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吃也吃過了,喝也喝過了,我們不聊點正事嗎?”趙煜放下筷子,看他的樣子貌似是狗糧吃夠了,人家李正襄還在好好的幹飯,著實掃興。


    齊延開始不好好坐著,四仰八叉就往案旁一靠,他這陣仗,明明是已經準備好要和人談正事的模樣,可他嘴上就是不主動;齊延反問道:“有什麽可以聊的嗎?本王要做的事你知曉,對你有利的事你不拒絕,對你不利的事你絞盡腦汁也會把不利變成有利,彎彎繞繞猜得本王頭疼。”


    趙煜無奈笑笑,明眉亮目的,他舉杯敬酒,迴應道:“也對,我來都來了,總要把事情做好了、做完美了才能迴去。”


    “哼,一腳踩進別人的圈套,怎麽全身而退?”齊延舉杯應下,嘲笑道;趙煜真聰明的話就不該跟著蘇煥來錦安,如今的錦安看似風平浪靜,隨時可能爆發一場史無前例的內戰,趙煜被卷入其中,有可能會喪命在此。


    不過,趙煜有自己的目的,他為消除黑水寨緝拿名冊而來,或許他還想在錦安混出個名堂,給錦安那些踏足江州、打黑水寨注意之人下下威風。


    王府門房來報:“殿下,奉字軍指揮使吳懷恩求見。”


    “見。”齊延淡言。


    趙煜笑眼,深意道:“這機會不就來了嗎?”


    “都下去。”齊延下令,沈悠悠起身向齊延告退,那些侍奉的婢女通通跟著離開,殿上就剩下他們三人,齊延又道,“李正襄,你也下去。”


    “啊……好!”李正襄吃得正香,迴應的時候嘴裏還塞著肉,他絲毫不顧形象,快速啄啄手指,咂叭作響,把油膩的手往身上蹭了蹭,起身後想想哪不對,又從案上扯了隻雞腿才出去。


    趙煜支著額頭看向齊延,問道:“怎麽,自己人也不讓聽?”


    齊延道:“本王想保全他們,有些事他們不知道的為好,如今,本王還得靠小侯爺的勢力才能繼續把這出戲給唱下去。”


    趙煜挑釁道:“殿下這是在求我嗎?”


    齊延輕笑,問道:“你不是一直都想投效本王嗎?”


    趙煜做戲做全套,那個興奮勁是一點都不含糊,他麻溜起身,向人鞠上一禮,高聲唱道:“臣趙煜,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這邊,吳懷恩收到老仆從的報信匆忙趕到攝政王府,他一路走來都十分焦慮,他不清楚齊延為什麽要帶走他的夫人和孩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便一個勁想著過來證實自己的忠心。


    “臣吳懷恩叩見殿下。”吳懷恩撲進大殿向齊延行叩禮,待他抬頭時才看清右邊席案旁的趙煜,吳懷恩眼神飄忽,似乎有些驚訝,卡在嗓子眼的話遲遲不出。


    齊延捕捉到吳懷恩的神情,看了眼趙煜,道:“有什麽事就說吧,不用在意他。”


    吳懷恩沒了顧忌,“嘣”的一聲悶響,他又狠狠磕了一響頭,一套說辭下來反反複複向齊延請求:“臣請殿下放過臣的妻女,臣受殿下賞識,位至一軍之首前途無量,臣名懷恩,老母賦臣以感念恩德之誓,深知知恩圖報之理亦不敢他效,無論殿下要做什麽臣都誓死追隨絕不叛變,求殿下放過臣的妻女!”


    這個頭磕的那叫一個響,趙煜看著都嘶聲喊疼;齊延聽得一頭霧水,他什麽時候因為什麽事不放過吳懷恩妻女了?齊延大概一想,應是有人借他的名頭把吳懷恩妻女帶走了,要麽是鄭氏要陷害齊延想重新掌控奉字軍,要麽就是蘇元氏不放心齊延、不放心吳懷恩而做下的齷齪事。


    齊延很煩躁,不替自己辯解,隨口就來:“你既認定是本王的手筆,就該知道,本王做了就不會鬆口,三言兩語有用嗎?”


    “請殿下指教!”吳懷恩仿佛一個愣頭青,隻聽了後半句話,意思大概就是齊延不願意放了他妻女;於是,吳懷恩又是一腦袋磕下去。


    “嘁!”齊延簡直無語,歎了口氣,轉身拿來後頭劍架上擺放的長劍,抽劍、丟劍一氣嗬成。


    吳懷恩看著眼前這柄鋒利的劍不知所措,他深鎖眉頭,手有些發顫,最後鬼使神差地拾起了劍;吳懷恩眼神一定,將劍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做出了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嘴裏振振有詞:“隻要殿下放過臣的妻女,臣願以死明誌。”


    “誒!嘿!嘿!慢著,手下留情!”趙煜在人閉目之時連忙叫停,情急之下半個身子都爬在了食案上,案上碗盞相碰發出聲響,他著急道,“殿下的意思是你誤會他了,完全是你自己認為是殿下把你妻女帶走的。”


