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蹊蹺了。


    綁票這種事情,不是圖財就是尋仇。


    所以,要麽是嶽母還不信任我,沒說實話;要麽就是連她自己也忽略了某些細節……


    我一邊思索,一邊拿起桌上的香爐端詳,不由得愣了愣。


    我還以為裏麵燃放的是某種迷魂香,沒想到,隻是一片葉子。


    煙盒大小、整體由六枚心形的葉瓣組成,酷似三葉草,但質地很是堅硬,顏色近乎透明,能清晰看見葉瓣裏麵的脈絡。


    就是它散發出的獨特香氣,令我陷入了鬼打牆。


    “……請問我能帶走這東西嗎?”


    黃奕點了點頭,因為這本來就不是她的東西,是兇手帶來的。


    我拿著葉片,下了樓。


    黃奕本能的跟在後麵。


    張大山還蹲在門外,用廚房裏找來的麻繩,把鄭佩佩捆在了背上,防止她亂動。


    我把葉片遞給了張大山,問道:“師兄,你們經籙門的見多識廣,素有“行腳商人”之稱,這瓣葉子,你看看是什麽來曆?”


    張大山仔細端詳了片刻,嘖嘖稱奇道:“我好像的確在哪兒見過啊,我想想……對了,是我們經菉們世代相傳的《萬寶通鑒》上!”


    “那本書,師父一直貼身帶著,我也隻翻看過幾眼而已,關於這種葉瓣的來曆,我早就忘了。”張大山頓了一下,篤定道:“不過有一點我記得很清楚——這種葉瓣,來自於喜馬拉雅山脈附近的某種花兒。”


    喜馬拉雅……那已經脫離天下玄門的範圍了。


    實在想不到,有哪個門派,能跟這種葉瓣扯上關係。


    黃奕看出了我的為難,急忙問道:“大師傅,您說我該怎麽辦??我原本打算把這宅子的貴重品都搬進保險庫後,就去找私家偵探的,但依照您的說法,我老公是被今天闖進來的那個風水人士綁走的,俗世裏的偵探,怕是不堪用了?”


    我點點頭:“風水界的事件,自然隻能由風水人士來處理。不過您別著急,我自願接下這件事情,隻要您老公還沒死,我就一定會把他找出來。”


    黃奕喜極而泣,連連道謝。


    “不過……”我話鋒一轉。


    黃奕反應迅速的掏出了支票本:“大師傅,隻要您能把我老公救迴來,您想要什麽,盡管開口!”


    我本能的迴頭看了眼師兄師姐,然後笑道:“錢財乃身外之物,我並不需要。”


    “不過,我身後這位女道友,在降妖伏魔的時候中了邪,需要緊急送到南湖省找名師整治。”


    “但她情況很不穩定,妖邪隨時會從身體裏鑽出來,太引人耳目了;而我們風水界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就是絕不能在俗世中引起騷亂。”


    黃奕好奇的伸手去摸鄭佩佩,結果差點被一口咬斷手指。


    她趕緊把手縮迴來,咽著口水道:“我明白了,大師傅是想借我家的載具?”


    “正是!”我笑道:“久聞童氏乃江瀾市首富,涉獵甚廣,也包括遠程物流,旗下有多艘貨運飛機:”


    “如果能把我們打扮成物流人員,搭載貴公司的貨機抵達南湖省,晚輩將不勝感激!”


    “這……”黃奕麵色猶疑:“如果我幫不上呢?”


    我想了想,坦然道:“那我就再想其他辦法,但並不會因此就不幫您尋找童先生了,一碼歸一碼。”


    黃奕眼底閃過了一絲欣賞。


    思索了片刻,她笑著點點頭:“若先生真能替我找迴丈夫,這點小忙,又何足掛齒呢?隻要不給我們公司惹上麻煩就行。”


    成了!


    我拱手道:“夫人放心,等安頓好我這兩位道友,我會立刻著手你丈夫的事情。”


    黃奕嗯了一聲,就去幫我們安排了。


    張大山乘機問道:“六子,你怎麽連你丈母娘都防著?莫非他們人品不行?”


    我搖搖頭:“童家人都不錯,待我不薄,”


    “那你何必對她隱藏身份?”


    這個問題令我有些不舒服。


    但還是耐心迴答道:“我嶽父家雖然都是好人,但問題是,連童夢瑤自己都背叛了我。”


    “你說,在我嶽丈他們眼裏,是親女兒童夢瑤親呢,還是我這個女婿親呢?”


    張大山楞了一下,這才反應了過來,內疚道:“抱歉啊六子,我不是有意揭你傷疤的。”


    “沒關係。”


    話雖這麽說,但我現在的確不想想起童夢瑤。


    因為一想起她,我心裏的感覺就很奇怪。


    有怨恨、有質疑,有痛苦,也有無奈,還有無盡的空虛感……


    我不喜歡沉浸在這種負麵情緒中;


    我要心無旁騖的前進,直到查清一切。


    不多時,黃奕就安排了一輛車來接送我們。


    我們換上了工作服,登上了童家的貨運飛機。


    艙門即將閉合時,黃奕突然問道:“大師傅,我女婿他,還好嗎?”


    我想了一下,反問道:“看樣子,你已經聽說了。”


    “嗯……”黃奕眼神複雜的點點頭:“是我老公的熟人捎話過來的,說我女婿是什麽邪童,犯下了很可怕的罪行,逃走了。我女兒也下落不明……”


    看樣子,童夢瑤目前還沒跟家裏人聯係過……


    “童夫人,那你是怎麽看待這件事情的呢?你也覺得江流兒十惡不赦嗎?”


