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尼迪克?”


    哈麗雅特將長劍插在地上,艱難地站起身來,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這位怒火中燒的胖子。


    “哈麗雅特大人……”


    收迴指著太陽之角的手指,班尼迪克罵完就後悔了。雖然他沒弄明白康納琉斯?克*林頓為什麽要對哈麗雅特大打出手,但那個相貌平平的老頭子是一位貨真價實的聖者,可不是他能夠得罪的人物。


    “康納琉斯大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班尼迪克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聯想到黑塔前的雕像,他感覺情況出現了失控的征兆。


    哈麗雅特忽然神色一變,匆忙說:“小心!”


    話音剛落,白發飄飄的康納琉斯已經躍過寬闊的街道,置身於二人頭頂的空中,長劍迅猛劈落。


    哈麗雅特推開反應不及的班尼迪克,舉劍擋住這一擊。在康納琉斯的強大力量壓迫之下,她手中的長劍表麵浮現出一絲裂痕。


    班尼迪克迅速吟唱了一條[石膚術],哈麗雅特的胸前甲胄上隨之蔓延出一片灰白色的岩衣。事實證明,班尼迪克的預判非常準確且及時,因為康納琉斯幾乎在他施法的同一時間抬腿,一腳踢在哈麗雅特的胸口。


    岩石碎片四射飛濺,這層石衣替她承受了一部分衝擊,但早已無力支撐的哈麗雅特就像皮球一樣倒飛而出。


    與此同時,康納琉斯一劍劈在班尼迪克脖頸上,將他的腦袋削飛。


    胖子的身軀在扭曲光線的躍動中破碎,化為兩團玻璃碎片,碎片重組成兩個一模一樣的班尼迪克。


    其中一名班尼迪克立即吟唱起[大火彈術],雙掌間先後彈射出三隻車輪大小的火球,砸向康納琉斯;另一名班尼迪克在碎片中現身後,立刻倒飛而出,掠向半空中正要墜落的哈麗雅特。


    這條[裂變脫身]是以[鏡麵脫身]為基礎的進階法術,同樣是反製魔法,裂變脫身卻蘊藏著更多的變化,一旦觸發便能為施法者製造出一具假身來迷惑對手。


    康納琉斯麵無表情地邁步穿過火球的排隊轟炸,前兩隻大火彈連他的衣角都沒有觸碰到,第三隻則被長劍直接削成火焰碎絮——在康納琉斯幹淨利落的長劍之下,留下來牽製的那位“班尼迪克”快速化為了一地玻璃渣。


    而此時班尼迪克的真身剛好飛到哈麗雅特身前,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二人的身體收縮、合攏成一束跳躍的粗大電弧,以極速射向遠方。


    與班尼迪克登場時使用的[光子躍遷]一樣,這又是一條位移魔法,名為[矢飛雷]。


    與反製魔法的等級限製一樣,任意一條位移魔法都必然屬於高等魔法的範疇,甚至比反製魔法更難學習,被譽為僅次於準禁咒的奧妙法術。


    班尼迪克就是這樣一位專精於反製魔法與位移魔法的怪才。


    望著飛速遠去的閃電之束,康納琉斯?克*林頓沒有放棄追擊,而是以稍遜一籌的速度緊緊追隨在閃電之後。他沒有采用任何花哨的手段,純粹是以高頻率的腳步和大力的跳躍相銜接,樸實無華的騰挪中卻隱含著極高的技巧。


    不知掠過了幾條街區,班尼迪克與哈麗雅特的身影終於重現在半空中。


    金色光翼展開,哈麗雅特從空中緩緩落在一旁的屋頂上,向班尼迪克投去感謝的目光:“謝謝你的幫助,但我們沒有太多時間。”


    “究竟是怎麽迴事?”班尼迪克神色緊張地落在哈麗雅特身側,“該死……我把傑克和珍妮忘在原地了。”


    “我也沒有弄清楚真正的情況。”哈麗雅特看著班尼迪克,“但我必須告訴你,僅憑這種手段沒有辦法擺脫老師的追蹤。”


    康納琉斯?克*林頓作為先王的騎士,曾教導過幼時的哈麗雅特,使她成長為擁有擔任[國王騎士]資格的女騎士,所以哈麗雅特一直尊稱他為老師。


    “那個人真的是康納琉斯大人?”班尼迪克疑惑地說,“可是我感覺他身上的氣息似乎有破綻……是我的錯覺嗎?”


