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繼續往下聽,忽然一串腳步聲在外頭庭院中響起,很快就來到正房門前。


    “瑣兒,你迴來了?可見到他們了?”


    隨著幾下重重的敲門聲,西涼紳應門時,語氣急切。


    西涼瑣言語含糊:“見是見到了……”


    非晚在牆壁後聽著,心下暗暗琢磨,西涼瑣星夜而歸,遮遮掩掩地,難不成去奚家了?


    之所以這麽猜測,是因為奚辰朱死在大婚當晚,而西涼姞新婚之夜後被送迴娘家,但就在前幾天,據傳西涼姞懷孕了。


    據說是奚辰朱的種!


    嘖嘖,


    一晚上就有了。


    卻聽餘鴛鴦慈母般的聲音:“孩子迴來了?那快點叫他進來吧。”


    門“咿呀”關起,“到底怎麽樣了?”西涼紳催促不止,可見心中焦急。


    “你呀,先讓孩子歇歇,跑了老遠的路了。”反倒是餘鴛鴦貌似心疼這個前頭人的兒子,倒了杯水給西涼瑣。


    “我好不容易托了人,求見了奚家的管家。結果管家進去迴話,讓我在門房等了兩個時辰,他才出來,叫我先迴來,說奚老爺出去了,他還沒來得及迴呢,讓我改明兒再去一趟。”


    西涼瑣有氣無力地說著。


    “他們這是不信!”西涼紳大怒。


    漸漸地盛怒,不可遏止,隻聽“嘭”地桌子大響,西涼紳怒吼起來:“這孩子本就是他們奚家的,他們怎麽可以不認呢?


    “他們理應把姞兒風風光光,八抬大轎接迴去,繼續做奚大奶奶,金奴銀婢地伺候著。


    “正所謂母憑子貴,奚辰朱死了,可姞兒懷了他的種,他們奚家才會有後啊!他們是怎麽想的?怎麽可以把她丟在娘家,不聞不問,背後受盡指指點點,落人非議恥笑?”


    隔壁西涼紳的暴怒像要將房梁上的灰震下來,夾雜著餘鴛鴦的低聲啜泣,還有西涼瑣不痛不癢的勸解。


    隻怕整個院子的人都要被驚動起來。


    非晚離那牆壁遠了些,不由心生不滿,正好好地探聽西涼紳的陰謀,這個西涼瑣,偏偏這個時候出現,把原先的話題打斷了。


    真是不合時宜!


    耳房裏有些悶熱,可這會兒非晚與葉傾淮卻出不去,因為庭院裏似乎有了動靜。


    而西涼紳還在繼續怒斥,又對準了西涼瑣:“你是不是沒有盡力去想辦法?我不是說讓你賄賂他們管家的嗎,讓你帶去的十兩銀子呢。”


    隻聽西涼瑣懦弱地低聲辯駁:“我都給了他們管家,這點銀子他們隻怕不看在眼裏。”


    這話也沒什麽不對,但西涼紳登時又像受到了什麽刺激。


    “哐”地一聲,茶盞砸地,


    西涼紳幾乎歇斯底裏起來:“你小妹妹的事情,沒發生在你身上,你就這樣溫吞吞地,定是沒有盡全力。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你過來,這個沒良心的黑心種子!”


    像要把所有的鬱氣都出在西涼瑣身上。


    “您老別打,別打,我出去了。”


    隔壁的門“嘎吱”一聲響了。


    “爹,打別打了,你年紀大了,使不得——大哥哥,你快說點什麽,讓爹消消氣呀,氣壞他老人家的身子可怎麽好?”


