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我想對你說的話。”


    空氣中有一種名為殺氣的氣流湧動,荷葉上的露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晶瑩透明。


    花紅柳綠,當真是絕妙的工筆畫,卻不和眼前的景。


    就在空氣間的肅殺之氣緩緩攀升時,門“吖吱”一聲輕輕打開,走出一個女子,眾人的視線都朝著她看去,霎時間萬物都失去了色彩。


    華燈初上,今晚太子作為東道主,將籌辦一場宴會,其根本原因是因為從搖水國遠道而來的四皇子特意來訪,箏玉國皇上病重,無法主持此事,此事自然就落到了太子身上。


    宴會主場安排在了皇宮最大的一片水域旁。


    當夜主場上鋪設紅毯,兩邊安放火燭宮燈,擺放珍饈美食,珍瓷古器,有秀麗的宮人布菜穿梭其中,天上垂下一輪皎潔的圓月,將此地照的輝煌交映。


    微風送爽,湖光與夏天的月夜交相應和,遙望水域上的山水之色,已經足以撩蕩人的心窩。


    時值盛夏,水域上布滿了碧翠欲滴的荷葉,宛如翡翠傘,碧波上翩翩起舞的,還有亂花漸長的蓮花。夕陽雖沉入湖底,而群星的出現,又將無數星光灑落其上,好似飄散的金粉。漫天的月色固然寂寞,而無垠的水域上盛開的無數紅蓮卻如同燃燒的篝火,又像一罐立刻要傾潑成火樹銀花的顏色,水邊開徹蓮花香,果真有有三秋桂子,十裏荷塘。場景秀雅的別致脫俗。


    “太子到——”


    白沉棲站起身來,微微行禮,莫沉雪抬手之後,揮袖坐在了主位,略一掃過麵前的美食,便見不月前剛剛離開的那張人的臉,再次出現在了眼前,心裏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在他身邊另有一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莫沉雪在密報上聽說過她——澹台香腕。


    “民女澹台香腕,參見太子。”


    莫沉雪放眼看去,但見那女子一身銀霓外裙,腰係宮絛,淡淡綠色的平羅衣裙,長及曳地,似乎是特意為了迎合白沉棲的喜好,衣襟邊描了幾朵梨花,又用品紅絲線作了花蕊。纖細如雪的手臂,寬寬的套著一隻翡翠手鐲。似乎是匆匆挽成的慵妝髻上垂下幾星白珍珠色的瓔珞,映襯出雲絲的發色。玉齒輕露,紅唇上勾,描柳彎眉,臉抹胭脂,便成就了一番佳人佳色。


    這是個姿色絕對不俗的女子!


    莫沉雪略一抬眸,便再懶得看第二眼了。


    “免禮。”


    姿色不俗,然則眼底精光閃爍,明顯不是尋常不諳世事的女子,雖然不知她跟著白沉棲到這箏玉國來有什麽目的,但是莫沉雪可不會讓他們倆得意的。


    “娑婀姑娘到——”


    “凝霧夫人到——”


    娑婀今日一掃溫婉之態,顯得高不可攀。一襲繡金九鳳紅衣,寬袖的裙擺如雲般飄蕩,頭頂鸞鳳冠,鬢發高挽,鬢邊瓔珞垂於發間,如凝蕊般嬌豔,半放海棠籠曉日,才開芍藥弄春。其眉目冷凝,唇呈紅丹,耳上的翡翠墜襯出雍容沉靜,舉手投足間盡顯天家風範。


    凝霧著一襲細雲錦廣綾長衣,身著藍底粉邊的薄紗裙,外套淡紫色宮裝逶逶迤迤曳地。腰間束著一根雪白的織錦攢珠緞帶,垂一個香袋,行動之間飄蕩的迎風颯颯,益發顯得她的身姿如柳,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於山隅。頭梳芙蓉髻,斜插一枝海棠滴翠珠子的碧玉簪,淡掃蛾眉薄粉敷麵,紅唇嫣然。更令人矚目的是她那胸衣幾乎包不住的波濤洶湧,簡直能吸引天下所有雄性生物的目光。


    澹台香腕驚歎的視線從莫沉雪身上收迴,略一掃過凝霧,落在了娑婀身上,眼睛微眯,光芒流轉,不知在想什麽。


    娑婀坐在了莫沉雪的右手邊,凝霧坐在了他的左手,卻凝霧先由娑婀先落座了方能坐,而麵皮上也沒有絲毫不滿。


    “向來聽聞箏玉國太子喜歡珍藏百花,更愛使百花為己而放,今日窺一斑而知全豹,果真是百花齊放焉。”


    莫沉雪飲了杯酒,不鹹不淡的應和了兩聲,這女人說了一大通,似乎還有什麽下文,暫隱忍不發,看她到底還有什麽下文。


    澹台香腕眼珠一轉,見無人應和,當即唇角微翹,果然繼續說道,“隻是聽聞百花雖美,而近日太子更是尋得了花中之仙,擁藍山莊新入住了一位國色天香的美人,不知我們是否有幸一觀呢?”


