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雙問完後,並沒有聽到錢立楠的迴答,似乎是故意涼著她讓她著急,然後就聽到他那邊有人喊他。


    接著就是錢立楠的聲音:“我有事了,下次再說。”


    他這話說得倒是溫和,一點也聽不出前幾秒的那種冷漠。


    夏雙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錢立楠便將電話掛了,根本不給她機會。


    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夏雙突然間有些恍然,她似乎真的認識了一個假的錢立楠。


    既然錢立楠都提出了問題,那夏雙的父親夏宏銘是不是真的出了什麽事?


    剛恢複記憶的時候,夏雙腦子裏一下湧出許多事情,那時候也有些極端,對她的父親多少存著些抱怨,跟楊萄通過一兩次電話,交待了一些事,但就是沒有去看過他。


    雖說心裏有怨,但畢竟那還是她的父親,她總是不放心的。


    可偏偏楊萄跟夏宏銘的電話都沒打通,她更加心神不寧,跟程青說了一聲後,便開車趕去了夏宏銘的住處。


    夏宏銘是住在小區五樓,進入需要按門鈴,但門鈴響了後,卻不是他們的聲音,而是一道陌生的聲音傳來:“你找誰啊?”


    嗯?


    夏雙一怔,笑問:“請問夏宏銘跟楊萄家住這裏嗎?”


    “這名字聽著有些熟啊。”那人似乎在思考,而後忽然說,“哦,瞧我這記性,我這房子就是我從他們那裏買來的……”


    “等等。”夏雙打斷她的話,“這房子他們賣了?那他們有沒有說搬去了哪裏?”


    “我又不是他們什麽人,我怎麽知道,隻知道當初是因為缺錢,所以才著急賣的房子。呀,我不跟你說了,我還有事呢,你問別人吧。”


    這一上一下的通話就此絕斷,獨留夏雙一人怔愣在那。


    缺錢?缺的什麽錢怎麽就把房子給賣了?


    她記得夏宏銘跟楊萄一起開了個小廠啊,難道是廠子出問題了。


    然而可惜的是,夏雙並不知道那工廠的具體位置在哪。說起來,她對於自己的父親也的確是關心不夠。


    自從他跟王根蘭離婚後,兩邊就各自過著各自的生活了。


    現在人搬走了,也不知道去處,世界這麽大,一時還真不知道去哪裏才能找到他們。


    電話仍然是打不通的狀態,而她雖然想過打電話給錢立楠問問,他是肯定知道的,但她卻不想跟他聯係。


    她漫無目的地在小區裏亂逛,不知不覺竟走進小區裏麵的菜市場,她想起有一次去家裏吃飯時,楊萄說去買菜,夏雙就跟著一起去了,就是這個菜市場。


    這個菜市場是地下的,入口的上麵就是超市,夏雙正抬步下台階的時候,無意看到上麵有個熟悉的身影,不由多看了一眼。


    這一眼,倒是給她帶來了驚喜,那不就是楊萄麽!


    隻是,比她大不了幾歲的楊萄突然顯老了好多,衣服也不似從前那麽靚麗,精神狀態也不太好。


    看來是家裏真出事了。


    “楊萄姐!”夏雙高興地喊了她一聲。


    楊萄遲疑地看向夏雙這邊,一開始仿佛沒認出來,過了幾秒臉上才露出笑來,迎向她,“雲……”


    她剛開口就想起什麽,改口道:“你怎麽來了?”


    夏雙記起,那是楊萄來看她時,是她跟她說,從此以後她叫夏雙,不再是夏雲美。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自己真的有些愚蠢,那一腔怨言,真不知道是在折磨誰。


    她主動挽起楊萄的臂彎:“還是叫我雲美吧,聽著順耳。”


    她笑看著她:“聽說你們搬家了,要不是碰到你,我恐怕就找不到你們了。”


    她們一邊走,楊萄就一邊跟她說了最近發生的事。


    最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感覺就是很背,不僅夏宏銘的工廠縷次出事故,導致欠了很多外債,不得已就關閉了工廠,就連楊萄的網店也無法經營下去。


