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戰區上方劃過一縷流星般的長煙,嗚鳴而過。


    原本安靜和諧的戰區大院陡然喧囂起來。


    成年蟲抱著小幼崽從各個地方衝出來,有條不紊地擠進防空通道裏。


    防控通道隻懸掛著幾盞燈照明,灰暗淒冷的光照射在每個人臉上。


    外界炮彈轟鳴聲響起,響一聲,通道震一下,灰塵撲簌簌掉落,糊在臉上。


    眾蟲的表情疲憊麻木,幼崽的啜泣聲響起,一直到有士兵進來分發食物,才打起精神。


    士兵把手上的罐頭分給在場的蟲,一直到最末尾,看著在閉目小憩的亞雌,他躲開旁蟲的目光,把懷裏揣著的饅頭也塞進亞雌手裏。


    “先生,少將和上將很快就迴來。”士兵壓低聲音說。


    智者睜開眼睛,把罐頭拿到手裏,沒要士兵遞給他的饅頭,說:“謝謝,去照顧一下幼崽吧。”


    士兵起身離開了這裏。


    罐頭油膩冰冷,是從低溫儲藏室裏拿出來的,大塊的肉凝結在一起,吃它仿佛在吃惡心的油塊。


    智者不挑食,但在第一次吃這個的時候,還是做了很長的心理準備。


    比起平常的淡粥和饅頭,罐頭對其他蟲來說是高熱量的珍貴食物,紛紛狼吞虎咽起來。


    有的吃的太激動,頭頂上還冒出了蟲須。


    智者花了三個月成了戰區大院的教書先生,他發現蟲族的文盲率不低,有不少幼崽能扛著槍炮反擊敵人,卻不知道怎麽寫自己的名字。


    剛好閑的沒事幹,外界的合成信息素在大肆販賣,不需要他多操心,智者就撿起粉筆教幼崽們識字,時間長了就成立了一個公益的教習班。


    像現在這樣扔下粉筆跑進防控通道避難,是這三個月以來的家常便飯。


    “喂。”身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你說我去參軍怎麽樣?”


    智者不耐地往一旁看去,對上蘇歌那雙微亮的眼睛。


    “隨便。”智者溫和道,“你可能會被一炮彈炸死在戰場上,或者被敵蟲擄走之後輪流分享。”


    蘇歌盤腿坐在地上,他咬了一口油膩的罐頭,說:“我比一般的雌蟲還強,給自己掙個軍功沒問題,有生之年應該能爬到中尉。”


    “雄蟲禁止參軍。”智者說。


    蘇歌說:“你都敢販賣合成信息素了,還拿這種規定騙自己?過段時間我這個雄蟲就不值錢了。”


    智者撬開罐頭蓋,從懷裏拿出勺子挖著吃,油膩冰冷的東西一下肚,凍得他打了個哆嗦。


    他提醒道:“你上戰區是為了躲避逮捕,別做多餘的事。”


    蘇歌輕嗤:“那個三皇子不經揍,我都沒出力他就死了。”


    好死不死的被逮捕通緝,說要把他扔到罪星上賣身贖罪,給那些罪大惡極的雌蟲們泄欲。


    蘇歌當機立斷要跑路,剛好撞上要去戰區的小兩口,死皮賴臉地跟了過來。


    “我覺得自己行,戰場上還有不少亞雌充軍。”蘇歌不甘心地捏緊手指,“隻要把性別問題解決,我就能站在表彰台上接受勳章。”


    智者點頭:“你可以去求莫禾格上將。”


    蘇歌說:“我和他都沒正經見過麵,許隨,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清楚蘇歌是想讓他牽橋搭線,智者平靜道:“等他們迴來了,我會向上將引進你。”


    蘇歌捶了下他的肩膀:“謝謝。”


    這場動蕩很快結束,眾蟲習以為常地走出防控通道,迴家洗澡,大院上空又蕩起幼崽清脆的笑聲。


    家裏有蟲在前線上就跑到門口等蟲,翹首以盼那道熟悉的身影。


    智者沒急著迴去教書或者織毛巾,他也到了大院門口,落在最後看外麵的情況。


    前線和大院距離不遠,如果戰爭結束了,戀家或者愛幹淨的蟲還可以迴家抱抱幼崽,洗個澡吃個飯。


    等了大概兩個小時,有不少蟲失望地迴家,也有執拗等在原地的。


    智者就是其中之一。


    前方的道路隱約顯現一道道身影。


    沈燁剛和自家雌父從戰場上迴來,一眼就見到那個等在戰區大院門口的身影。


    他揚起笑臉,舉手揮道:“在這兒!”


