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帶著寧無缺和李正襄離開錦安。”齊延不再追問趙煜同一個問題,反倒請趙煜幫起了忙,他眼底盡顯哀情、充斥著一絲無奈。


    “死生契闊,與子同袍,你們是彼此的戰友,他們真的願意走嗎?”趙煜問的很實在;不過這不是趙煜該考慮的問題,能不能讓他們跟著趙煜走是齊延的本事。


    齊延不答,問道:“你相信感情?”


    “總比玩弄人心的要好上千百倍。”趙煜想了想自己的過去,突然猛地搖頭,唉,還真是不敢想,一想就意難平;趙煜轉頭看向齊延,認真道,“齊延,鄭氏未除,你對小皇帝還有用,你的性命應是無虞,但如果你想離開錦安,我可以帶你走,去我江州逍遙快活啊?”


    這是出自趙煜內心真誠的邀請,很顯然,齊延他接收到了,卻隻得了齊延敷衍的一句:“趙煜,你醉了。”


    “哈哈……”趙煜開懷大笑,他不行了,酒勁上來要睡會兒!


    齊延帶著滿身酒氣走到殿門口,高聲而唿:“來人,把秦風叫過來。”


    沒有半個時辰,秦風乖乖來到齊延跟前,恭敬抱禮:“殿下。”


    “吳家的妻女可是何寅劫走的?”齊延嘴上問著話,看都不看人一眼,他專注地盯著屋簷下的護花鈴,手中一張拉開的弓,弓上三支箭。


    三支箭不可能射在一個點上,所以齊延的目標不是護花鈴,而是護花鈴左側的燕子巢。


    “這個我不知道。”秦風搖頭道。


    “秦風,我留你,是因為看在我母後的麵上,如果你執意不肯迴頭,日後便是我……也護不住你了。”齊延頓聲而言,此時屋簷下築巢的燕探出了頭,那三支箭“咻”的射出,第一支箭打中了護花鈴,鈴聲叮當作響,隨後驚嚇到了巢中燕,那燕子撲騰著飛出,迎麵撞上了要他們命的箭矢。


    隨著兩隻燕子帶著箭矢墜落,護花鈴不再晃動,忽然,一陣東風吹過,那鈴鐺又響了起來;齊延若有所思,是什麽讓這兩隻燕子敢在護花鈴旁築巢?原來不是護花鈴不會動,是燕子膽大包天。


    “我真的不知。”秦風辯解道,他知道吳懷恩來過,確實不知道他為何而來;秦風看著那兩隻築巢燕墜落,仿佛意識到什麽,他皺起了眉頭,眼神複雜,他質問齊延,“殿下,有必要因我一迴錯防我良多嗎?”


    齊延收弓,疑目打量著秦風,秦風的作為讓他十分不滿;今日,齊延算是徹底看清了秦風、也徹底對他失望了,他勾起了輕蔑的笑容,反問迴去:“你是不是記錯了,自陛下萬壽宴以來,本王何時防過你?”


    秦風打心底就不服氣,也學著齊延露出那種嘲笑人的嘴臉,陰暗、醜陋,他像一個被負心漢負了心的小媳婦,滿臉扭曲地想要與人同歸於盡,他似笑非笑中又一次質問道:“那個大雪天,您突然叫我陪同,我摔倒在雪地,您的親近,您敢說這是真的原諒嗎?”


    “本王何時說過原諒?事到如今你還能問出這麽愚蠢的問題,隻能說明你對本王還不夠了解。”沒錯,齊延突然讓秦風近身的確另有目的,目的就是讓蘇元氏知道齊延有對付沈氏的心思,他那時親近蘇澄兒也是因為如此,後來,齊延故意讓秦風聽見他和齊銘吵架是也為了傳遞消息,傳遞他齊延要謀朝篡位的消息!一個齊延見了幾麵的趙煜尚且能知曉齊延的心思,秦風待在齊延身邊五年愚鈍到今日;齊延嗤笑,批判道,“一次不忠,百次不容;本王隻給你本王想給你的消息,你卻想著和本王打感情牌……秦風,你最大的弱點就是感情用事,用的還是最廉價的感情。”


    “……”秦風雙目直楞,手中的拳頭已然握緊,可他卻不敢揮出來;秦風骨子裏流淌著憎恨的血液,此時,他把元氏被滅門的罪全部加諸到齊延頭上,因為齊延執意出走錦安,元氏失去了當時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不是救命稻草,是元氏一手建起來的頂梁柱,齊延頂著擁護他的人的一整片房梁,他一走,房子就塌了。


    齊延收斂著怒意,丟棄弓箭,道:“去蘇府找何寅,告訴何寅,趙煜知道了吳懷恩妻女被劫之事,趙煜非等閑之輩,讓他小心點趙煜。”


    齊延頭也沒迴向大殿的方向走,門口站著李正襄,殿內還躺著個唿唿大睡的趙煜;秦風咬牙道:“屬下……告退。”


    待秦風離去,齊延走到李正襄身旁,吩咐道:“李正襄,把秦風綁了送去東郊湖岸,別讓他知道是你,然後等趙煜醒來把他交給趙煜。”


    李正襄不解,撓頭問道:“不是,殿下,為什麽呀?”


