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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慢一點!”他哈腰極盡諂媚。


    陳父走下樓梯,上上下下打量著她,捊著胡須直點頭。


    雲貴雲裏霧裏,倒有一絲的疑惑,他不敢細問,隻是滿臉陪著笑。


    陳父上前抓住肩膀一用力,“挺直腰杆!”繞著他轉了個圈,“你這小模樣怪討女人喜歡的,這樣吧,你看看她。”


    從抽屜裏麵拿出一份報紙,指著上麵的女子,這不是城中風雲人物林淨淨嗎?


    “老爺的意思是?”


    “一個女子適當芳齡未嫁,難免寂寞,若是出現一位知冷知熱的後生,保不定會心動,你接近她,到那時候大小姐就能有機會靠近簡戰漠啦!”


    雲貴喜得連連地點頭,“老爺盡管放心!交到雲貴的身上,保準將她迷得神魂顛倒,讓大小姐心想事成!”


    “很好!”他掏出了一張銀票塞到他的手中,“你這身裝扮依舊不入流,好好捯飭一番,想方設法去接近她,車,人,自己隨意調配!”


    “多謝老爺!”他心滿意足地離開。


    迴頭望去窗台上麵模糊的映出芙蓉的身影,好似最近交了好運呢。


    頭發往後梳,油光閃閃,一絲不亮,依舊拿著鏡子偏頭打量著,手下衝他喊道:“雲貴哥,人來啦!”


    果然美麗時髦的洋宅子裏麵,走出了一位拎著包的姑娘,姿態嫋嫋,比報紙上嬌豔許多。


    他趕忙一陣旋風似刮了過去,定在林淨淨的麵前,“你好,林姑娘!”


    “你是?”不覺後退了一步,警惕地打量著眼前渾身散發著刺鼻香味的男子。


    “我在報紙上得見你,心中一直仰慕,姑娘去哪,我載你一程!”


    “不必啦!”探首望去,此刻並無黃包車前來。


    雲貴由分說認識,拉著她便往車裏推,林淨淨氣極怒斥道:“放手,不然我喊人了!”


    他忙不迭地鬆開,雙手抬起,緊張道:“別別,我並非有意冒犯,而是心急而已,林姑娘長得這般貌美,任誰都甘願為奴為仆為您服務的,黃包車!”


    他衝著遠處空蕩蕩的街道一喊。


    頗覺可笑,林淨淨正準備往前時,小胡同裏果然一輛嶄新的黃包車被拉來停在她的身邊。


    “請吧。”她坐了上去後,發現雲貴的車子依舊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後。


    黃包的車夫一邊往前奔跑一邊氣喘籲籲道:“姑娘真是好氣質,難怪車裏的先生為你著了迷,姑娘去酒樓是會朋友吧?”


    她淡淡應了聲,不肯迴答,他倒也知趣,沒有繼續追問。


    酒樓裏,翠芝早已經點好了菜,一見林淨淨前來立刻招唿著,酒桌上的蔣道誠滿臉不悅,低頭喝著悶酒,頭偏過一旁。


    她神情清冷,似秋夜的月光。


    翠芝在酒桌上周旋著,舉起了酒杯,“冤家宜解不宜結,今日我腆著老臉,為你們和解來!端起酒杯喝了一杯,一醉泯恩仇,往後就算不再是朋友,也不是仇人啦,我先幹為敬!”


    望著杯中的酒,之前的一幕幕閃在腦中,身係兩條人命,這杯酒無論如何咽不下去,她沉聲道:“蔣夫人,當時你約我前來,可不曾說起這檔事情!”


    將酒杯放在桌上。


    蔣道誠惱了,砰的一聲重重用力,酒杯哐當地溢出來,流在了桌上,兇兇瞪著她,“你倒蹬鼻子上眼了,蔣家什麽身份?你是什麽身份,哪容許你在這兒挑三揀四,廢話連篇嗎?”


    他一手搭在了椅子上,斜著眼打量人,神態倨傲,林淨淨麵色沉寂,微垂著眼簾,並不答話。


    一時間僵住了,翠芝有瞬間的尷尬,伸腳踢了踢蔣道誠,笑道:“年輕人火氣大,林姑娘別放在心上,三弟就是這種臭脾氣的人,其實他心眼並不壞。


    上次的事情明顯是個意外,和他無關。說起來,那兩名女子著實命苦,不過你放心,他們的家人,我們蔣家會好生奉養著,至於你手中的文件,抖落出去,對誰也沒有好處。


    姑娘家家的,若是能嫁入簡家,往後也是有名望地位的夫人,不想人未嫁便為夫家招惹了大敵,讓喜歡的人為難,對不對呀?”


    使出了萬分的耐心,林淨淨有一絲的心動。


    近來蔣道誠有所收斂,股票的勢頭良好,她的話音微弱,不論是出多大的勁,一拳打在了海綿當中。


    他鼻子裏哼了一聲,端起的酒杯一仰而盡,林淨淨輕輕地抿了一口,翠芝一左一右拉住他們的手,“很好,哈哈!”