    吳懷恩睜眼發懵,脖子上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血痕,他把長劍奉給趙煜看,疑目而問:“那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你有軟肋在真正的敵人手中,而你在這裏和殿下胡攪蠻纏,殿下殺你,無可厚非。”趙煜見人停手,又虛驚著坐了迴去;言外之意,吳懷恩的妻女落入敵人手中,齊延若救不出他妻女,他便會成為幕後之人的棋子,對齊延而言,吳懷恩就是個隱患,不除不快。


    齊延蹙眉,他並不認同趙煜的說法,他厲目盯著吳懷恩,冷聲無情道:“奉字軍受皇命而動,本王如何號令?指揮使的位置是誰坐都無所謂,不管有沒有人拿你的家人脅迫你,你既生了除效忠皇令以外的心思,本王如何用得、使得,事後又如何保你?你是忘了奉安軍前指揮王肅的下場了嗎?你的效忠真的可信嗎?”


    “……”有王肅的前車之鑒,吳懷恩似乎明白了什麽,他好像觸了齊延的逆鱗,這樣貿然的請求,不僅汙了齊延的名聲,還失了自己本分,失了本分的忠誠並不可信;吳懷恩悔恨不已、著急上頭,他沒有別的法子,隻能又磕頭認罪,“臣知罪。”


    齊延道:“有人拿著本王的名頭盡幹些喪盡天良之事,本王既已知曉實情,便不會不管,你先下去。”


    吳懷恩的事被擱下,而他隻能怏怏而離,憤恨油然而生,多半是因為自己無能。


    “殿下一本正經為陛下調教人這方麵,是認真的。”趙煜開著玩笑下著最真實的結論,他往自己杯中斟酒,一飲而盡。


    齊延頓聲而問:“他,好像認識你。”


    “四年前先帝帶兵攻入江州,那時他還隻是個小兵蛋-子,後來在拚殺中不慎掉入黑水河,直到先帝收兵他都不曾出現;沒過幾天,他夫人懷著孩子找了過來,她在黑水寨前幾萬具屍體中尋找她的丈夫,我渾渾噩噩了幾天也來到了黑水寨,看見她大著肚子滿身泥濘地翻著這些腐肉,哭著、喊著昏了過去。”趙煜不遮不掩說得輕描淡寫,他打心底是敬重吳懷恩的夫人的,“皇天不負有心人,吳懷恩被漕幫的人救了,他尋到侯府與妻子團聚,那婦人還在我府裏生了個女娃。”


    “難怪吳懷恩這麽著急他妻女,病急了亂投醫。”齊延展眉,似乎理解了吳懷恩的作為,他又轉而問道,“你成就他的家庭,我成就他的事業,你說他會報你我誰的恩?”


    趙煜道:“那就看殿下準備怎麽處理這件事了。”


    “交給你了,我懶得動。”齊延說得十分爽快,一個沒忍住,提著酒壺仰頭而飲。


    趙煜笑道:“殿下這是準備做砧板上的魚肉、待宰的羔羊了?”


    如今的齊延正麵臨著泰山崩塌,可他卻眼不驚色不變,大概知道是個怎樣的結果也沒有作為,不去改變還能樂得自在地飲酒,這是什麽心態啊!


    “厲害的可不就是這些個弱羔羊。”齊延大笑,酒興乍起,目醉心不醉,他問趙煜,“玩個遊戲如何?”


    “殿下想玩什麽?”


    “我們輪流提一個問題,一個問題一壺酒,對方需如實作答,不作答者飲一壺酒;我先。”齊延不給人拒絕的時間,一壺酒下肚,“你在北門衛有多少人?”


    “不多,幾百號人。”“殿下當真隻為擁護陛下?”


    “當真。”“為什麽在北門衛安插這麽多人?”


    “衛我江州子民不受皇城陰謀侵害,這是在三四年前就和小皇帝商量好的。”“殿下未來幾日的打算。”


    “跟著蘇元氏走,然後……當我的階下囚,我倒要看看,我的父皇還有多少‘遺腹子’,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到底藏了多少鬼謀、下著一個怎樣的棋局。”“本王逼宮後,你的打算。”


    “可不就靠著吳懷恩全身而退嗎?”


    “本王逼宮後,你的打算。”


    “幫吳懷恩找迴夫人後,讓他幫我離開錦安,然後滾迴我的江州。”


    “本王逼宮後……你的打算。”


    “嗬嗬……你啊!”“我用霍霆揭發你和蘇元氏的惡行,擁護皇帝,使得鄭氏留我一命;錦安東郊的湖上有漕幫的人,七八艘貨船,上個百千人不是問題,錦花江同理,不過,當真隻為備上一個不時之需,然後全身而退,北門衛中有黑水寨之人為我接應;吳懷恩這人,我還真摸不準他會如何,畢竟,盯著他的可不止一方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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