,禦陽臨死之前,附靈在這龍堂刀上了?可是之前我也曾幾次遇險,為何龍堂都沒有任何反應呢?


    杜衡望著龍堂出神,三秀把杜衡的拐杖從大樹下撿起來。她剛想把拐杖遞給杜衡,忽然驚唿一聲,指著杜衡的胳膊道:“阿木哥!你的手臂!”


    隻見杜衡的袖子被樹杈豁開了幾道口子,皮膚裸露出來。杜衡驚奇地發現,那原本已經幾乎延伸到手背上的墨綠色網紋,此刻竟已倒退迴小臂上。


    杜若跑過來擼起杜衡的袖子,將胳膊翻來翻去,驚喜道:“怎麽弄的?怎麽好了這麽多?”


    杜衡搖搖頭,他站起身將龍堂從地上拔出來,用衣服擦拭幹淨,然後拿在手中掄了幾個圈。刀光閃動,虎虎生風。


    杜若也站起來,雙手抱肩,笑道:“嘿!想不到禦陽這小子,活著的時候刀耍得不怎麽樣,死了竟這般厲害了!”


    杜衡瞪了杜若一眼,杜若連忙閉上了嘴。


    杜衡將龍堂收迴囊中,從三秀手中接過拐杖。


    那拐杖早已被魑魅林流出的血浸成絳色,看上去微微有些惡心。但周圍的樹,除了身後那些參天的古木,就是麵前被砍得七零八落的魑魅林了。


    魑魅林由於吃多了肉,連枝椏的形狀都如同人的四肢一般,看上去更惡心。如果丟掉眼前的這個小樹棍,杜衡也沒有什麽更好的選擇。他歎了口氣,嫌棄地把樹棍甩了甩,拄著它繼續往前走。


    三個人朝血流成河的魑魅林樁中蹚過去。鮮血浸透了鞋子,腳踩在鞋裏咕嘰咕嘰的,十分難受。


    進了重陰之山的境內,似乎便沒有了時間的概念。即使魑魅林被砍伐殆盡,天上也始終灰蒙蒙的,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和星星。杜衡覺得,從重陰之山的山腳下走到這裏,怎麽說也有半日之久,可天色卻幾乎沒有變化。


    沒有黑夜,也少了幾分危險,這興許還是一件好事。


    忽然,三人都感到周圍的空氣,似乎漸漸變熱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飄散在空氣裏。


    杜衡停住腳步向前望去,隻見地平線的盡頭,隱約有紅光躍動。等三人走近,才發現原來前方是一處斷崖。


    崖下大火燃燒,直延千裏,無邊無際。崖底隻見火光,它物全無,也不知究竟是什麽東西燒起來了。


    杜若走到崖邊向下望,臉被火烘得有些發燙。


    “怎麽又是火?怎麽到處都要著火?”杜若氣得跳腳,“難道要再來一次野火之戰,徹底把我們杜家燒幹淨嗎?!”


    杜衡舉目四望,滿眼都是火光。即使是駕雲,如此烘烤,怕是連腳下踩著的雲都要蒸發掉。


    三人正做沒理會處,忽然一聲尖笑從背後傳來。


    “哎喲,我原來隻知道你這小哥生的俊,卻沒想到你的來頭這麽大,竟是個神仙,難怪美到人間難尋呢。”


    杜衡一驚,猛然迴頭,卻看見張夫人手裏搖著帕子,嫋嫋婷婷地立在不遠處的一個樹樁上。


    她怎麽會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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