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方落,冰雪巨劍突然狂飆橫掃,接連三劍猛斫到方石正中間。


    銀光金芒縱橫閃耀,氣浪掀卷。


    公輸景勝終於支撐不住,口中噴出一道血箭,真氣枯竭,翻身摔跌。


    山海印霎時陀螺逆旋,每轉一圈,便縮短一尺,片刻間又變成那小巧精致的方形玉印,砸落到公輸景勝的身邊。


    雪南羽釋放冰雪巨劍,頓時雪花漫天狂舞,蔚為壯觀。


    公輸景勝雙目怒火欲噴,道:“為什麽,為什麽我有神兵相助,當能突破地界實力,卻還是抵不過你?”


    雪南羽輕輕搖了搖頭道:“公輸景勝,你以為有神兵相助,突破地界實力,就能夠與我一爭長短了麽?看來你並不真正了解突破地界意味著什麽?”


    公輸景勝狐疑道:“哦?難道說地界還有更深層次的意味?”


    雪南羽歎了口氣,道:“今日難得有人能逼我使出真正的實力。也罷,在你臨死之前,告訴你也無妨。”


    “眾所周知,練武講求天、地、人三者合一,最後煉化入道,才能臻至超凡入聖的無上境界。”


    “而武功修為的強弱,亦分天、地、人三界,次第減弱。”


    “剛開始,人界的修煉還算簡單,隻需找對方法,刻苦努力即可。而一旦當真氣修為達到五十年的瓶頸期之後,雖已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再想向上突破,便是難上加難。”


    “這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普通的修煉已然不夠。你需要吸納一種適合自本體質的天地靈氣,才能最終突破人界修為,達至地界。”


    “天地之間,最為基礎的五種屬性靈氣,便是金、木、水、火、土,你的山海印內藏金剛之氣,五行屬金;而我的冰雪巨劍五行屬水,五行金生水。”


    “是以咱們激鬥的越久,我的冰雪巨劍威力不減反增,將你的山海印牢牢壓製於下風。”


    這番話對於習武之人來講,字字珠璣,公輸景勝頓時茅塞頓開,哈哈大笑道:“武學之道果然博大精深,奇妙無窮。朝聞道,夕死足矣!我公輸景勝臨死之前,能明白這些道理,也不枉活過一生!”


    轉首對魯狂人的冰雕道:“對不起,兄弟,都怪我無能,山海印中偏偏蘊藏的是金剛之氣,若是土屬靈氣,說不準就真的可以替你報仇了!”


    雪南羽搖搖頭道:“隻怕也沒有這種可能。”


    公輸景勝訝異道:“為何?五行屬性不是土克水麽?難道還打不過你。”


    雪南羽道:“五行土克水,確實沒錯。不過地界也和人界一樣,有強弱之分,按照天幹地支的等級來說,大體可以分為子、辰、申三個等級。”


    “而現在的我,修為已經升到辰級,你借助神兵不過堪堪剛可達地界。水勢強,土勢弱,土亦不能克水……”


    公輸景勝頷首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說,從始至終,我都沒有任何機會。”


    激鬥良久,他心底十分明白,雪南羽武功修為高他太多,就算自己全力以赴,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好勝的熱血頓時涼了下來。


    “雪南羽,最後我們再來做個交易吧。”


    雪南羽蹙眉道:“哦?什麽樣的一個交易?”


    公輸景勝道:“你不是想要神兵嗎?我可以雙手將山海印奉上,並教你操控它的法訣。但是,請你放我手下這些兄弟一條活路。”


    雪南羽眼神堅定地搖搖頭。


    公輸景勝道:“你可以收繳他們的兵器,沒有兵器,他們幾乎與普通百姓無異。甚至,你可以將他們收編到你的技擊勇士之中,隻要你能留他們性命!”


    雪南羽冷冷道:“他們都有武功根基,且忠心服侍你公輸家族多年,日後隨時都有可能為你們報仇而倒戈相向。斬草除根的道理,你不懂麽?”


    眾藍衣護衛紛紛跑到他的身前,將他團團護在中心,齊聲道:“這小賣豆腐的,說的不錯!我等生為公輸家族的人,死為公輸家族的鬼,誓與魯莊共存亡!”


    公輸景勝被氣的咬牙切齒,雙眸上翻,驀地發現蔚藍的天空中,忽然閃現一道銀光。光芒如梭,速度奇快,劃過一段優雅的弧線,從不可思議的角度電衝而來,競直取雪南羽的首級!


    雪南羽但覺腦後生風,羊首劍霹靂斜撩,“叮”地一聲,將那“天外來物”格擋開來。


    剛想下令將護衛營裏的人全部斬殺,忽然又一道勁風拂過耳梢,羊首劍寒光電閃,又是“叮”地一聲,將偷襲之物擊飛。


    他抬頭望去,隻見那東西在天邊繞了一個圈,似是又要迴來,怒氣上湧,凝聚真氣,抬手便是一掌。氣浪鼓湧,將那天外之物霍然迫開。


    與此同時,公輸景勝突然手持長劍,畢集剩下所有的真氣,發出一招‘白虹貫日’,整柄劍頓時若彗星墜地,拉出一條迤邐的光芒長尾,脫手飛出,雷霆電射而去。


    來勢極快,雪南羽殊無防備,想要躲閃已然不及,隻好用另一隻手拔出羊首劍,幾番劈斬之下,將長劍斷成數段。


    雪南羽雙眸中怒色一閃而逝,冷冷道:“事已至此,公輸景勝,你還要做這般無謂的掙紮麽?”