    凝霧當即麵露忿忿之色:論美貌,她有,論身材,她更加不怵,而娑婀之美貌雖眾人說略在自己之上,但自己也一直固執的認為這是她的身份尊貴所帶給人的暈輪而已。


    沒錯,娑婀身份乃是已逝的太後義女,聽聞太後出宮時曾為賊人所傷,是娑婀一介弱女子在危難之中找來了幫手,救太後於水火,所以太後一迴宮便認了娑婀為義女,至此娑婀幾乎等同於一國公主了。


    太後對這個雖出身寒門,卻溫婉謙卑的女子十分疼愛,大筆一揮,為了她的前程,將她許配給了一朝太子莫沉雪,可既然已經收為太後義女,按照輩分,便等同於莫沉雪的父皇母後,這如何使得?卻娑婀對太子一見鍾情,用情深切,居然舍棄了如此大的榮華富貴、前程似錦,甘願自請,入住擁藍山莊,成為太子萬千侍妾之一,不以公主身份自居,隻想為了心愛的人洗手作羹湯,如此情深意切。


    雖是住在了侍妾的地方,卻旁人從不將她當做侍妾看待,誰見到她不尊敬的稱她一聲“娑婀姑娘”?


    而娑婀也從不以自己的身份欺壓旁人,甚至恪守女德,將擁藍山莊搭理的井井有條,卻又不蓄意爭寵,每當輪到她侍寢時,她總是表達出豁達的心胸,將太子推到別的侍妾那裏,不讓她們獨守空閨。


    這樣的大家閨秀,誰能不愛?不要說男人,就是凝霧這個擁藍山莊最愛爭風吃醋、眼裏從來容不得旁人的女子,麵對娑婀亦是又敬又怕,因此外人說娑婀容貌在她之上,她雖然並不反駁,卻也至少覺得在容貌之上應當是平分秋色,而在身材上,擁藍山莊自然沒有一個能比得過自己的。


    可是現如今,一個他國不知從什麽犄角旮旯冒出來的女人,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裏,還要見新來的那個喚為小桃紅的人,頓時氣歪了凝霧半張俏臉。


    凝霧覺得,莫枕霜美則美矣,身材也不差,卻達不到自己的程度,自己的優勢擺在這裏,可是澹台香腕開口就無視自己,實在過分。見她坐在白沉棲身旁,嘴角一彎,輕諷出聲,“妹妹坐在四皇子身邊,不知道是四皇子哪位新納的側皇子妃啊?”


    澹台香腕眼波流轉,“民女未曾有這個榮幸,成為四皇子身邊服侍的人,隻是四皇子曾經救了民女,對民女有救命之恩,此番四皇子來貴國出使,民女也想略盡綿薄之力,報答一二。”


    “原來是個想吃天鵝肉卻還沒有吃成的山野村婦啊。”


    澹台香腕良好的教養差點崩潰,鼻孔哼出一聲,迅速的,“聽聞凝霧夫人也是太子身邊最受寵的侍妾,怕太子殿下他日繼承大統之後,未來便能從侍妾高人一等,成為皇上的侍妾了。”


    “那也比一個卯足了勁想往皇子的床上爬,卻到現在也沒爬上去的山野村婦強。”


    …………


    凝霧與澹台香腕你來我往,刀光劍影、針鋒相對之間,原本伴舞的舞姬早已害怕的退下,連絲竹之音也漸漸停息,最後空氣中隻有兩個女人的譏語,看的在場陪伴迎接外賓的大臣麵麵相覷。


    娑婀眉頭一皺,覺得凝霧實在有些過了,正準備出口勸和,從湖麵上悠悠的傳來一陣空靈的歌聲。


    聽到這歌聲的出現,莫沉雪原本整好以暇的臉上瞬時展現出一絲隱秘的期待,而迅速將視線投射向一直低頭飲酒,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的白沉棲,果然他在聽到這聲音時身軀一怔,急忙轉過身去搜尋著歌聲的來源。


    “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


    西洲在何處?兩槳橋頭渡。


    日暮伯勞飛,風吹烏臼樹。


    樹下即門前,門中露翠鈿。


    開門郎不至,出門采紅蓮。”


    歌聲細膩曼麗,情靈搖蕩;曲調婉轉清俊,連翩不絕。


    原本還唇槍舌劍的澹台香腕與凝霧此時也忍不住駐耳聆聽,偌大的天地下,此時隻剩下了湖麵上這一道空靈的歌吟。


    荷葉羅裙一色而裁,一艘小船化開湖水從遠處湯湯而來。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女子的歌音空靈清脆,宛若百靈,宛若水滴嘩啦,而這時遠方河麵上隻聽得到歌聲與輕微的搖櫓槳音投波,未見其人。


    “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


    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


    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


    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


    鴻飛滿西洲,望郎上青樓。


    樓高望不見,盡日欄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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