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樓甲等壬寅間。


    顧章和林雨柔麵對麵坐著,在他們麵前是許多名貴的菜品。


    “你叫我來這裏,是有什麽事嗎?”


    林雨柔舉起酒杯打斷道:“你我多年好友,難道沒事就不能見一見?”


    看向桌麵的酒杯,顧章沒有舉起來,“我有妻子,所以我們之間還是要保持距離。”


    放下酒杯,林雨柔挑眉一笑,“可你現在不是正和我單獨相處嗎?”


    舉起手機,顧章微微一笑。


    隻見手機那頭的楚冰凝向林雨柔揮手道:“沒有哦,我也在。”


    林雨柔臉一黑,“顧章,你可真是個小天才。”


    “謝謝誇獎。”


    “我說老林,你偷摸著約我老公是什麽意思?我可告訴你,我們多年好友,你可千萬別撬我牆角。”


    楚冰凝那笑嘻嘻的麵孔,讓林雨柔原本的好心情瞬間低落。


    “楚冰凝,你別把我想的太難看。”


    “可你本來就很難看啊。”


    林雨柔一拳頭砸在桌子上。


    視頻裏的楚冰凝哈哈大笑,她好像很樂意見到林雨柔氣急敗壞。


    “顧章,要不關掉視頻,就我倆私下聊一聊?”


    “有什麽話,是我不能聽的?”


    楚冰凝不悅道。


    “你說吧,我妻子聽一聽也沒事。”


    林雨柔見此,深吸一口氣道:“也行。”


    顧章把手機立在身前,攝像頭直直的照在林雨柔身上,這令她有些不適。


    “我說,你能不對著我嗎?”


    林雨柔耐心道。


    “老婆,你這麽說?”


    “那就對著老公唄,這樣正好可以讓我多看看你。”


    把手機對著自己,顧章微笑道:“現在,你可以說了。”


    顧章的目光停留在這位老友身上,她現在看起來有些悲傷。


    “其實我沒什麽好對你說的,隻是我這個人太專一,沒辦法。”


    林雨柔看起來一臉不在乎,可從她顫抖的聲音裏,可以得出她很難過。


    “我想看一看變成人夫的你,和以前有什麽不一樣的。現在看來,你還是你,隻不過多了一點韻味。”


    顧章笑出聲,他這位朋友說話真是太有趣了。


    眼前的林雨柔也放肆的笑起來,“你是不是覺得很好玩?”


    “什麽東西很好玩?”


    “我也不知道。”


    說罷,林雨柔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收起笑聲,顧章扭頭看向房門,他不知為什麽不願看那雙紅著的眼睛。


    “看著我!直視我!”


    林雨柔用巴掌拍著桌麵,發泄著心裏的不滿。


    “你現在一點風度都沒有。”


    扯了一下衣領,林雨柔嘴角上揚,“這裏就我們兩個人,要什麽風度。”


    “還有我,你可別忘了。”


    手機裏傳來楚冰凝的聲音。


    “姓楚的,你信不信我讓你來個妻前目犯?”


    醉意讓林雨柔有些肆無忌憚。


    “你敢!我腿都給你打斷!”


    林雨柔擼起袖子,眼神魅惑,“你看我敢不敢。”


    “好了,林雨柔你醉了。”


    顧章打斷她們的話。


    要是再讓林雨柔這樣說下去,誰知道她會不會說出一些什麽勁爆的詞語出來。


    “我沒醉,我要給你講一個故事,你給老娘靜靜聽著!”


    見林雨柔認真起來,顧章便提起精神,他倒要聽聽她要講什麽故事。


    抿著嘴唇,林雨柔遲遲不開口。


    顧章和楚冰凝也不打擾她,隻是默默的看著。


    突然,林雨柔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來。


    這下讓顧章有些不知所措。


    “不許哄她!”


    手機裏,楚冰凝警告道。


    “你是我老公,她哭任她哭,你要是敢去哄,你就完蛋了。”


    有了妻子的警告,顧章便穩坐釣魚台,靜靜觀賞林雨柔的流淚哭泣。


    她哭的很傷心。


    從小顧章就知道她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隻不過世事並不會一直順著她。


    收起哭泣的聲音,林雨柔把頭抬起來。


    淚痕與發紅的臉,讓她看起來我見猶憐。


    “顧章,讓你見笑了。”


    “不,人之情動,無所謂見笑。”


    感情一旦爆發,便攔也攔不住,這是正常的情緒發泄。


    抽出紙巾擦著眼淚,林雨柔不自覺的低下頭。


    “老林,放下吧!你應該找尋屬於你的愛情,顧章隻是你的過客。”


    “人生南北多歧路,林雨柔,我很慶幸我的人生裏有你這個朋友。”


    顧章道。


    深吸一口氣,林雨柔平複自己的心情。


    “顧章,還沒講故事呢。”林雨柔露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楚冰凝,你也一起聽聽吧。”


    暮春之際,江南桃雨紛揚,落英繽紛,紅遍幽徑。


    有書生蕭瑾者,著青衫,立煙雨中,逢婉兮女,自此情劫深陷,餘生難忘。


    婉兮者,城中畫師之愛女也。


    眉若遠黛,目含秋波,才情斐然。


    揮毫潑墨間,神姿仙態,宛若天人。


    蕭瑾乍見,心馳神往,遂假賞畫之名,頻詣其舍。


    每至,吟詩表意,婉兮則旁侍研墨,相談甚歡,然婉兮唯以知己待之,未涉情事。


    蕭瑾欲訴衷腸,奈家貧,恐難配婉兮,遂隱忍於心,埋首典籍,冀有朝登科,榮歸而娶。


    流光易逝,科試將臨,蕭瑾辭行赴京。


    臨去,目灼灼望婉兮,意有千言,終未出口。婉兮呈手繪折扇,祈其順意。


    既別,婉兮會於城中詩社,遇富家公子慕容軒。


    軒性瀟灑,擅歌舞,與婉兮把盞唱和,意氣相投,婉兮遂情傾於彼。


    蕭瑾在京,日夜苦讀,思慕婉兮之情愈切。


    及放榜,果擢高第。


    乃狂喜疾馳歸江南,意以多年情愫相告,求為婚姻。


    比至,則見婉兮已許慕容軒婚約。


    蕭瑾如遭霹靂,手中玉簪墜地,鏗然作響。


    婉兮視蕭瑾,目有慚色,而情無所屬:“蕭公子,今生緣慳,願君青雲得誌。”


    言畢,與慕容軒聯袂而去。


    蕭瑾獨守昔時共賞桃花之樹下,花猶盛綻,人麵已非。


    乃歎曰:“人生南北多歧路,此恨綿綿無絕期。”


    淚雨交零,泣下沾襟,唯見紅妝遠影,終成一世之殤。


    林雨柔陳詞既畢,顧章眉間微蹙,神思幽沉,仿若心潮湧動,思緒已然入於故事之中,於其所述之事反複斟酌,欲探其間真意。


    而楚冰凝則朱唇輕抿,粉麵無波,唯默默無言,似將諸般感懷皆斂於心底,未形於色。


    小學之時,顧章性喜嬉鬧,常往林雨柔家中遊玩。


    彼時,他與林雨柔皆為稚子,童心未泯,每見林母,便如雛鳥繞枝,央其講述故事。


    林母乃大家閨秀,腹笥淵博,遂取來話本,以溫婉之聲,為二人誦讀。


    此故事為林母常讀,唯顧章及雨柔明其中之意。


    而今重談,已為唏噓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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