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盞碎裂在地,“撕拉”布帛撕裂聲響起。


    許隨瞪大了眼,眼圈被刺激出紅暈,喉嚨像被塞了一團棉絮,嗯嗚著說不出話。


    沈燁氣喘籲籲地停下:“……冷嗎?”


    寒風從窗口溢進,順著皮膚刺進骨髓,許隨身上的衣服被他扒得差不多,在他懷裏瑟瑟發抖。


    沈燁脫下背後的黑絨大氅,小心蓋在他的身上,裹住他清瘦枯槁的身體。


    許隨氣息不勻,縮成一團窩在桌子上,額上冷汗漣漣,手指顫抖著捏緊大氅邊緣。


    沈燁盯著他的手。


    細白的指尖和純黑泛亮的皮毛對比,跟嫩筍似的,讓人想咬斷這截脆生生的手指。


    後槽牙有點癢,沈燁磨了磨,他把人打橫抱起,大步往床榻走去。


    一觸到床榻,許隨就推開了他,像是受了驚嚇,一下掀開被子鑽了進去,匆忙遮住身上裸露的地方。


    沈燁舔了一下嘴唇,嚐到了血腥味,剛才許隨抗拒太過,咬破了他的嘴。


    許隨很香,吃起來冰冰涼涼的。


    偷了香,竊了玉,沈燁心底的火氣瞬間泯滅成灰,後悔稱不上,還有點小小的竊喜。


    他蹲在床邊看著許隨那張泛紅的俊臉發呆,越看越覺得好看。


    一道銀色寒光乍現。


    沈燁麵色一凜,歪頭躲過刺來的匕首,他下意識伸手捏住刺殺者的手腕,使力要掰斷——


    “嘶。”許隨一聲痛唿。


    沈燁嚇得立刻鬆手。


    匕首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沈燁臉色鐵青,去捏那隻被攥出淤青的手腕。


    “你想報複我,不要突然用刀,先告訴我一聲,我任你剁。”沈燁揉著他的手腕,語氣不太好,“我反應再慢一點,你的手得被我捏斷。”


    許隨冷冷看了他一眼。


    他抽出手腕,去撿地上的匕首。


    沈燁坦然讓他去撿,還把脖子往他那裏抻了抻。


    “抹吧,我認罪。”


    許隨扯唇淺笑一下,笑得如春水融融,醉人極了。


    沈燁眼神泛癡,眼底漾開漣漪,也不禁揚起一抹笑。


    下一秒,笑意僵在唇角。


    許隨手腕翻轉,匕首對準自己,狠狠刺了下去。


    “你幹什麽?!”


    沈燁伸手握住匕刃,掌心又添了一道傷口。他眼底掀起暴怒,攥緊刀刃從許隨手中抽出來。


    “是我非要親你,你刺我不行嗎?!捅自己幹什麽!”


    帶血的手捧住許隨的臉,讓他抬起頭,血糊了許隨大半張臉。


    沈燁怒道:“說話!”


    “出去。”許隨冷淡道,“你的性命威脅不了你,我的性命能威脅到嗎?”


    沈燁唿吸一滯。


    許隨微微湊近他,聲音微啞冰涼。


    “沈將軍,你要再敢放肆,以後見的就是我的屍體。”


    轟隆一聲。天旋地轉。


    沈燁血液倒流,手腳麻木,茫然看他漠然置之的表情。


    …


    天上飛雪不停,在地麵上積成厚雪,寒風唿唿刮著,天空灰暗壓抑,寒冷透骨。


    外界冷風唿嘯,室內溫暖如春。輕輕搗藥聲響起,一股淺淡的苦藥味在房間彌散開。


    許隨窩在床上,厚厚的被褥蓋在身上,他安靜垂眸看手中古籍,輕輕翻了一頁。


    “收拾好了嗎?”


    管家連忙躬腰迎上來,諂媚道:“血都擦幹淨了,保證不會留一點味。”


    許隨淡淡:“嗯,都下去。”


    管家把那幾個搗藥燒香的人都喊出去,然後轉過身,猶豫半晌,對許隨壓低聲音:


    “大人,剛才發生了什麽?”


    “一屋子的血啊……地上還有把匕首,不知道還以為死人了,真嚇人。”


    許隨移開視線,看向滿臉後怕的老管家,微不可察的揚唇:“你懷疑我殺人藏屍?”


    “沒有!沒有!”老管家誠惶誠恐地跪地磕頭,“大人高風亮節,是有名的謙謙君子,老奴哪敢啊?!”


    許隨把書放在床頭,眼神空空,想著什麽:“有個瘋子跑我屋裏發瘋,突然自殘,在胸口和手腕上各捅了一刀。”


    老管家聽得直皺眉:“這哪兒來的瘋子?”


    “自己眼巴巴湊上來的賤骨頭。”許隨冷漠開口,“我都趕他走了,誰知道他去而複返,又跑迴來給自己兩刀,口口聲聲要把命賠給我。”


    這也太嚇人了。


    老管家臉龐緊皺,打著寒噤:“下手這麽狠呐……那瘋子死了沒?”


    空氣突然沉默幾秒,老管家繼續跪著,沒聽到自家大人的聲音,心生疑惑。


    “不知道死了沒有。”那道沙啞冷淡的聲音說,“最好死了。”


    老管家微微垂首,不敢應聲。


    許隨有些煩躁的掐住指腹:“不提他了。老宋,府上是誰負責采買主屋的燃香?”


    老管家沉吟片刻:“府上燃香統一由丁偉采買,但是主屋的燃香是大夫調配的,有靜心凝神、安神入眠的功效。”


    許隨闔目,蒼白的臉色遮不住風雨欲來的陰戾:“把大夫押過來。”


    半個時辰後。


    房間外麵傳來一陣嘈雜聲,嗬斥和求饒堆在一起。有人跌跌撞撞地被推進來,撲通跪到地上。


    “許大人……”


    大夫兩股顫顫,跪在地上磕頭,頭快要埋進腹部裏,整個人形成艱難的對折線。


    空蕩冷清的房間很安靜,沒有聲響,大夫顫巍巍等了半天,才試探地抬頭。


    他看到了一雙立在他身前的腳,青白交錯,活像死人詐屍。


    心裏本就有鬼的大夫瞬間仰倒後退,往後攀爬,滿臉驚恐。


    “鬼啊!!”


    一道平靜無波的聲音傳來。


    “謝大夫,你看到了什麽鬼?”


    謝大夫驚慌抬頭,看到了許隨那張似笑非笑的臉,腦袋頓時灌進涼意,立馬跪迴原位。


    他額頭冒出細汗,低聲道:“我……大人膚色青白,看花了眼!對不住,實在對不住!”


    許隨心情不好,懶得裝那些扯皮功夫,黑洞森冷的眼睛盯著地上的謝大夫。


    “他們給了你多少錢?”


    謝大夫表情僵硬:“……什麽?”


    “他們給了你多少錢?你背後還有哪些接線人?隻要你說出來,死的隻會是你一個人。”


    許隨無力到站不住,歪身靠在長柱旁,骨骼凸起的脊背頂住冰冷堅硬的柱子,硌得他又冷又疼,


    對上謝大夫煞白如鬼的臉,他緩慢道:“你要不說,死的可就不止你一個了。”


    謝大夫咬牙道:“我沒有背叛大人!我在府上幹了六年,從大人進官加爵那天就跟在您身邊!我怎麽可能……”


    許隨用手帕捂嘴口鼻,口吻溫柔:


    “剁隻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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