    兩人的經濟來源等於是徹底斷了,所幸的是,賣了房子後也能還一部分債,現在靠著他們打臨時工一點一點還。


    日子雖然拮據,但他們兩人感情好,倒也沒有什麽怨言。


    “楊萄姐,我當初不是留了名片給你嗎,你怎麽不打電話給我呢?”夏雙聽了他們的事後,再結合錢立楠說的話,她覺得他們變成這樣,絕不是偶然。


    楊萄笑了一聲,說:“我倒是想找你,可你爸不同意,說你小時候他也沒盡什麽責,沒臉找你。”


    說完,她抿著唇,眼淚奪眶而出:“眼瞧著他這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我心裏是真急啊,他卻一天到晚地還能笑出來。”


    看著楊萄的眼淚,晶瑩剔透,夏雙抱住她:“對不起姐,讓你受苦了,還好我爸身邊有你。”


    兩人哭了一會兒後,楊萄就帶著她去了住的地方。


    其實離這不遠,就在隔壁小區,隻是環境要差一些,而且他們是住在地下室的,地方小的隻能放下一張桌子,夏雙心裏很難受。


    她終於知道為什麽他們的電話一直打不通了,這裏沒有信號是一迴事,關鍵是兩個人出去後都沒帶手機。


    “雲美啊,地方小,你隨便找個地方坐坐,我趕緊燒飯,一會兒你爸該迴來,他不能餓,一餓胃就疼。”


    廚房是在外麵,這可能就是最好的安排了,屋子裏至少沒有什麽油煙味兒。


    “知道了姐,你忙你的。”


    夏雙站在屋子裏僅可以供她下腳的地方,轉個身都困難,她是很久沒有過過苦日子,沒想到都過去這麽多年了,這世上竟還有這麽小的地方,也竟然還有人租住,而且房租還不便宜。


    她記得程青有一個兄弟就是搞房地產的,於是她馬上給他發了條微信,讓他幫忙買一套房子,一樓二樓的都行,各方麵都方便的,關鍵是拎包就能入住。


    她囑咐,越快越好,最好晚上就能搬過去。


    程青看到夏雙發來的,笑著給她迴了一條:“資金到賬後,一切都不是問題。”


    她迴:“錢不是問題。”


    對於夏雙來說,錢已經不像從前那麽重要了。


    程青的速度很快,他朋友那邊資源也很多,馬上就給了她幾處房子的選擇,夏雙選了一處離他們現在住的不遠的地方,這樣的話搬家方便。


    夏雙感慨,有錢有朋友,事情真是好辦多了。


    解決了這個問題,夏雙很開心,正好聽到夏宏銘的聲音傳來:“飯好了沒,餓死了。”


    然後就是楊萄的笑聲:“好了好了,你先進去休息一下,我馬上把飯菜端過去。”


    楊萄的確是個難得的好女人,她的落寞從來不會在夏宏銘麵前表露。


    這個屋子的門不高,夏宏銘的個子高,夏雙老遠就看到他把頭低著了。


    “爸。”夏雙的喊聲直接震住了夏宏銘,他似乎還驚了一下。


    完全沒想到這屋子裏怎麽還有一個人,而且竟然還是他的女兒,那個對她漸漸有了恨意的女兒。


    楊萄的手裏端著菜,來到門口,將呆愣的夏宏銘給擠進去,笑道:“趕緊地,雲美也餓了。”


    夏雙笑,夏宏銘反應過來,哦了一聲後問:“有沒有多買點菜?”


    “買了買了,這熟食就是。”


    沒想夏宏銘卻不高興了:“熟食沒營養你不知道啊?”


    “是是是,我錯了。!”楊萄一臉的笑意。


    看著兩人這樣,夏雙打心底裏高興。


    她說:“這熟食可是我點名要的。下次我們吃大餐,我跟姐一起做,爸,你說好不好?”


    夏宏銘能感覺到自己女兒對自己的愛,眼睛裏頓時酸起來,他別開臉故意咳了一聲,迴頭時已恢複了正常,讓他們都開始吃。


    夏雙好久沒跟他們在一起吃飯,這一頓飯吃的真香。


    飯後,夏雙將房子的事跟他們說了,還不許他們拒絕,夏宏銘吃飯的時候沒流的眼淚這會兒全流出來了:“雲美,你不怪爸爸了嗎?”


