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以來,牛支書被弄得心神難安,一個古墓女僵屍鬧騰得小黑山村沒有了寧日,徐三懷倘若真的詐屍,可想而知,小黑山村的老百姓將無法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


    連忙找白天跟著下葬的幾位村官,話還沒說完,上茅房的上茅房,開溜的開溜。牛支書再也無法淡定,怒吼道:“領導幹部都精神渙散,何況革命群眾!”


    可是又找誰講道理去,“唉……”牛支書長歎一聲,隻好迴家叫兒子二蛋子,二蛋子年輕有為,有政治頭腦,具備領導幹部的思維和行為特征,在村委會擔任民兵連長一職。跟我是發小,一起玩泥巴長大的。二蛋子慌裏慌張跑來找我,然後又叫上花香香和兩個民兵,在牛支書的帶領下直奔徐家。


    到了徐家已經是掌燈時分,一進門大家就愣住了,徐三懷果真迴來了!


    白天親眼看見幾位村官把徐三懷的屍體用馬車拉走了……


    母親害怕犯什麽外乎,往自家大門外撒些柴草灰,又將大門罩上一個篩子。反正都是當地的一些民間習俗,能不能阻擋煞氣也著實搞不清楚。


    大家被驚得瞠目結舌,牛支書擰了一把腿部,痛得直咧嘴,心想,也不是做夢啊!這事可真邪性,長這麽大沒幹過禿嚕扣的活計,這迴可丟人現眼了!豈不是幹些打自己耳光子的事情!


    事發突然,我的情緒波動大,半天才緩過神來,徐三懷這是真的迴來了,黑大布衫子、黑布帽子上麵還帶著泥土!牛支書也的確沒有騙人,看樣子是埋葬了,這是從墳墓裏鑽出來了!


    站在門口進退兩難,大家一時間很難調整情緒,花香香拉扯一下我的衣角,小聲說:“哎呀媽呀,這是怎麽迴事?如同夢魘一樣,嚇死人了。”


    “我不是老糊塗了?馬槽為啥不弄上個蓋子?棺材都有蓋子,逝者入殮時,四個棺材角都釘上釘子,就是預防這個事情發生,真老糊塗了,幹啥活計也不中用,這可怎麽是好呦!”牛支書自怨自艾。


    牛支書一行人到了墓地,都說黃土不壓逝者臉,也沒弄塊木板子蓋上,到了墓地想起來為時已晚,逝者死後臉上蒙了一張黃紙,黃紙被風刮成了碎片,下葬時,牛支書把黃紙碎片撿到一起,蓋在了逝者臉上,徐家也沒跟家屬。幾位村官心裏發怵,匆忙的扔了幾鍬土敷衍了事,總的來說也算做到情至意盡。


    於英招唿大家進屋,瞧見徐三懷也不像詐屍,好端端的盤著腿坐在床上,雙手重疊很自然的放在腳上,雙眸看著斜下方,一副禪坐的樣子。隻是臉色有些蒼白,人死後沒有血脈供養,眼珠子會幹癟,看徐三懷的雙目又不像是死過的人,於英說:“牛大哥你看我沒騙你吧?這可怎麽辦?”


    “咳咳,人緩醒過來了,就過日子吧,還能怎麽辦?”牛支書故作鎮定的幹咳兩聲,他感到十分窘迫。


    “牛大哥還過日子呢,怪瘮人的,怎麽生活在一起。”於英輕聲說道。


    “那怎麽辦?我總不能把活生生的大活人再弄出去埋上吧?我豈能剝奪人的生存權利,那叫觸犯國家法律!”牛支書沉聲道。


    牛支書雖說大字不識一籮筐,畢竟是老支書了,可是滿腦子的政治準則。


    於英被迴懟的無言以對。大家要迴家時,於英哭哭啼啼的堵在門口不讓出門,花香香小聲說:“完蛋了,被淚水幽禁了,今晚甭想走出門了。”


    大家體諒於英的不容易,一個女人家遇見這種棘手的事情,徐家的親戚都像躲瘟疫一樣,根本不登門,於英沒了主心骨。女兒徐領梅一見父親迴來了,開始是一驚,有些害怕,而後覺得父親能活過來實屬萬幸,正慶幸徐家好運氣呢!


    過了一會,大家見徐三懷隻是在床上禪坐,沒有過激行為,這才鬆了一口氣。


    牛支書神色自若的走到徐三懷身邊,把那套壽衣脫了下來,扔到了一邊,又叫於英找了一套平時穿的衣服,於英眼裏噙著淚花,說:“這些衣服,還沒來得及給他燒掉。”


    “沒燒掉就對了,要麽這會就沒的穿了。”牛支書故作鎮靜。


    “也是的,這身藍色製服是我給他新做的,燒掉的確可惜了。”於英迴答。


    “你們再瞧瞧,這迴看著不就不眼暈了?豈不是好生的一個人?”牛支書言不由衷。


    牛支書費了好大力氣給徐三懷換好了衣服,摸了摸他身體沒有一處是熱乎的,看著是喘著氣呢,唿出的氣都是冷冰冰的,摸了摸胸部沒有心髒跳動的跡象,手腕也沒有脈搏跳動。牛支書心裏有數,這哪是緩醒過來了!這分明是詐屍了!聽說過借屍還魂的事情,大概也不會這樣。可不能說實話,大家都看著他,倘若說徐三懷詐屍了,那可是嚇死人了!心想,先別聲張,左右也走不開,觀察一下再說。


    牛支書表現出一副安然無事的樣子,把從徐三懷身上脫下來的壽衣抖了抖土,鋪到床上疊了疊,說道:“大兄弟也迴來了,好生的過日子吧。”


    徐三懷換上了一套藍製服,看著還真不那麽瘮人了。


    於英也從來沒見過這檔子事,聽牛支書這麽說,將信將疑,擦了擦眼角的淚珠,說:“雖然三懷心思不在家裏,其實他挺疼我的,畢竟給他生個閨女,哪是外麵女人能及的?”