    “你察覺到了嗎?我也很難相信這一點。”哈麗雅特說,“但他確實與老師一模一樣,無論是技巧還是實力,甚至是對我說話時的神態和語氣……”


    不再糾結此事,她搖搖頭,忽然伸出手臂放在半空中,拳頭緊握起來,緊接著一道金色光芒從她的拳頭中溢出、綻放,將她包裹在內,使她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金色披風上的破洞也消失不見。


    “你受傷了嗎?”做完這一切,她看向班尼迪克。


    班尼迪克搖搖頭,並不想讓哈麗雅特白白浪費力量在自己身上。


    被稱為[淨天使]的哈麗雅特?洛佩茲是一名虔誠的教徒,也是一名契約戰士。她選擇與之結合的對象是一件來自[蒼白神庭]的下位聖物,名為[天使雙翼],它的真麵目就是她背後的金色披風,這件披風使她能夠高速飛行,並且自如使用光明力量。


    “我仔細看過那八尊雕像,哈麗雅特大人。”班尼迪克急匆匆地說,“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其中還有魯道夫大人的石雕——為什麽千年前的古代陵寢中會出現康納琉斯大人和魯道夫大人的石雕?這太詭異了!”


    他頓了頓,皺著眉說:“更詭異的事情是,我剛進來時,這裏隻有三座雕像,可是現在……”


    越想越不對勁,班尼迪克隻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抓狂。


    哈麗雅特沉思著迴答說:“雕像的數量似乎一直在變化。我從光柱進入此處後,隻看見了疑似老師形象的雕像,可沒過多久,當我再次望向黑塔的方向時,忽然就多出了戈勒戰士石像。”


    她似乎想起了什麽,嚴肅地說:“第三座雕像是一個年輕的戈勒牧羊人,他的石像出現的時候,忽然有鍾鳴聲響起,再往後雕像就變得越來越多,直到第八座石雕出現時,天空中又傳來第二聲鍾鳴。”


    “等等,你是通過光柱進來,可我不是。”班尼迪克捂著臉說,“我和另外兩名宮廷魔法師一起,使用傳送法術時出了差錯……”


    “光柱嗎……”


    哈麗雅特沒有得出確切的結論,她猜測說:“也許我是第一個進入這座城市的人,而且我懷疑每次進來一個人都會致使雕像的數量增多,但我暫時還沒想明白背後的原因。”


    “是嗎?那麽康納琉斯大人……”班尼迪克一怔,似乎想明白了某些事情,“你的意思是說,雕像上的形象也會出現在陵寢中,然後像剛剛那樣追殺我們?”


    “我認為是這樣,但還沒有證據。”哈麗雅特沉聲說,“另外,這座城市似乎是曆史中的厄澤,我一走進來就被當做外來者,遭到人們的圍攻,然後才遇到老師。”


    聽了哈麗雅特的描述,班尼迪克慶幸自己沒有貿然走上街道,否則也會陷入被神秘住民圍攻的局麵,但他很快就高興不起來了。


    “難道除了太陽之角,我還要被魯道夫大人追殺……”班尼迪克打了一個寒顫,立刻將自己身上的反製魔法補足到三層,“等等……好像不對勁。”


    “怎麽了?”


    哈麗雅特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我是說……我進來厄澤的時候,隊伍中有三個人,但當時雕像也隻有三座。”班尼迪克神色古怪地說,“算上你的話,數目對不上……難道雕像的事跟我沒關係?”


    哈麗雅特與他陷入沉默,沒過多久,二人忽然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光柱?”