    “有什麽好怪的?”夏雙由衷道,“錯誤不是一個人可以犯的。”


    她笑笑,沒再提以前的事,而是說:“你們下午都要上班,到時候我讓搬家公司過來搬東西就行了。”


    他們兩人也沒再說什麽,一切依她所言。


    楊萄的上班時間早一點,她收拾好後就先去了,夏雙送夏宏銘上班時,問了最近的情況,他把知道的都說了。


    他自己也覺得他們家最近是太背了,好像什麽事都故意朝著他們來的。


    “既來之則安之吧。”夏雙寬慰。


    她當然知道這事不簡單,但也沒必要把他們扯進來。


    扯來扯去,還是因為她,他們才遭此折騰。


    “對了,你身體沒事了吧?”夏宏銘問出一直想問的問題。


    夏雙一直牽著父親的手,他的手又大又溫暖:“沒事了爸。以後有什麽事要跟我說,我們是一家人,應該互相幫忙的,對不對。”


    “行,我知道了。”


    夏宏銘還有問題想問,關於傅弈,關於錢立楠,關於她身邊那些男人們,還有她的名字。


    但他還是沒有開這個口,一來是時間不允許,他要上班去了,另外,反正晚上還要見麵,也不急於一時。


    兩人分別後,搬家公司的人就過來了,東西不多,很快就都搬過去了。


    夏雙將鑰匙送到了楊萄上班的地方後就走了,還說過幾天再來。


    正在她迴去的路上,方修然給她打來電話,他打電話,很大可能是因為傅弈的事,所以她將車子停在路邊。


    果然,方修然說:“傅弈的案子有了很大突破,明天開庭,你應該過去吧?”


    夏雙剛準備說要去的,但還是及時製止住自己,道:“明天我有重要的事,就不過去了,一切就麻煩你了。”


    聽她這麽說,方修然倒是有一絲詫異,但什麽都沒問,不過他建議:“如果你下午有空的話,還是過來看看他吧,他這兩天感冒發燒有些嚴重,脾氣還倔不願吃藥,我怕他明天會亂說話。”


    夏雙猶豫了數秒,迴道:“那行吧,我一個小時後過去。”


    她過去的時候繞到藥店給他帶了些藥品。


    再次看到傅弈,他倒是沒有上次那麽冷酷了,可能是生病的原因,整個人顯得非常憔悴。


    她心想,這樣的情況,他明天還能上庭嗎?可如果往後延,隻怕會夜長夢多。


    方修然說案件有了很大突破,那傅弈出來就是遲早的事。


    如果明天的官司贏了,他明天就可以出來。


    夏雙帶來的藥都是經過了檢查,可以帶進來,她放到他麵前,說:“我聽說你不吃藥,為什麽不吃呢?難道還想待在裏麵?”


    傅弈睨著她,突然笑了,他什麽也沒說,拆開藥,直接幹著吞進去。


    隨後他說:“明天我可能就會出去,你來接我。”


    聞言,夏雙倒是想笑,她抿了抿唇,問:“我又不是你的誰,讓我來我就來?”


    他看著她沒說話,她繼續道:“我迴去跟你大哥說一聲,讓他來接你。”


    “我就要你。”傅弈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凜著她,“你不來我明天不打這個官司了。”


    夏雙蹙眉:“你都多大了,還耍小孩子脾氣?”


    “那你來不來接?”傅弈再次盯著她問。


    多日不見,這個傅弈好像跟上次不一樣了。


    他是想通了吧應該,這會兒倒是纏上了夏雙。


    夏雙不說話,傅弈就緊了緊他的手,他剛要開口,夏雙就挑眉:“你別想著說些威脅的話,我可不吃那一套。”


    “好了。”傅弈突然哄起她來,“看在我生病的份上,明天來接我吧,我這個樣子,最需要的人可是你。”


    傅弈這個男人,就是就是個無賴,仿佛從前在他們兩人身上發生的事根本不存在似的。


    夏雙都覺得奇怪,她跟傅弈交往,似乎跟別人是不一樣的。


    他直搖晃著她的手,像一個正在要糖吃的孩子。夏雙無奈,隻好道:“知道了,知道了。”


    最後她囑咐:“明天你好好表現。我上午有個重要的事要辦,等你這邊結束我就過來接你。”


    “行,我保證你能接到我。”