    “照做便是。”齊延撂下四字,不予解釋,踏入殿內。


    事後,趙煜醒來已是夕陽西下,齊延把木盒中剩下的三壺酒小酌殆盡,他似醉非醉,他記得在他大婚娶蘇澄兒的時候也是這般似醉非醉,如今卻隻能歎息一句,世間之事,不如意的十之八九。


    “傳聞不假,錦安的三皇子殿下千杯不醉。”趙煜伸了個懶腰,打著哈哈說道。


    齊延翻了翻桌上的酒壺,每一個都空空如也,他輕歎氣,放下酒杯道:“說說你準備怎麽幫吳懷恩。”


    趙煜所謀早已沉在心中,道:“我可能要向殿下借一個人,至於這個人能不能完好無損的迴來,我就不能保證了。”


    齊延挑眉而問:“你就認定是本王身邊的人幹的?”


    “動一個三營指揮使的妻女,說明情況已經到了危急時刻,鄭氏定然不會冒著吳懷恩直接尋你的風險拿這樣的事陷害你,短時間內便是給你機會,讓你和吳懷恩同仇敵愾;聰明人用這樣下作的手段,應是逼迫吳懷恩為自己所用,反觀蘇元氏,她更加直截了當,這才符合常理。”趙煜將猜測、理據一一道來,他已認定是蘇元氏所為。


    齊延再問道:“你從什麽時候察覺到元氏舊部仍不死心的?”


    趙煜無奈一笑,齊延這是把剩下那三壺酒的問題給補上了嗎?思罷,趙煜歎了一口氣,他看著齊延,認真道:“去年這個時候,我反反複複在想你當時和我說的話,有狼子野心之人為一己之私不顧家國安危公然挑戰皇權;到底是誰那大仇恨,令整個北淵對你毫無援助?總歸不是你的親生父親吧!”趙煜知道,這事怕是又要惹齊延發毛,可是,自己惹他也不止一迴了,說都說一半了,還顧著自己會不會挨打嗎?趙煜繼續道,“後來我想明白了,想讓你反的可不就是那些不甘心從雲端跌落沉泥中的人嗎?先帝隻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趙煜不知道的是,齊延已然釋懷,這件事的確壓在齊延心裏很多年,可齊延從未改過自己的信念,怨而堅定,怒而理智。


    齊延聽得不痛不癢,瞧了瞧天色也不再糾纏,道:“趁你酒醉,本王讓李正襄將秦風綁去了東郊湖岸,你可以拿他去威脅何寅,讓何寅交出吳懷恩妻女。”


    這……齊延這是把事情都安排妥了啊!就等著趙煜接手呢不是?趙煜差點給人翻上一道白眼,隻能氣唿唿地說道:“借我的手搞蘇元氏,真有你的。”


    齊延道:“唯有你有理由從中作梗。”


    蘇元氏在一個月內兩次在江州搞刺殺,根本不把趙煜當迴事,現在都欺負到趙煜頭上來了,就算鄭葶藶當年對江州有想法,她都隻能忍氣吞聲、吃著江州的啞巴虧;趙煜這種人,若是不報複迴來,他都不姓趙。


    “那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急,天都快黑了,我的殿下!”趙煜無奈歎道,快速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冠,拔腿就往外走。


    “急了就露餡了。”齊延笑道,又衝著趙煜的背影喊,“下次,記得多帶點酒,不夠喝啊!”


    東郊湖岸。


    李正襄守著一麻袋等了老半天,麻袋中裝著的不是別人,正是秦風;不過李正襄下手是真的狠,秦風剛出王府沒多久,牽著馬匹正準備上馬就被李正襄一麻袋下來直接給敲暈了,到現在都沒醒。


    趙煜馬不停蹄趕到東郊湖岸,尋到李正襄後,他和李正襄交接人口,趙煜睡了一下午,著實有些不好意思,他對李正襄十分客氣:“兄弟,辛苦了。”


    “睡得和憨豬一樣,你咋就想不開偏要和殿下對酒呢?”李正襄毫不客氣地吐槽道,絲毫沒注意麻袋中有動靜。


    “嗬嗬……”趙煜嘴角抽搐,笑得尷尬,道,“可不是你們殿下太能忽悠人了。”


    秦風晃了晃腦袋,手捂著後腦勺被人敲悶棍的地方,他這是在哪?外麵聊天的……是李正襄和誰?秦風立刻亂動起來,喊道:“李正襄,救我!”


    這迴輪到李正襄尷尬了,趙煜一腳踹向麻袋,兇道:“什麽李正襄,今天沒人會來救你!”


    “你是誰,有膽的放我出來!”秦風的肩膀被踹了一腳,他十分惱怒地放話。


    趙煜沒再理人,隻吩咐人過來把秦風抬進貨船船艙,最後無聲向李正襄抱禮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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