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暗無天日的下午,頂著濃厚黑眼圈的阿爾瓦坐在自家客廳的沙發上,表情複雜地看著李維斯。


    “這是什麽?”阿爾瓦問。


    他麵前的矮桌上擱著一隻小木盒。


    “一隻引蟲,你幫我把它交給西澤爾。”李維斯說,“告訴他,把它裝在透明的容器中貼身攜帶,如果蟲子發光就說明我有危險,要立刻將蟲子放出來,它會指引我的方向。”


    阿爾瓦聽得滿臉茫然,他猶豫了一下,說:“發生什麽事了嗎,李維斯?”


    李維斯搖搖頭,伸出手扶著額頭說:“我可能被麻煩的人盯上了,你也要小心一點……最近很奇怪,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好像忘記了重要的事情。”


    “我覺得你可能是過於疲憊。”阿爾瓦小心翼翼地說,“會不會是你想多了?”


    “我也不確定,但你一定要幫我把東西送給西澤爾。”李維斯認真地說,“他現在還在海耶斯莊園嗎?”


    “嗯,應該是,他說要完成騎士的訓練。”阿爾瓦迴答說,“你現在要去做什麽?”


    “你不是叫我休息嗎?晚上在劇院大街有個約會。”李維斯說,“我得先迴一趟家,你最好今天就把蟲子交給西澤爾……拜托你了。”


    “沒問題,晚上你放心去看戲,我坐馬車去城郊找西澤爾。”聽到約會這個詞,阿爾瓦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你是要和女孩子一起去劇院嗎?”


    李維斯點了點頭。


    阿爾瓦露出了羨慕的表情,說:“唉,要是我能和阿切爾一起看戲就好了。”


    “女公爵的情況怎麽樣了?”李維斯不動聲色地問。


    “聽說已經迴公爵府了,要休養一段時間。”阿爾瓦說,“她傷得很重啊……我也沒膽量去公爵府看望她。”


    不需要,她很快就會來找你,阿爾瓦。


    李維斯在心中默默說。


    柯蘭?芒索站在王國公館的院子裏,靜靜凝望著斯洛姆城的方向。


    陽光晴好的午後,奧德利克王都的上空卻積壓著一片深藍色的神秘星空,星空中倒懸著綿延起伏的蒼白宮殿,一座巨塔從宮殿裏刺出,如同一柄龐大的寶劍懸在斯洛姆的頂上。


    柯蘭知道,通往姬陵的入口,那扇寒霜之門就在巨塔頂端——那也是他原本打算召喚的大門,依照儀式描述,隻有寒霜之門會降臨,姬陵本體根本不會從虛空中掉落,顯示在世人麵前。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呢……”柯蘭低聲說,“如果不能打開大門,唯一的辦法就是橫渡虛空。”


    有寒霜之王的蛋殼為引,橫渡虛空並不困難……不過,單憑蛋殼碎片很難承載聖者級別的強者。


    這樣也好,戈勒的使團中沒有聖者,而威爾仕二十世雖然在契約中承諾不會派遣聖者進入姬陵,但有了虛空的挾製無疑更為保險。


    “你做好準備了嗎,索恩?”柯蘭微微側過腦袋,“到時候也許要讓你上去一趟。”


    名為索恩的魁梧侍衛站在柯蘭身後,用沙啞的嗓音迴答說:“我一直都蓄勢待發,殿下。”


    柯蘭點點頭,又歎了口氣。


    “我們一定要拿到真正的泰瑞拉之心……哪怕為此殺死監視我的將軍也在所不惜。”


    他緩緩說。


    “走吧,讓他們挑好進入姬陵的人選,我們即刻前往王宮。”


    時間不多了,無論是姬陵停留的時間,亦或者是戈勒皇帝留給柯蘭的時間。


    雷蒙德走在街道上,心中有種怪異的感覺,仿佛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中。


    “是我太多疑了嗎?明明我才是暗中的那個人……”


    停住腳步,他抬頭看了一眼天幕中的蒼白巨影,隱隱感到有大事將要發生。


    不過無論是多大的事都與他沒有關係,自從父親死後,他要做的事情就隻有一件。


    “雷蒙德。”


    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了自己的名字,雷蒙德轉過身來,看見尤金正站在道路旁的小巷裏。


    頭發花白的刀疤紳士尤金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對於父親生前的同僚,雷蒙德的心中隱藏著親近的感情,他沒有猶豫就走到尤金麵前,問:“怎麽了,尤金叔叔?”