    迴去的路上,雲貴居然依舊緊緊地跟隨,林淨淨索性下了黃包車,行走在路上,像是甩不掉的尾巴,便走進了點心鋪子裏,一樣一樣看過去。


    花費了小半個時辰,待到提著點心,車子不知從何處再次跟了出來,不遠不近。


    裏麵有茶樓裏傳來熟悉的聲響,讓她眼前一亮,是上次的說書人,不知今日有何好故事。


    說書人不再穿長褂,穿上中山裝,雖然格格不入,可異常的精神,說的卻是軍校的事情。


    一群年輕人聽得眼中發光,林淨淨不感興趣,目光掃向了四周,在門口瞥見了雲貴,她悄悄地起身,尋後門離開。


    迴去之後,麵色微微的發白。


    常婆趕忙給她披了一件外衫,“天氣漸漸轉涼,姑娘得多注意身體,說也奇怪,方婆出去買菜兩個小時啊,又不見她迴來,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忍不住嗔了眼,“你總是胡思亂想,現在外麵太平,買菜而已,又怎會出事呢?怕是撞見了熟人,在外邊多聊了幾句呢。”


    常婆自顧自笑了起來,“說得可不是,人老了總是一驚一乍的!”


    門口的不遠處,方婆歸來後,瞧見熟悉的汽車,提著籃子的手緊了一緊,一邊走時不住地朝裏打探。


    一位年輕白淨的後生從車上走了下來,讓人將他手中的菜提起笑道:“老太太。”


    取下墨鏡,清秀得像之前的旦角,笑容透著幾分清靜,方婆一把奪過籃子,嘟囔道:“什麽世道,男不男女不女的!”


    雲貴的麵色一沉,臉垂了下來。


    小嘍羅們立刻上前一把將人攔住,在她的身前一推,怒道:“老太婆,對你客氣,反而不識好歹,怎麽跟我們大哥說話的!”


    方婆抓緊籃子板著臉不吭一聲。


    “幹什麽呢?幹什麽呢?”


    雲貴衝著他們嘮叨,最後才陪著笑,“老太太,這個你瞧瞧!”掏出一張十元的紙幣在他眼前晃了晃。


    方婆冷嗤一聲,看也不看一眼。


    “果然是在有錢人家幫工,小錢看不上!”愣是咬牙另換一張。


    方婆一把接了過來,迅速揣入口袋中,挑眉道:“你想要老婆子做什麽?”


    手捂著肚子揉著心肝,疼了半晌後,他當即咬牙道:“我想接近林淨淨。”


    “喲”方婆的聲音變得陰陽怪氣,“你們去打聽打聽林淨淨是誰,可不是誰想見就能夠見的。”


    “你想反悔!”雲貴怒極,身後的小嘍嘍們上前,空氣頓時變得凝重。


    方婆不以為意,一把將人推開,冷笑道:“我是個老婆子,見慣了風雨,你們這種架勢,我一輩子不知經曆過多少迴,收起來吧。


    我隻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別在老虎的頭上拔毛,若不然的話,往後如何死的也不知道!”推開了麵前的嘍羅,徑直走去。


    將手中的煙頭丟在地上,“走夜路被鳥啄了,我們倒被一個老太婆給耍了!”瞧著她拽拽的樣子,哪像是一名買菜的仆人,倒像是大戶人家的夫人氣派十足。


    才走兩步,方婆突然迴過頭來笑道:“派人在這兒等著,林淨淨的行蹤,我會一字不落地告訴你!”


    轉身便消失在幾人的眼前。


    他們撓著短發,搖了搖頭,個個奇怪莫名。


    迴到家中,林淨淨將與蔣道誠有關的東西都付之一炬,人輕鬆了許多,起身打開房門。


    見到方婆和常婆就在不遠處,一個擦壁畫,另外一人則蹲下身子,擺放盆栽。


    “你們都很閑嗎?”


    出來後將門關閉,忙地上前一步。


    不等說話,常婆直起身,邊下樓邊道:“菜好像該熟了!”


    “神神秘秘的!”林淨淨留下一句也跟著下樓。


    方婆站在樓梯口,望著林淨淨胡的背影後悄悄地退了迴去,推開了門,銅盆裏早已經熄滅了,隻剩下未曾燒的一角,上麵的字跡頗小。


    她並不認識,可是依舊匆匆地揣在懷裏,裝模作樣地擦桌子,拖地。


    完了之後,再往房間裏麵使勁噴著香水,緊閉著門窗後才匆匆地離開。


    在林淨淨吃飯時,從外麵抱了一大束花,尋了一個瓶子擦了上去,“不知是誰,可真有耐心,每日送上一束花,天天看著鮮花,心情也變得愉悅!”


    那是一束帶著露水的玫瑰花,擺放在前,芬芳無比,鮮紅的花瓣配著白色的餐桌布,再加上手中吃的美食。


    清晨醒來,心情確實愉悅。


    聞著香噴噴的。


    常婆在一旁感歎著。


    她低下了頭,聞著自己的衣袖,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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