    奈文魔爾一行人平安無事地穿過數個街區,不時有厄澤人向她們提問,但都被奈文魔爾以同樣的迴答欺騙過去。


    影之國不歡迎任何外來者。


    阿切爾仍在思考這句話的含義,雖然現在沒有遇到危險,但她仍然認為這座黑色之城並不簡單。


    一路行來,她觀察著周圍的行人和攤販,並沒有發現多少異常,每一個人的行為舉止都非常自然且真實,唯一不對勁的地方在於:人們幾乎不怎麽交談。


    相比於心事重重的她,希爾將軍表現得淡定許多。被奈文魔爾治療後,她的身體似乎恢複了輕快與靈敏,臉上的神色與往常一樣寧靜而漠然,但阿切爾懷疑這僅僅隻是她偽裝的表象。


    就在剛才,當希爾看見黑曜石像的時候,她的全身都在顫抖,這是無法掩飾的事實。


    她看見了什麽?阿切爾默默地想。


    對於阿切爾而言,她先是看見疑似太陽之角和大魔導師魯道夫的雕像,但理智告訴她,這兩人不可能出現在千年前的遺跡中,哪怕隻是石雕。


    當時她以這樣的方式說服了自己,但緊接著,阿切爾看見的最後一尊雕像則令她產生了極大的動搖。


    即便石像的麵部埋在陰影之中,但那個高大的身影,那柄包裹在烈火中的重刀……她不可能認錯,那是她最熟悉的人。


    那是她最畏懼也最尊敬的男人,是她認知中最強大的男人,是她的親生父親——[輝煌公爵]古斯塔夫?布雷茲。


    雕像所刻畫的父親形象,是她年幼時所看見的一幕。那天,在布雷茲家族的南方封地上,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父親揮舞那柄重刀,親手劈碎了叛軍頭目的厚實鐵盾。


    破碎卻沉重的刀鋒上,灼熱的火焰將空氣都燒得扭曲起來,倒映在她稚嫩的雙眸中。


    這個形象、這一幕深深印在她的內心深處,直到今日,以這種方式重現於她眼前。


    “為什麽……”阿切爾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喃喃說,“為什麽父親會在這裏出現……”


    “阿西娜?”希爾迴頭看了她一眼,“你怎麽了,你還好嗎?”


    麵對希爾的詢問眼神,阿切爾勉強笑了笑,說:“我沒事,隻是有些疲憊。”


    希爾點點頭,沒再多說。


    就在這時,街道一側的黑色房屋上忽然浮現出巨大的裂痕,緊接著整麵牆壁碎裂開來,霜白色的寒氣從破碎石塊中湧出,冰封了三人前方的街道。


    希爾舉起龍角弓,迅速取出一支箭,戒備地望著寒氣湧出的位置;阿切爾也立刻抬起雙手,吟唱之間,周身浮現出幾隻車輪尺寸的火球。


    “該死……明明就快到了,偏偏在這個時候遇到麻煩。”


    奈文魔爾的語氣有些煩躁,卻沒有做出任何舉動。


    寒霧彌散間,一道冰藍色的身影激射而出,她的純白色披風瘋狂舞動著,載著她快速飛行、翻滾,正是加持了[唿嘯披風]的凜冬聖女安娜?克莉斯特。


    “凜冬議員?”阿切爾露出詫異的神色,但略微放下了戒備之意。


    在厄澤遺跡中遇見這位性格友善的最高魔導師,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是壞事。


    似乎在與人激烈交手的安娜匆匆掃了一眼下方街道上的三人,本是驚鴻一瞥卻再也挪不開目光。她凝視著身穿黑色鬥篷的奈文魔爾,藍眼睛裏流露出一絲罕見的怒氣。


    連招唿都不打,她揚起手,一道冰霜凝結成的猙獰長矛射向奈文魔爾,是一道寒霜係中等魔法[女王之矛]。


    奈文魔爾快速向後退開一步,險而又險地躲過鋒利的長矛和飛濺的冰片。


    希爾不明白凜冬聖女為何要忽然攻擊奈文魔爾,阿切爾卻是隱隱知曉了答案。在姬陵外部時,她親眼目睹了奈文魔爾對凜冬聖女施放了一條禁咒級別的魔法,但不知道那條咒語究竟是什麽。


    現在看來,恐怕凜冬聖女正是因為那條咒語才憤怒地向奈文魔爾進攻。


    “哈哈,你在往哪兒打,小凜冬?”


    一個充滿譏誚之意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來。


    綠色長袍輕輕飄舞,形狀古怪的綠色魔杖頂端裂開一張唇紅齒白的嘴巴,而這個綠色身影從霜霧中徹底現身時,阿切爾和希爾都不由感到深深的震驚。


    他是被稱為[綠袍魔術師]的大魔導師魯道夫!


    “魯道夫大人……為什麽會出現在姬陵?”阿切爾的眼神閃爍,她忍不住聯想到黑塔前的雕像身上,令人不安的糟糕預感變得愈發強烈。


    凜冬聖女安娜不得不將精力集中在麵前的魯道夫身上,她暫時抽不出空來對付奈文魔爾,隻能皺著眉說:“希爾將軍,他不是真正的魯道夫閣下。”


    魯道夫嗤笑著說:“我不是真正的魯道夫?你恐怕被嚇傻了,可憐的小凜冬。”