    “大妹子這樣想你還怕啥?他禍害誰也不能禍害結發妻子。”牛支書往迴拉話。


    牛支書想往迴找補,也是想點醒於英,其實於英並不呆傻,可是旁觀者清,當事者迷。不遇上事情怎麽說都好,這哪是一般的小事情,於英被弄得雲裏霧裏,說:“牛大哥我當家的喘氣怎麽涼颼颼的?一點熱乎氣息也沒有。”


    “是這樣,大兄弟從土裏剛鑽出來,緩緩就好了。”牛支書自圓其說。


    咬死了就是不能說是詐屍,村子裏夠亂的了,再說徐三懷詐屍,滿村子的人非得跑的精光。


    一時間大家難以脫身,幹脆找了個凳子坐下,花香香、二蛋子和兩個民兵也都坐下了,要麽又能怎樣?這話是一點也沒錯,把牛支書、花香香拋開不說,就這四個年輕後生,徐三懷要是來僵屍那一套,感覺他也不是對手。花香香把凳子往門口挪了挪,很明顯有些膽怯,大家不敢走神的盯著徐三懷,觀其變化,隻怕他忽然起來傷人,半個小時過去了,徐三懷依然禪坐未動。


    “徐叔不會修成佛了?這麽久了,他連個姿勢都沒換過,確定他是在禪坐?你沒聽有的小說裏描述,神仙渡人成仙的事情,也沒看見過咱們村子來什麽神仙。”我小聲嘀咕。


    “行了吧,神仙臨凡你能看見?讓你看見的那不是神仙,那是神經病,牛爺爺、姚爺爺那可都能看見。”二蛋子調侃道。


    “也是啊,神仙來無影去無蹤,肉眼凡胎是看不見的,一定是來度人時徐叔運氣好,被度成仙了。”我一頓胡謅八扯。


    我的話語不管是否有人認同,起碼能起到提神醒腦的作用。大家剛才還哈欠連天,這會竟然困意全無了。二蛋子一臉的無奈,說:“這怎麽辦,在這得坐一夜,他禪坐看樣子也不累,咱們累呀,你們哥幾個對二蛋子的好我永遠記著。”二蛋子說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轉,這官二代也不好當。


    見二蛋子眼裏噙著淚水,我連忙說道:“你說什麽呢,這點小事還記著?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客氣了不是?看你那熊樣。”


    二蛋子聽我這麽說,眼淚撲簌簌的掉落下來,推了二蛋子一把,二蛋子擦了擦眼淚,四個男子漢相互碰了碰拳,表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花香香也摻和進來了,輕聲說:“看你們如同綠林豪傑一樣,是劫柴草呀,還是去劫錢財?我看都不可行。”花香香可真是好心性,這種氛圍還能胡亂調侃。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個多小時後,徐三懷還是沒有換姿勢,板凳上坐著的人歪的歪,斜的斜,有些招架不住了,二蛋子說:“這個神仙可真有耐力,禪坐一個多小時了也不嫌累,腰都不彎一下。”


    “隨便彎腰那是人,關鍵他不是……神仙嗎?”我似乎說得很肯定。說到關鍵地方,險些說走嘴。


    牛支書有點坐不住了,畢竟五十幾歲的人了,白天忙活一天的工作,基層領導幹部,瑣碎的事情比較多。就這樣耗著也沒個頭緒,徐三懷倘若坐一夜,誰能陪一夜?不陪著又難以收場,牛支書看了看一臉茫然的於英,說:“大妹子俺們就迴去了,三懷大兄弟挺安穩,就讓他坐著吧,可能白天被埋一下,他有些沒緩醒過來,慢慢的就恢複正常了。”牛支書心口不一。


    “牛大哥別急著走,我做飯去,大家吃完了再走。”於英說著就去廚房了。


    我心想,這個時辰吃什麽飯?分明是變相挽留大家。別想得太多了,也許是出於禮貌,於英可能是太壓抑了,對於這種棘手的事情也是沒有任何辦法。


    這樣幹耗著太難受,便走到了牛支書麵前,輕聲說道:“牛大叔要麽把徐叔放平躺下?這樣他也不累了,咱們也好照顧。”心想把徐三懷放平了躺下,要不給他用繩子綁上,那樣會安全些。


    “別……別急,大侄子這可使不得,你徐叔練習打坐呢!”牛支書難以掩飾內心的不安。


    怎麽一迴事,大家都心知肚明,隻不過都不願意去觸及要點。每個人心裏都清楚,是在看守一具冰冷的屍體,目前也隻能這樣。遇到這種事情,誰也沒有好辦法,隻能幹耗著!


    看來於英心裏清楚,自己爺們就是個詐屍的死鬼,隻不過不能直言而已,也不怪牛支書嚇得臉色大變,這黑燈瞎火的,真惹惱了徐三懷,看似人手眾多,隻不過是一群黃嘴丫子沒退幹淨的毛頭後生,坐夜都是上了年紀的長者,因為他們經曆比較豐富。可小黑山村的老頭子都很精明,誰能給個詐屍的死鬼來守夜?還想多活幾天呢!真是應了一句話,越年長越惜命!


    說多無益,還得繼續幹耗著,左右徐三懷隻是禪坐,不吵不鬧就好,這個時候虔誠禪坐,大概是贖在陽間所犯之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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