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有些殘暴,白雪年閉了閉眼,旋即默默摘下手鐲遞給司機,“大哥,這個給你吧,嗯……怎麽都值二十的。”


    司機被窗外的一幕嚇到,不情不願的接過手鐲,“你朋友好像腦子不太正常,你們來醫院是給她看病的吧?趕緊去,別耽誤了病情!”


    額……


    白雪年幹笑著推門下車,然後一把拉著準備繼續動手的羅翠往醫院走。


    羅翠明顯沒打過癮,“小白,你拉著我幹什麽,我還沒教訓完呢!”


    “你再打下去,他就要沒命了。”白雪年歎口氣,“我不想惹事,去看何琰比較重要。”


    “……好吧。”


    羅翠活動了下手腕,迴頭惡狠狠地瞪了眼被她捶得嘴角冒血的男人。


    男人嚇得一哆嗦,沒想到口嗨惹到硬茬了。


    經過花店的時候,白雪年往裏麵多看了幾眼。


    羅翠立即心領神會,“小白,你想買花啊,我可以去……”


    “我不想買!”她怕了她了,身無分文還買什麽花,她拉著她趕緊往住院部走,“看何琰不買花也可以。”


    羅翠撇撇嘴,“小白,你現在真跟以前不一樣了。”


    她放慢了腳步,“人都會變的。”


    “可你以前不會這麽前怕狼後怕虎的。”


    “小時候的事就別說了,誰叫我們出門沒帶錢。”


    白雪年鬆開她的手,語氣變得有些淡,“我已經二十三歲了,羅翠,再放一把火燒了會所的事,我不可能再做了。”


    二十三歲是成年人了,不該再有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也不該再做一些幼稚的事情了。


    羅翠,“……”


    看著她走遠,羅翠才反應過來,立即追了上去。


    羅翠有些懊惱,她怎麽能跟小白說這樣的話呢?


    她明明知道小白經曆了什麽……


    羅翠咬了下唇瓣,追上去跟她道歉,“小白,對不起啊,是我不好,你別生氣,行嗎?”


    白雪年搖搖頭,“我沒生氣。”


    “那就好。”羅翠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總覺得她變成了一塊易碎的琉璃,半點重話都不敢說了。


    可她們之前明明無話不談,什麽樣的玩笑都能開的,羅翠說不出的失落。


    到了病房區。


    羅翠輕車熟路的帶著她去了何琰住的病房,敲了敲門,然後推門而入。


    護士剛給他換完藥瓶,他正拿手機想打給蔣瑤,她們就來了。


    何琰的視線略過羅翠,直直的看向白雪年。


    白雪年也看著他,不過幾秒鍾的眼神交換,她就知道,他還記得漁村和過去三年發生的所有事。


    何琰衝她招招手,“小白,過來坐。”


    白雪年走過去,在病床邊的椅子坐下,靜靜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掀唇道,“你的頭還疼嗎?眼睛看東西還模糊嗎?”


    何琰摸了摸裹著厚厚紗布的腦袋,笑著說,“不疼了,看東西也清楚了,現在要是給我一艘船,我能一口氣捕一千斤魚上來。”


    “那就好。”白雪年垂下眼睫,臉色沉靜平淡,“你以後都不用出海了,也不用捕魚,你其實很有錢,我……騙了你。”


    在漁村的那一年,她隱瞞了他所有的事情,告訴他,其實他沒有親人也沒有愛人。


    現在迴想起來,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她真的自私自利又卑鄙無恥,寧願看著他被病情折磨,也不告訴他真相,隻想讓他陪著她待在那座安靜的小漁村裏。


    何琰慢慢斂起笑,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不怪你,當時的情況,你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心結這種東西,需要時間慢慢解開才行。”


    “何琰……”她的心髒酸澀,眼眶也泛酸,眼淚跟著就落了下來,她趴在床邊,握著他的手,無聲的哭了很久。


    這樣的場景……實在詭異。


    小白為什麽跟何琰哭成這樣?


    羅翠都受到了驚嚇,以至於身後的門被人推開,蔣兆深帶著盛怒走進來,她都是懵的,也忘記去阻止。


    何琰微微張開了唇,“兆深……”


    不等白雪年抬起頭,一股巨大的力量已經將她給拽了起來。


    蔣兆深眼尾處有明顯的泛紅,眸色陰沉的把坐在床邊哭泣的少女給拽到了懷裏,動作粗魯又大力,他按著她的肩膀,禁錮著她的身體,嫉恨的看向腦袋裹著紗布的好友。


    何琰,“……”


    說不清了。


    白雪年比以往還要劇烈的掙紮,徹底點燃了蔣兆深最後一絲理智,他捏著她的下巴,紅著眼睛沉聲質問,“你在哭什麽?你到底在不滿什麽?白雪年,你最好一次性給我說清楚!”


    她膽怯的望著他,抽抽噎噎,“我……我不想住在蔣家,你讓我走吧,蔣叔……”


    “……”


    蔣兆深的心髒驟然緊縮,像是被人往裏灌了硫酸,燒得他痛不欲生。


    他沉痛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小姑娘,“你……剛剛叫我什麽?”


    “蔣叔。”眼淚從眼眶滑落,她的視線朦朧,“蔣叔,你讓我走吧,我求你了。”


    她每叫一聲蔣叔,都把他的心淩遲一遍,他痛到無以複加,連抱著她的手都在抖,雙目猩紅,“白雪年,你不愛我了嗎?才三年……你說的一輩子就這麽短嗎?”


    她搖頭,眼淚紛落,她說不出話,喉嚨裏被人塞了棉花,發不出聲音來。


    但她說的都是真心話,留在他身邊,留在蔣家的每一天,她都覺得窒息,都隻想要離開。


    蔣兆深閉了閉眼,遮住眼底的受傷,“可惜我不能讓你如願,當初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說過了,我不能確定你是不是隻有三分鍾熱度,也不確定你嘴裏的喜歡能維持多久,但是,隻要你給了我一個肯定的迴答,那麽這輩子你都隻能跟著我。”


    “……”


    當初的誓言有多甜蜜,現在就有多痛苦。


    可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痛苦源自哪裏,怎麽就痛到她想離開了呢?


    她隻能掉著眼淚,無言以對的望著他,說不出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半點求和的話。


    蔣兆深睜開眼,彎腰將她抱了起來,轉身走出了病房。


    這三年,點點滴滴宛如一片片雪花,終於,雪花堆積成了一座山,然後被她的言語推倒,雪崩驟然而至。


    蔣兆深被壓在這座雪山之下,他身上的矜貴自持,冷靜從容,統統不見了蹤影,他就是一個……被愛人放棄的喪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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