    安娜沒有理會魯道夫的嘲諷,她抬起雙手,密密麻麻的[女王之矛]浮現在身前,然後一齊飛射向魯道夫。


    魯道夫揚起綠色魔杖,魔杖頂端的大嘴巴忽然用難聽的嗓音吟唱起來,緊接著一道綠色的寒霜牆壁拔地升起,將冰矛擋在外側。


    中等防禦魔法[冰封之牆]無法徹底抵禦冰霜長矛的穿刺,但魯道夫沒有坐以待斃,他的大嘴巴魔杖又吟唱起下一道咒語:


    數十根通體碧綠的[女王之矛]在半空中凝結,然後這些古怪的山寨長矛滴溜溜轉動起來,如同脫弦之箭般向凜冬聖女刺去……


    麵對與自己完全相同的進攻手段,安娜無奈地支起水晶之盾護住身體,在心中思索著如何擊倒有著“抄襲大師”美稱的魯道夫。


    而她身後的奈文魔爾三人也不得不麵對綠色冰矛的襲擊。希爾翻滾著躲藏到一塊大型碎石之後,魔法手段單一的阿切爾則依靠接連釋放的[火彈術]轟飛身前的冰矛。


    不知為何,奈文魔爾沒臉沒皮地跳到阿切爾身後,毫無羞愧之意地借助她的防禦庇護自身。


    街道上的厄澤人沒有辦法抵禦冰矛侵襲,不少行人被洞穿身體,成片地倒下,慘遭殃及。


    “到底是怎麽迴事……”阿切爾沒空理會奈文魔爾,她好不容易從魯道夫的反擊中撐下來,“魯道夫大人為什麽要向我們進攻?”


    “很簡單,既然魯道夫的形象出現在雕像上,而其中沒有凜冬聖女的石雕,你們就應該選擇相信凜冬。”奈文魔爾站在她身後,淡淡地說。


    一旁的希爾跳上巨石,抬手放出一箭射向半空中的魯道夫。


    “我不知道魯道夫閣下為什麽出現在此,但我知道他不在探索隊的成員名單之中。”她的臉上浮現起兩道黑色豎痕,冷冷說。


    不知為何,愛貧嘴的魯道夫對她們的對話沒有任何反應,他在空中翻轉了一圈,躲開冷箭,然後伸手隔空抓向希爾的身體。


    希爾剛剛射出一箭,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一雙透明的大手攥在掌心,不受控製地向魯道夫飛去。


    高等魔法[魯道夫的隔空取物]。


    飛行途中,希爾還能活動手臂,於是她毅然在移動中挽弓搭箭,一箭射向魯道夫的腦袋。


    這一次她的運氣很好,觸發了體內的神秘力量,利箭所過之處的空氣仿佛都被撕裂開來,掀起一層微不可見的氣浪。


    魯道夫的本體與魔杖一齊吟唱起來:一麵綠色的水晶之盾從他身前的空氣中浮現,而與此同時,他的掌心丟出一團由大量綠色符文構成的神秘能流,綠色能流擊中在箭鏃上,表麵上看沒有激發出任何效果。


    但這一支加持了恐怖力量的箭矢卻沒能如希爾預期的那樣射穿水晶之盾,而僅僅是在冰盾表麵射出一層蛛網狀的裂紋,然後無力彈開。


    正當希爾要被魯道夫攝取到近前時,安娜急速掠過希爾身後,抓著她的肩膀使之脫離了無形之手的控製。


    “這些手段確實是魯道夫閣下最擅長的無屬性魔法。”安娜飛掠過街道,將希爾放在地麵上,“但奇怪的是,他使出的魔法偏向於我印象中最深刻的那一類。”


    希爾單膝落在地上,皺眉說:“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麵前的魯道夫並不完整,甚至是依賴於你對他的印象才能誕生?”


    “我也不確定。”安娜飄浮於她身側,誠實地迴答說,“但他絕對擁有聖者的位階,不亞於真正的魯道夫閣下。”


    聽了安娜的話,希爾愈發覺得情況棘手,甚至產生了一些不好的聯想。她伸手拔箭,卻發現背後的箭袋已經空空如也。


    不遠處,在阿切爾身後的奈文魔爾喃喃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難怪她說進入姬陵深處的人越少越好。”


    阿切爾問:“你說什麽?”


    奈文魔爾沒有迴答,而是環視了一圈四周,說:“很不幸的是,看來我們已經被注意到了。”


    阿切爾跟隨著她的目光向周遭看去,發現街道附近的厄澤住民紛紛向著她們走來,露出詭異的笑容,異口同聲說:“歡迎來到厄澤。”


    無數奇特的兵器出現在厄澤人們的手中:匕首,月刃,叉劍,短斧……


    感受著人群中的詭譎殺意,即使是意誌堅定的阿切爾,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絲寒意。


    “你心中最害怕的人,或是視之為強敵的人,或是印象最深的某個人……”


    奈文魔爾忽然自顧自說著奇怪的話。


    “歡迎來到厄澤!”人群中繼續傳來這樣的聲音。


    希爾和安娜也注意到街麵上的異變,心中對於的危險到來的直覺越來越強烈。


    麵對殺氣騰騰的人群,阿切爾吟唱著火彈術,無數火球將她環繞起來:“你到底在說什麽?”