    公輸景勝突然像變了一副麵孔,滿麵春風道:“雪南羽,你已經敗了!”


    語不驚人死不休。


    雪南羽滿臉驚愕地道:“你真氣已盡,大將梟首。眼前幾百人不過是我案板上的魚肉,現在竟然說我輸了。公輸景勝,你不會是受的刺激太大,瘋了吧。”


    公輸景勝道:“雪南羽,你說的這些,的確都是事實。不過,你別忘了,咱們比鬥之前的約定。”


    “你說,隻要我能逼你出另一隻手,就算你輸。”


    雪南羽道:“我什麽時候出第二隻手……”


    話音未落,凜然想到方才被那天外來物輪番偷襲時,接公輸景勝一劍,的確使用了右手。


    事實俱在,頓時無比懊惱,悔恨非常!


    公輸景勝見他神色有變,嗬嗬笑道:“雪南羽,你是堂堂虎牙校尉,技擊勇士的頭領,齊國頂尖高手,絕不會言而無信吧。”


    的確,公輸景勝方才雖然敗象明顯,但並沒有叩首認輸,眾護衛團團圍護,嚴格說來也並沒有插手他們二人的比鬥。


    所以,雖然單論武功修為,雪南羽比公輸景勝強上太多已不言而喻。但單就這場比試而言,雪南羽確實因為自己的輕敵而輸了。


    雪南羽胸中憋悶欲爆,他怒喝一聲,羊首劍極速劈斫揮砍,劍氣縱橫。


    連排的東麵廂房紙片似的被轟成一片廢墟,塵煙漫漫。


    一個白衣劍客憤憤不平,對他作揖道:“大人,我們不能就這麽撤了!老將軍那裏無法交……”


    “待”字還未出口,忽然血光一閃,那劍客人頭衝天飛起,登時人首分離。


    雪南羽冷冷道:“還有誰想站出來教我做事?”


    其他技擊勇士紛紛搖頭,懾於他超卓的武功,不寒而栗。


    雪南羽道:“公輸景勝,我雪南羽縱橫天下,信字當先。不就是一場比試麽,我輸得起。不過,我隻能保證技擊勇士不再踏入你們魯莊半步,但別人想要你們的命,我可管不著了。以後睡覺最好都睜著一隻眼!”


    公輸景勝思索著他說的那句“別人想要你們的命”,顯然是話裏有話,不過一時之間,又哪裏能猜透他的弦外之音。


    雪南羽冷哼一聲,頭也不迴地向外走去。


    技擊勇士緊緊跟隨。


    見他們漸行漸遠,眾護衛們均舒出一口氣,有的人神經緊繃,戰栗已久,突然放鬆下來,全身不聽使喚,一屁股坐到地上。


    公輸景勝麵帶笑容,朝他們豎起大拇指。


    想不到一場關乎魯莊存亡的大戰,就這樣戲劇性的結束了。


    可惜,眾人高興的還是太早了。


    待雪南羽即將走出護衛營門口之際,他突然停住,就這樣怔怔地站了半晌。


    然後轉過身,對公輸景勝冷冷道:“二公子,可否將你方才偷襲我的東西,交出來看看?”


    公輸景勝道:“偷襲?我公輸景勝光明磊落,霽月風光,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


    他生性心直口快,話方出口,立時發覺大事不妙。但已經晚了!


    雪南羽怒道:“你並沒有偷襲我!也就是說,方才那精巧的暗器並非出自你手,是另一個人暗中發動的,是也不是?”


    公輸景勝極少扯謊,被雪南羽一通搶白,雙頰憋的通紅,支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


    雪南羽大踏步往迴走,道:“這才是我認識的公輸景勝,你雖好勝心強,性情剛烈,但直來直去,從不使詐玩花樣。臨到最後突然變換風格,使用如此詭詐的方法,誆取比試的勝利。為什麽變化如此之大?”


    他越說越覺得有理,苦苦思索,忽然靈光霍閃,道:“我明白了!一定是有個十麵玲瓏的人,悄悄教你這樣贏我的!那這個人,也必定就在這些人中間。”


    說著,雙目突然精光爆射,徐徐掃視那些藍衣護衛。


    眾人在他如鷹獵食般的目光注視下,頓感不寒而栗。


    倏然,雪南羽在人群中發現一個年輕男子,棱角分明,麵容俊秀,藍色勁裝穿在身上卻並不得體。


    一字字道:“就是你!”


    驀地電閃飛掠,寒光一閃,天地間肅然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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