    看到傅弈的笑,夏雙也跟著笑起來。


    夏雙說的重要的事,就是她曾經的助理小張被拘捕了,還有肖蘭,她們是一起的。


    程青說他留在公司,小張跟肖蘭的事她全權處理。


    因為她們是在江城犯的事,所以就被送到了江城的局裏。


    兩人被帶出來看到夏雙時,肖蘭是有些失望的,畢竟夏雙不是她的直接領導,程青才是,可他卻沒有來,可能是有意迴避吧。


    而小張看到夏雙時,直接就跪在她麵前,跟她訴說在賬上做手腳的原因,是因為家裏出了事急需用錢。


    但夏雙毫不留情,她說:“辦法有千萬種,可你偏偏選擇觸犯法律的事,那你就該為自己的行為承擔相應的責任。”


    頓了頓,她道:“不用求我,我不可能對你心軟。”


    “不要!夏總!那你為什麽……”


    “不要試圖拿你和別人做比較來爭取機會。”


    夏雙打斷她的話:“是,的確有同事我給過他們機會,但是你捫心自問,我真的沒有給你機會嗎?”


    她微微勾唇,視線轉向旁邊一直沒有說話肖蘭:“還有你肖助理,別看了,也別等了,程副總是不會來的。”


    最後她望向兩人,眯眼道:“你們就等著法律的製裁吧。”


    她轉身就要走,沒想卻被肖蘭給拽住,一下跪在她麵前,央求道:“夏總,我知道錯了,我不想坐牢啊,求求你了,救我一命吧,求求你了……”


    她淚流滿麵,可夏雙看不出她真的如她所言什麽知道錯了,那隻是她嘴巴上說說的,其實她心裏根本不服,因為她還說了:“我其實都是為了程副總好,為了尼頓好啊!”


    夏雙一把撒開她,怒道:“你怎麽不說是我好呢?”


    她冷哼一聲轉身,卻聽到肖蘭大喊:“夏雙,如果我坐牢了,我就詛咒你永遠得不到男人的愛!”


    最後她還不過癮,補了一句:“你這個水性揚花的女人!”


    夏雙迴頭,有些震驚地看著她。


    肖蘭說出這樣的話,夏雙是真的沒想到,沒想到原來她在肖蘭眼裏,竟是個水性揚花的女人。


    嗬。


    可不得不說,她的詛咒還是讓她怔住。


    她笑了笑,什麽也沒說,拉門出去。


    夏雙一走,肖蘭就攤坐在地,一邊的小張又哭起來:“你幹嘛要那麽說她呀,現在好了,徹底沒出去的希望了,我可不想坐牢!”


    肖蘭甩開她的手:“你就是個窩囊廢,讓你辦點事最後把自己都搭進去了,還把我也拖下水,我真是找了豬一般的隊友。”


    聽她說話這樣的不客氣,小張也不高興了:“你不是說程副總會罩著你麽,怎麽他連見你一麵都不願意來呢?啊,我當初怎麽就信了你的話!我真是後悔!”


    兩人互相指責,夏雙故意在外麵聽了一耳朵,所以,程青選擇不來是對的,他就知道肖蘭會求他。


    如果她真要求他,他可能真的會答應那事就那麽算了,畢竟肖蘭是周州的人。


    同時程青也知道,以夏雙的做事風格,她是不可能再給肖蘭機會的。


    所以,他選擇不來,也是對夏雙的信任。


    這一點認知,讓夏雙內心滿懷感激。


    走出局裏的夏雙,看了眼時間,此時正是上午十點,傅弈還在法院,事情還沒結束。


    期間,方修然給夏雙發過一條信息,說有望贏。


    他果然是不輸王子。


    夏雙哪裏也不想去了,就在這等著吧。


    一直到中午十二點,傅弈才從裏麵出來,比起昨天她見到時精神多了。


    他真的出來了!


    她原本以為他會死的。


    這事兒,果真是看你夠不夠努力的。


    她靠在車上,遠遠地望著傅弈,傅弈則勾唇一步一步向她邁過去。


    他每靠近她一點,她的心就跳得更劇烈,直到他站定在她麵前,她剛張嘴想要說什麽,紅唇就被男人用力吻住。


    他死死地抵著她,將手伸到車門內將門鎖打開,推著夏雙進去。


    門被關上,徹底與外界隔絕。


    “你做什麽?”


    夏雙驚唿,看他這架勢,勢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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