    “我們的身份已經被厄澤發現。”奈文魔爾搖搖頭,低聲說,“你很快就會明白了……你心中的那個人會來找你。”


    她的話音剛落,大地忽然顫抖起來,街道盡頭出現了兩尊極為魁梧的身影,一人擁有著黑色的短發和深陷的眼窩,他的鼻梁筆挺,嘴唇幹澀,手中提著一柄燃燒的重刀。


    另一個身影則根本就是魔鬼的形象,他的身後長著一對燒得隻剩下骨架的翅膀,頭上頂著兩根巨大犄角,麵部罩著鋼鐵麵具,露出一雙深紅色的眼珠。


    一人一魔並肩行來,每一步都令大地顫動,隱隱散發著恐怖的波動。


    阿切爾臉色蒼白地站在原地,瞳孔劇烈顫抖起來。


    “布雷茲大公?”


    安娜?克莉斯特驚訝地說,她盯著街道遠處走來的黑發男人,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


    希爾?曼文林則緩緩轉過身來,殤觸長弓上散發出凜冽寒氣。


    “是兩位布雷茲大公。”


    說這句話時,她的目光集中在那位惡魔的身上……銀色姬的語氣十分複雜,既有飽含憤怒的殺意,又夾雜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恐懼。


    奈文魔爾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有所感應似的轉過頭來,向著街道另一側看去。


    那是一位人身蛇尾的女性,她的肌膚如凝脂,上半身纏繞著潔白的輕紗,下半身的青色蛇尾在地上優雅蜿行,身姿顯得曼妙非常——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麵容,與她的軀體相比,這張臉竟是如此醜陋可怖:如同刀刻般的粗糙紋路遍布她的臉頰,閃爍著恫嚇光芒的猩紅瞳孔則透出冷血動物特有的兇惡之色,她的嘴裏是如鋸齒般的尖齒,烏黑的頭發則是一條條吐著紅信子的毒蛇。


    “梅薇思……你這個醜陋的妖怪啊……”


    奈文魔爾忽然冷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憎惡與嘲諷的意味。


    “你來找我了嗎?哈哈哈,你來找我了嗎?”


    蛇發女妖抬起纖細修長的手臂,手中金色長弓上浮現出一支純粹由法力凝聚的青色箭矢,她將青光閃爍的箭鏃對準奈文魔爾的身體,手指微鬆,青色箭矢便飛竄而出,射向奈文魔爾的胸口——


    奈文魔爾站在原地,一步也沒有挪開,就在眾人或震驚或意外的注視中,她的身軀被無情洞穿,黑色鬥篷飄落在地上,內裏竟是空空如也。


    姬陵外部,蒼白色的巨大宮殿中。


    李維斯行走在街道上,身穿寬鬆的灰白色布衣和黑色長褲,這是十分普通的奧德利克平民服裝。


    他的胸部隆起,喉結消失不見,膚色已然變成病態的蒼白色,五官冷峻而精致,滿頭銀發如瀑,在身後輕輕飄舞——


    他儼然化為希爾?曼文林的模樣,光明正大地行進在姬陵之中,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與阿切爾和希爾一同進入姬陵深處。


    從阿切爾口中套出想要的信息之後,他就趁機將黑色鬥篷交給了泰瑞拉,讓她繼續扮演奈文魔爾的角色,自己則抽身而退,往姬陵的另一處走去。


    “厄澤,南海,亂石之界……”他低聲自語,“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謎語的答案就在這三個地方之中。”


    似乎是心有所感,他忽然停下腳步,往某個方向遙遙望去……那裏正是早先巨大光柱所在的位置,現在已經沒有一絲光芒殘留。


    (“天使雙翼,下位聖物。傳說蒼白女皇的雙翼被人殘忍無情地割下,不知被誰製成了充滿光明之力的披風。”——《聖物圖鑒》)


    (“光子躍遷:熱族光明係高等魔法,位移魔法,創造者不詳。將肉身自主分解為發光粒子,躍遷至目的地後重組於形,位移距離較短。”——《魔法圖鑒?高等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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