    莫禾格不悅地瞅了他一眼。


    智者走上前,他看清了走過來的身影。


    沈燁身上的軍裝破破爛爛的,臉染著一層又一層的黑灰,一雙眼睛璀璨得仿佛在發光。


    身上隨處可見的脫皮破口,胸前一大片浸濕的鮮紅血跡,胳膊上打著新纏的繃帶。


    智者的心突然顫疼起來。


    沈燁一蹦三跳地竄到許隨麵前,他攬住老公的肩膀,扭頭對雌父說:“我走了,晚飯找蟲送到房間門口。”


    莫禾格忍了忍,望著小兩口纏綿離去的背影,提醒道:


    “床上動作悠著點,別把你傷口撕裂了。”


    沈燁頭也沒迴,對莫禾格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會注意。


    莫禾格對這個桀驁的瘋崽子沒轍,心底歎了口氣,轉身要迴房間,對上身後雄蟲餓虎撲食的饑渴眼神。


    莫禾格:“?”


    蘇歌斬釘截鐵:“上將大人,你看我怎麽樣?”


    莫禾格:“……我結婚二十四年了。”


    .


    沈燁澡都沒洗,一進房間就把香噴噴的老公強摁著睡了。


    戰場上神經時刻繃緊,唯一的鬆懈就是這樣的時刻,夫妻用身體溫度暖熱對方。


    智者知道他迫不及待地要膩著自己,就算看不慣這樣一個灰撲撲的髒老婆在身上蹭來蹭去,還是忍了。


    一直到結束,他終於逮住機會,把軟倒在他身上的沈燁拉進衛生間。


    “我來幫你洗澡,別像上次那樣大大咧咧的,水都把繃帶弄濕了。”


    智者小心翼翼擦拭他臉上的灰塵泥土,剪掉這個破爛的軍裝,讓沈燁坦蕩地麵對他。


    沈燁深覺嫁一個溫柔賢內助有多好,水冷了給你熱,飯沒了給你做,連洗澡睡覺都能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戰區這麽枯燥,還真讓你待住了。”


    沈燁把腿抬起來,讓智者能更方便擦拭他腿根。


    “我很喜歡這裏的生活。”智者笑道,“不需要去算計什麽,每天一日三餐正常吃,偶爾有錢了我還能出去買點肉改善一下夥食。”


    “你可是能出三十億納蟲禮的大款。”沈燁調侃道,“你要是願意,把這個星球買了都行。”


    “你不用擔心我過得不好,隻要能吃飽就行。”智者說,“你讓那麽多蟲暗地裏保護我,我也死不了。”


    沈燁:“你要還是指揮官,在戰區待一個月巡視完就能走,非要用家屬的身份跟過來。”


    智者無視了他的碎碎念。


    沈燁這三個月來總想著法讓他離開,什麽招數都用了,智者就是鐵了心要留下。


    平常教教書,織織毛衣,等外界匯款進賬了,就做公益去資助前線和戰區孤兒,就是一個好好先生的模樣。


    “你的商會不管了?檢察官的工作也不管了?”沈燁恨鐵不成鋼,“在主星有大把錢夠你撈的,你腦子抽了跟我來這裏。”


    智者好脾氣道:“錢都給你做納蟲禮,你收著。”


    “去你的。”沈燁拿腳不輕不重地踢了他膝蓋一下。


    “你在這裏很開心。”智者笑了,“打仗有這麽讓你高興嗎?”


    “高興,怎麽不高興。”沈燁道,“我之前的世界待得很無聊,成天睡覺。”


    智者把他的身體擦幹淨,自己也衝了個澡,等冒著霧氣出來,房間鏡子麵前已經多了一個試圍巾的人。


    沈燁摸著脖子上棉絨的觸感:“老公,這是你給我織的?”


    “嗯,很襯你的膚色。”智者擦拭濕漉漉的頭發,坐在床邊笑看著他戴圍巾的模樣。


    沈燁樂不可支,櫃子裏一堆織物,什麽類型的都有,大多都是給他做的。


    他拿出吹風機給智者吹頭發,狂風嗚啦啦的叫,見這老男人乖順的被他照顧,沈燁關了吹風機,在他臉上啵了一口。


    “真乖。”


    兩人膩歪著又滾了一次床單,等把外麵的飯菜拿進來,沈燁已經累得不想動了。


    智者把飯菜熱好,又把想睡覺的妻子提起來,搖了搖他的肩膀:“吃飯。”


    沈燁空茫的眼睛盯著天花板,好半天,他才扭頭看向智者。


    “許隨,你真喜歡這樣的生活?”


    “可以適應,我覺得還不錯。”智者把饅頭塞他嘴裏,“但在我看來這不是最好的生活,你得給我一個結束的期限。”


    沈燁吞了口唾沫,眼睛盯著他:“二十年。”


    智者:“嗯?”


    “你給我二十年,等我四十多歲就帶你走。”


    沈燁從抽屜裏拿出一張旅遊地圖,扔給智者。


    “到時候你想去哪兒我都跟著你,我的命就是你一個人的。”


    智者失笑道:“好。”


    ——


    期末考試了,請個小長假。


    等一月一日重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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