    黃奕歎了口氣:“按照那位熟人的說法,的確如此啊,血洗師門、甚至血洗了他自己的本家……何止十惡不赦,簡直千古魔頭。”


    我心底一沉,沒說什麽,朝自己的位子走去,。


    “但是——”黃奕卻嘶聲道:“我不相信這套說法!”


    “雖然我跟流兒相處的也不久,但這孩子,心存正氣、為人踏實、很負責任。當初為了救我女兒,不惜與白大師為敵,而且是在我女兒裝作很討厭他的情況下……”


    “這孩子,吃虧就吃虧在家庭不健全,導致他心性有些偏執,過於黑白分明了,不懂得趨炎附勢,所以很容易受人陷害。”


    “但是,我相信他……這孩子,不可能幹下那些罪惡滔天的事,肯定有人在背後害他;至於所謂的邪童、永劫論……對不起,也許你們風水界將此視為聖經,但我黃奕信玄學而不迷信,我覺得事在人為,不能因為流兒還沒犯下的錯,預先判他的罪,這簡直荒唐!”


    說到這裏,黃奕頓了一下,急忙訕笑道:“那什麽……我這隻是婦人之見罷了,絕對沒有質疑你們風水界預言的意思,您就當沒聽到,咯咯~”


    我臉上沒有表情,心裏卻感動極了。


    真沒想到,在全天下都對我口誅筆伐的情勢下,嶽母大人,居然還能給予我如此大的信任……


    “放心吧。”我淡笑一聲:“其實我也覺得江兄是被誣陷的,而且你說的很對——事在人為!隻要江流兒沒做虧心事,就不怕影子斜,遲早有一天,真相會水落石出的!”


    黃奕含著眼淚點頭。


    艙門閉合住了,飛機開始加速。


    看著漸行漸遠的嶽母,我越發堅定了,一定要為自己沉冤昭雪,將那些躲在暗處真正的罪人,碎屍萬段!


    這一路上,除了鄭佩佩神智瘋癲難以控製外,再也沒發生意外。


    我們在南湖省白沙市機場著陸,黃奕已經預先派人給我們留了一輛悍馬車。


    我立馬載著師兄師姐,趕往馬欄山。


    鄭佩佩的老家,叫伏龍村,名字聽起來很霸氣,但也就是個人口不到兩百人的小村子。


    我們剛下車,就聽見村裏麵吵吵嚷嚷的。


    我跟張大山對視了一眼,就把鄭佩佩先鎖在了車裏,然後小心的的跳到樹上查看。


    隻見村子的老戲台前邊,停泊著數輛吉普車。


    二十幾個黑衣黑褲的壯漢,跟近百名瘦骨嶙峋的村民,涇渭分明的對峙著。


    他們好像在爭執什麽,然後那些黑衣人,就把一個看起來才六七歲的小男孩,一把拽了過去。


    村民群情激奮,卻被一個掛著金鏈子的中年人威懾住了,貌似是個村霸。


    孩子的奶奶摔倒在地上,痛哭聲聽的人心裏難受。


    我正在判斷情勢,張大山那眼睛就瞪得跟牛鈴一樣,喘著粗氣往下撲。


    我趕緊伸手拉住:“你幹嘛??別忘了咱們是通緝犯,小心節外生枝!”


    張大山卻氣得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的道:“那是佩佩的胞弟!”


    什麽?


    草!


    這下連我都壓不住火了。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越偏遠的地區就越崇尚玄學,聽張大山說,當年鄭佩佩被七師姑收為內門弟子後,連帶整個鄭家,都在方圓數十裏成了名人,加上鄭家的門風本來就出了名的老實巴結,所以日子雖然窮,但一直受人禮遇,過的很太平。


    現在,茅山宗被滅門了,這些不知打哪兒蹦出來的王八蛋,居然都敢直接找上門來搶人了,真是落井下石!


    但我還是理智的摁住了張大山。


    “這幫人看來起來來頭不小,咱們還是先靜觀其變吧,找到機會再出手。”


    張大山牙齒都快咬碎了。


    此時,一位村長模樣的老人走了出來,苦著臉道:“老板,我們真不知道將道子是誰啊!求求你們,把鐵柱放了吧,不關他事啊!”


    我頓時一楞。


    這幫人,是來找我爺爺的??


    “村長,你真是老糊塗了,我們怎麽可能不知道將道子是誰呢?”


    那個戴著金鏈子的中年人急色道:“就是那位傳說中,在咱們村子附近的那片密林裏,收服了一條蛇妖,而且幫它討封成龍的仙人啊!”


    “哦,是說他啊!”村長恍然大悟:“可那隻是一個傳說啊,怎麽能當真呢?”


    保鏢們沒耐心了,直接把孩子往車上擄。


    張大山的拳頭嘎巴作響,沉聲道:“可以了嗎?”


    我仔仔細細觀察了一圈四周,微微點頭道:“沒有發現風水人士的氣機,應該隻是一些俗世裏的打手……”


    “可以了,出手吧!”


    張大山早就等不及了,虎撲而下。


    我也猛地蹬了一腳樹杈,疾飛了出去。


    就在此時——


    “砰!”


    後麵那台跑車的車門,被人踹開,一個中年人走了下來。


    他背搭著手,那氣勢一看就是老板。


    披著黑色風衣,戴著墨鏡,梳著大背頭;


    身形看起來瘦小而精幹,一臉冷淡。


    我頓時步伐一停,僵在了原地,目瞪口呆。


    嶽、嶽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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