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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日餘暉照耀在雪原上,散射出片片光芒,渲染雪原變得如血般殷紅。天空被落日點燃,火紅色的光暈輕輕落在他們臉上。


    那是一副令人從大腦、心髒乃至靈魂都受到極大震撼的場景,像是從深淵中伸出無數雙手,握住了所有人的心髒,令人窒息。


    古老的雪原上進行著廝殺,它見證了無數場大大小小的戰爭,但這次爆發的戰爭超出了所以如何一場戰爭的強烈程度。


    你能看見人魔大軍糾纏在一起,就像一對戀愛正談的如火焰一樣熱情的情侶,緊緊相擁;你能看見空中四處噴濺的血液,這些紅色的液體以飛快的速度浸染雪原;你能看見那些原本鮮活的存在於這個世間的生靈在下一秒就死亡,他們的身體倒下,被後繼的同伴跨過……


    “你覺得他們會認可他而不是迫於你在場的壓力?”昂維之無聲閃出,看著離去的學生們。


    “你是從哪冒出來的?”


    昂維之指了指他的身後,“會議室。”


    會議室不同於會議廳,它設立在正對大門的橡木牆壁後麵,一扇極其隱秘的門供人進出。知道它的人隻有學宮的高層。它的用途是舉行一些不便讓人知道的會議。


    “你竟然偷聽會議內容!”何泉神經質地叫起來。


    “什麽叫偷聽?我隻是碰巧在裏麵聽到了而已。再說身為副校長,我也有資格知道會議的內容。”


    “好吧,但請麻煩下次不要再偷聽了,這很不禮貌。”何泉說,“你明明可以跟我一起站在上麵的。”


    昂維之花白的胡子抽動幾下,他壓著不耐煩,“你還沒迴答我之前的問題。”


    還好,何泉沒再繼續滿嘴跑火車,他估計意識到了這個六十多歲脾氣不太好的花甲老人就要暴走了。


    “不覺得。”何泉說,“但你能找出一個比他更合適的人選嗎?”


    昂維之思索一會,說:“的確沒有。你是在故意打磨他?”


    “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會淩駕世間。我們無法淩駕於世間,但我們可以創造出一個淩駕世間的人。到時候,報名學宮的人就多了起來,我們收錢也能收到手軟。”何泉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我也就能喝更好的花茶了。說起花茶,你想要來幾杯嗎?或來幾塊栗子酥餅?它們很不錯的。”


    “擁有兩條天品靈根的人還能是廢物嗎?”昂維之大聲說,“還有,我不想喝你的花茶,你自己慢慢喝吧。”


    疾風肆虐,氣溫驟降,他們進入狂風暴雪的雪域。這群不滿二十的少年們勾著腦袋,頭頂風雪,在沒過膝蓋深的雪中艱難前行。他們盡量擁在一起,彼此取暖。盡管這樣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但至少給予彼此心理上的慰藉。他們的嘴和鼻像是老人手中泛黃的斑駁的煙槍,噴出濃厚的霧氣,粗重的唿吸聲泯滅在唿嘯風雪中。


    這支三千多人的隊伍必須在兩天內抵達冰霜要塞城,然後加入城防守備軍的隊列,抗擊來犯者們。


    邵雪痕走在隊伍最前列,迎向鋪天蓋地的風雪。這是他作為領頭羊的職責,他得成為其他人的榜樣,起到帶頭作用。即使他內心百般不願。


    “別垂頭喪氣的,年輕人就該有年輕人的樣。你小時候可不是這樣子,那時候你多活潑。”肖衍說。


    眼前飄零著飛舞的雪花,肆虐的狂風讓邵雪痕有些睜不開眼。他一腳深一腳淺地向前移動。腦袋上帽子的毛像是幡一樣搖擺在凜冽的風中。


    “你也說了,那是小時候。”


    他的聲音在出口的瞬間就被風吹走,也不知道會被風帶到什麽地方去。


    “你現在一點都不可愛。”肖衍繼續搭話,“別總是隻穿一種顏色的衣服,那樣看起來太單調……”


    “我喜歡就行了。”邵雪痕站住腳步,扯開嗓子,他生怕別人聽不見。“全部停下,今晚就在這過夜。”


    風雪依舊。一座座帳篷被支起然後被凍得僵硬,一簇簇篝火上放置著一口口鐵鍋,鍋內散發出肉湯的濃厚香氣。火光映照著圍坐一團的少年們的憔悴的麵龐,他們圍著火焰,不言片語。


    “這麽冷的天最適合來一碗熱湯。”


    肖衍端著一碗肉湯,大口嚼著被湯濕潤過的饃餅,顯得興致勃勃。


    “要是何泉那個老家夥在這,他一定會四處推銷他的花茶。”肖衍模仿何泉的腔調,“要來一杯熱乎乎的花茶嗎?它很不錯的。”


    “不得不說,你學得挺惟妙惟肖的。”簡柯摸著被凍青的鼻子,露出悲傷的神情,“這該死的雪域。這副模樣怎麽讓我去勾搭那些漂亮女孩。”


    “我吃飽了。我睡覺了。”邵雪痕裹緊衣服,讓它緊貼自己的身子,靠著被凍得跟木頭一樣的帳篷睡去。


    “晚安,孩子,祝你有個好夢。”肖衍輕聲說。


    “頭兒,你好像跟他挺熟似的?”