    西涼姞的聲音在正房門口,像是在哭。


    西涼瑣委屈:“母親,你看爹打我,多狠啊,跟仇人似地,我有什麽錯啊。”


    非晚在黑暗之中,咧開嘴笑了笑,這對白蓮花兄妹,倒真是棋逢對手。


    果然餘鴛鴦在旁邊幹巴巴地勸解:“老爺,別打了。”


    西涼姞又哭:“爹爹,都是女兒不好,您別跟大哥哥置氣了。”


    誰知她越是勸,西涼紳越發惱怒,仿佛在院子裏追打一般。


    可突然間來到跟前,耳房的門“嘭”地一聲大響,像有什麽東西撞在門上,登時門搖動幾下,險些撞開。


    將非晚嚇得往後一縮,幸好有葉傾淮將她摟住。


    就在非晚以為他們快要暴露之時,雜遝的腳步全部湧至耳房門外,透過門縫隱隱有燈籠的火光,忽聽一個女子的哭聲慘烈響起。


    “啊呀,寶寶!”


    哭得撕心裂肺:“這可怎麽好呀?救命啊!”


    “亭兒!”西涼瑣唿喊。


    所以西涼紳誤傷了西涼亭?


    不料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意外飄了進來。


    “嘔~”


    非晚忍不住作嘔,她立刻用手絹掩住口鼻,卻已經來不及。


    聲音細微,想必外頭性命攸關,急著救人,未必會發現。


    非晚心存僥幸,但是事情沒有那麽順利。


    雜亂的腳步聲都匆忙從耳房門外遠離,就在非晚以為南街的人都去為救西涼亭忙碌了,無暇顧及此地。


    外頭似乎安靜了下來。


    非晚想要出去時,葉傾淮卻忽然將她拉住,用隻有兩個人才能夠聽到的聲音:“有人來了,等等。”


    她立刻僵立。


    可她連腳步聲都沒有聽見,門口像是突然有人冒出來的一般。


    “我剛聽見裏頭有人。”


    是西涼姞!


    “你疑神疑鬼,聽錯了吧?”西涼嬿的聲音,不大相信。


    “把門打開。”西涼姞堅持。


    忽聽看門那人的聲音響起,不情願地推諉:“姑娘們,你們要做什麽呀?這裏頭都堆著雜物,裏頭都是灰。”


    非晚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廢話少說,我讓你打開就打開。”西涼姞嗬斥。


    鑰匙開鎖的聲音。


    “咿呀”,


    門被推開一道細小的縫隙,有盞燈籠朝門縫裏照了照,非晚心頭一緊。


    “喵嗚!”


    黑暗之中,不知何處忽然一聲貓叫。


    然後突然門口西涼姞尖叫:“啊,剛才那是什麽?”


    “耗子,是耗子……”西涼嬿嚇得聲音都變了。


    “啊——啊——”西涼姞叫得像看見了死人,燈光照見她雙腳在地麵亂跳,不像什麽孕婦,反倒像隻猴子:“有耗子!”


    把非晚叫得渾身發毛,嚇得扭頭撲進葉傾淮懷裏。


    看門那人弱弱地問:“姑娘們,你們還進去嗎?”


    “滾!”


    西涼姞和西涼嬿的腳步聲瞬間消失。


    “師兄,有老鼠。”非晚顫抖地閉緊雙眼。


    葉傾淮在黑暗之中不由一笑,安撫說:“不怕,我抱你。”


    看門的機靈,門沒再鎖住,葉傾淮抱著非晚一路順利地出了南街。


    迴到四房之後,非晚仍在哆嗦。


    但是沒想到,小烏梅無聲無息地進來,燈下,隻見它嘴裏叼著什麽東西。


    葉傾淮淡定地說:“方才它在南街幫了我們的忙呢。”


    原來,小烏梅竟然跟著他們,還在南街抓了一隻死老鼠,叼迴家!


    “老鼠!”非晚聲音發顫,掩住口鼻,好臭,好惡心。


    這下可把紅葉幾個也嚇到了,屋中登時大亂:“來人,快把貓嘴裏的東西弄掉。”


    小烏梅登時警覺,調頭就跑。


    可就在這時,案頭的燈芯突然“嗤”地一聲,一下子爆發出強烈的光芒,整盞燈油哄地熊熊燃燒,瞬間變成一團火,連同燈罩燒成灰燼。


    非晚隻覺腕上發燙,當她挽起袖子,那隻手鐲忽然又有細弱的綠電在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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