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醫生告訴他,她的抑鬱程度到了中度,已經有了軀體化的表現,迴看她這段時間的言行,其實一切都有跡可循。


    她變得那麽沉默,思維遲緩,看起來總是一副很累的樣子,就連情感都變得淡漠……


    過去三年,她經曆了太多的事情,抑鬱症也不是短時間才有的,她一直把自己包裹在自己的世界裏,不允許任何人進出,包括他。


    醫生說她不僅中度抑鬱,還有很嚴重的創傷後遺症,必須要積極接受治療。


    治療的前提,是她需要一個能讓她放鬆的生活環境,絕對的配合治療。


    中度抑鬱需要的注意事項,醫生已經事無巨細的告訴他了,他知道,他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成全她。


    成全她想要的一切,包括分開,哪怕剜心刻骨。


    何況,她承認了,她已經不愛他了。


    不愛……應該就不再需要他了吧。


    麵對男人給出都機會,白雪年動了動唇瓣,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於發出了一些聲音。


    可她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耳朵裏全是嗡鳴聲,她什麽都沒有聽見,她隻是看見他離開的背影。


    痛苦,悲傷,落寞……


    麻木的心髒好像一下子就感知到了痛,她捂著心髒,痛苦來的後知後覺,眼淚滑落之後,她連他的背影也看不見了。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她才恍恍惚惚的想起來,原來她剛剛說的是,“我們分手吧。”


    分手。


    時隔三年,她主動對他說了分手,正如三年前,她主動要求跟他在一起。


    原來她真的像他當初告誡的那樣,年少淺薄的愛,蒼白到維持不了一生一世的承諾。


    做什麽都三分鍾熱度的她,愛情也一樣,來得快,去得也快,分手和離別,對她來說好像都很輕易。


    她真的是這樣嗎?


    她不知道。


    白雪年止不住往下掉著的眼淚,抬腿朝樓梯走去,她想追上去。


    可等她下了樓,走出別墅,都沒有再看見他的身影。


    蔣兆深走了。


    她望著偌大的園子,腦海裏驟然浮起他的迴答,“好,我們分手,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給你。”


    他答應了她的分手。


    她的蔣叔,連分手也是極盡溫柔的成全她。


    白雪年扶著門框哭了很久,然後暈倒在這股無法控製的悲傷裏。


    她明明不愛他了,為什麽還會這麽痛苦啊?


    沒人能迴答她這個問題。


    她病了。


    像從前一樣,高燒不退,進出醫院,然後經過治療又一點點恢複。


    整個過程差不多半個月。


    這半個月,她沒有再見到蔣兆深。


    說了分手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那個人,可能以後也沒機會再見了。


    這對她來說,也許並不是什麽不好的事,因為見不到他的日子,她的心又恢複了那種平靜。


    心如止水也沒什麽不好,日子一天天過著,像在漁村那樣。


    其實自從相逢之後,她跟蔣兆深誰都沒有對彼此闡述過去三年發生過的一切,他不說,她也沒有開口的想法。


    直到分手一個月之後,她才從傭人和老何嘴裏一點點知道了蔣兆深這三年是怎麽過的。


    書房抽屜裏沒有吃完的藥,都在告訴她,他這三年過得並不好。


    那些藥……


    為什麽會有這麽多止疼藥和抗生素?


    這個問題她幾乎找每個人都問了個遍,但所有人的迴答都支支吾吾。


    她知道他們有事隱瞞她,但她看見那些藥物的生產日期,猜測蔣兆深應該有段時間沒服藥了,事情既然過去,而他本人又刻意不想讓她知道,那她就應該識趣的當做不知道。


    收起那些瓶瓶罐罐的藥,她伸手無意識摸了摸自己受傷的臉,眼底浮起一絲悵然。


    仔細想來,除了差一點被李渡那個變態強了,跳樓傷了腿和臉,她其實沒有受到多少苦。


    哪怕是後來跟何琰在漁村生活,她也是衣來張手飯來張口,辛苦的人隻有何琰。


    她的傷痛更多的是心理層麵的。


    心理層麵的傷和身體上的傷,究竟哪一個更痛呢?


    她不知道,痛苦也不是可以拿來對比的東西。


    她隻是在分開後才思考,為什麽她忽然就不愛了呢?


    白雪年抿了抿唇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或許愛和不愛真的就隻是一種感覺,感覺沒了,就是沒了。


    不過她知道自己是心理上的傷痛更嚴重,也得到了所謂的自由,那就沒有借口再拒絕心理醫生了。


    心理醫生每天都來,跟她聊一聊,陪她走一走。


    醫生還給她開了幾種藥,哄著騙著,想讓她配合吃藥。


    她最恨吃藥。


    現在情緒不穩,更是看都不想看到。


    於是在醫生離開之後,她陽奉陰違的把這些藥全都衝進了馬桶,假裝自己吃過藥了。


    然而紙包不住火,最終還是被羅翠發現了。


    羅翠像是終於抓住了她的把柄,像訓小孩子一樣把她訓了一頓。


    白雪年覺得麵上無光,氣得好幾天都不搭理她,也不許她進自己的房間。


    結果……


    當天夜裏,羅翠從窗外那棵合歡樹爬進了陽台,弄壞了玻璃門的鎖,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白雪年生氣的看著她,“羅翠,你真的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羅翠才不怕她,“你把我當保鏢,就可以給我立規矩,但如果你把我當朋友,我管你什麽狗屁規矩,我有話要跟你說,我就一定要進來說!”


    “你……”


    “小白,你是把我當你的屬下、你的保鏢,還是朋友,你說清楚了,隻要你的答案是前麵的……”


    羅翠扁了扁嘴,紅著眼圈望著她,“那我立即給你道歉,然後離開這裏,再也不出現。”


    白雪年,“……”


    她說個屁啊!


    於是,她隻能默默轉身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醫生開的藥,當著羅翠的麵,乖乖把藥吞了。


    吃完她瞪著她,“這樣行了嗎,祖宗?”


    羅翠瞬間被哄好,笑嘻嘻的跑過去抱著她,“小白,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聽我的話,咱倆可是一輩子的好姐妹好朋友,這點事兒根本不算事兒!”


    白雪年歎口氣,真是上輩子欠她的……不對,這輩子好像也欠了。


    唉。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藥的緣故,她的心情好像真的好了一點,很多時候都很興奮,也有了出門的衝動。


    於是服藥半個月,她的情緒明顯好轉之後,羅翠安排好了安保,帶著她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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