    “我是看著他長大的。他被罰之前你還沒來。他是偶然間被林主任救起帶到學宮來的。他很調皮,經常跟韻竹小丫頭戲弄我們幾個老家夥。”肖衍眼睛裏透露出一絲光,“他很有天賦,也很努力,是整個學宮最有潛質的小家夥。我們都為他感到驕傲。之後他犯下大錯。審判他時,他很無助的看著我們,水汪汪的眼睛裏寫滿了委屈……我們可都是拿他當孫子看的……但規矩就是規矩,沒人能打破,誰也沒有資格任意去剝奪別人活著的權利,即使那些人犯錯,但會有應有的懲罰降臨他們身上。所以,他必須受到懲罰。也許他現在不願跟我們太過交流的原因是因為還記恨著我們吧。”


    “你從來沒露出過這種表情。”簡柯說。


    肖衍愣了一下,問,“什麽表情?”


    “讓我想想該怎麽形容。”簡柯思索一陣,“就像看著自己疼愛的孫子在搖籃車漸入夢鄉的爺爺一樣。”


    “是嗎?那很正常。”肖衍喝光碗裏的肉湯,“這湯有些涼了。好了,是時候睡覺了。老人是不能熬夜的。”


    “晚安,頭兒。”簡柯站起來,“我要去站崗了,這麽大的雪,那些小家夥是受不了這種苦的,肯定早就跑帳篷裏呆著了。”


    肖衍往後挪了挪身體,給簡柯讓出一條道,然後說,“別凍壞了你的鼻子。”


    “用點元力就能好。”簡柯掰開發硬的帳篷走出去,然後又探進腦袋,“外麵可真冷。還有,頭兒,你還不老。至少我是這麽認為的。”


    夜色是天空第二件盛裝,像是舞台上的幕布,它讓天空變得深邃,神秘。微弱的點點星光幾乎無法看見,它們也許也怕冷。唯有皎潔的月亮不畏懼嚴寒,無邊的雪在月光下泛起銀白,白得讓人有些睜不開眼。風雪還在唿嘯著……


    黑夜來臨了,離天亮也就不遠了。


    當地平線亮起第一道光,,昏暗的空間裏,變得微弱的火被重舔進一把幹柴,重新燃起烈火。足以激起人們最古樸、*****的濃香味隨之蜿蜒彌漫開。


    僵硬的帳篷被扯開一道口子,來自天際的光湧了進來,火焰也被霎時闖進的風雪吹得一明一暗。


    吹得讓人站不穩腳跟的風雪小了不少,素白的雪地像是通往天國的道路綿延到天邊,綿延到視野盡頭。


    老人的睡眠質量不太好,在天還沒亮時,在風雪還在唿嘯時,肖衍就已經從睡眠中醒來。但他一直挨到天朦朦亮時才起。這是一件讓人痛苦的事,沒有東西消磨時間。


    肖衍踩在雪地上,鬆軟的雪發出“沙沙”聲。


    “這麽早就起來了?不再多睡會?”


    簡柯在外麵守了一夜,身上落了不少雪,幾乎變成了一個雪人。他把身上的雪紛紛抖落,在風中,這些細小的雪像春日的柳絮一樣飛揚。


    “老人的睡眠質量不太好。”肖衍看著與天際融為一體的雪。


    “昨晚我就說了,你還年輕著呢。”簡柯取下金絲眼鏡,揉揉發酸的眼睛,“雪小了不少,挺適合趕路的。以昨天的速度來算,預計今天傍晚能趕到。”


    “你看看這雪,多美啊。沒有一絲汙濁。”肖衍說,“隻有等到這個世界平靜下來,它才會把溫柔的一麵展現;而我們,也隻有像現在一樣停下腳步才能體會到它的溫柔。”


    邵雪痕醒來時,寒冷的空氣讓他覺得自己胸腔像被塞進了一團雪,刺痛。他爬起,用拳頭捶打酸脹的身體,讓血液加快流動。接著長出一口氣,唿出憋在肺部的濁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了不少。


    他已經聞到了濃香,鍋裏的肉湯咕嚕咕嚕冒著泡,但還需要一會才能品嚐它。


    他走出帳篷,天邊的晨曦已經愈發的明亮。這種越是人跡罕至的地方的蒼穹越是澄澈,能撫平世間一切的不安與躁動,使人不由自主地就平靜下來。


    蒼穹之上高飛著幾個黑點,它們發出嘹亮的嘯聲。


    那是雪鷹,雪域的標誌。它們是雪域的高空霸主,亦是一種強大的靈獸。它們生來就與風雪作伴,是這片天地的寵兒,亦是雪域的精靈。


    這片看似毫無存活條件的天地,實際上孕育著無數的生命。


    當天已完全亮起,營地隻留下一片淩亂。但是雪會掩蓋住他們來過的痕跡,它會重新變得平靜,變得聖潔。而他們出發了,向著那座鋼鐵之城,為了守住這片聖潔。他們有些人能迴去,有些人會永遠留下,留在這片聖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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