    “有人在跟蹤你。”尤金低聲說,眼神平靜。


    他伸手攬過雷蒙德的肩膀,和他一起往小巷深處走去。


    “不要迴頭,也不要做出奇怪的舉動。”尤金笑著說,“就像平常一樣,相信我。”


    聽見尤金的話,雷蒙德的肩膀繃得很緊,但由於這是他一貫的作風,倒也沒有顯得很奇怪。


    兩人走進小巷深處,拐過了幾道轉彎的路口,像是散步似的慢步行走。


    一個黑衣男人跟在後麵,轉過巷口時,忽然停下了腳步。


    因為雷蒙德靜靜站在他麵前,用冷酷的眼神望著他。


    黑衣男人微微攥緊拳頭,另一隻手悄無聲息地握住袖管裏的匕首,剛欲發作,忽然聽見腦後有風聲唿嘯。


    還沒來得及迴頭,他便看見一截刀鋒從自己的喉頭洞穿而出。


    刀被抽走,黑衣人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無力倒下,露出了站在他身後的尤金。


    “為什麽直接殺了他?”雷蒙德看著黑衣人倒地,平靜地問。


    “你不了解王都的地下世界。”尤金將短刀插進刀鞘,緩緩說,“他是封喉行會的賞金獵人,我們無法從他身上得到雇主的信息。”


    “封喉行會……”雷蒙德喃喃說。


    他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跟蹤自己,在他看來,自己的複仇計劃甚至還沒有開始。


    尤金俯下身來,在黑衣人身上摸索了一會兒,除了一個錢袋、一把匕首和一些藥瓶以外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走吧。”尤金將匕首插在黑衣人背後,將錢袋收好,然後站起身來,“邊走邊說。”


    雷蒙德看了一眼黑衣人的屍體,點點頭,兩人一同迴到街道上。


    “你做了什麽?”尤金的表情很溫和,仿佛剛才沒有殺人,隻是踩死了一隻螞蟻。


    雷蒙德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在鬥魔賽前後的所作所為告訴了尤金。


    尤金聽了以後,沉默了一會兒,眯著眼說:“你做得不錯,事情還算隱蔽,隻是仍然留下了一些尾巴,足以讓心思縝密的人發現異常。”


    雷蒙德疑惑地說:“哪裏有破綻?”


    “戰術。”尤金說,“你不應該為鬥魔賽製訂那樣的戰術,結合脫身項鏈的損壞,很容易懷疑到你的目的。”


    “真的有人能夠憑借這麽少的細節猜測出我的目的嗎?”雷蒙德將信將疑地問。


    “你看見了,有人跟蹤你。”尤金歎了口氣,說,“會不會是阿爾瓦?斯圖爾特雇傭了賞金獵人?”


    雷蒙德思索了一會兒,用不確定的語氣說:“我認為阿爾瓦看上去不像是非常聰明的角色。”


    “如果他是裝傻呢?按照你的說法,他其實是一個魔法天才,那麽如果他同時還有著敏銳的洞察力,豈不是更可怕?”尤金提醒說。


    雷蒙德點了點頭,反省說:“我很慚愧……我確實把事情考慮得太簡單了。”


    “你原本打算去哪裏?”


    雷蒙德一怔,想起來自己本來的目的,他說:“我要去監視一個名叫李維斯?戴維的學士,我從食人魔手下的口中得知,父親出事的那晚,李維斯也在場……他是被忽略的第三個人。”


    尤金露出了嚴肅的表情,他沒有作出評價,而是認真思考著什麽。


    雷蒙德繼續說:“李維斯是一個實力低微的魔法學徒,他沒有開辟魔宮,連照明術都無法施放。根據我之前的暗中觀察,他和阿爾瓦?斯圖爾特以及西澤爾?加西亞二人十分親近。”


    “我調查過王都治安團的記錄,就連他們都沒發現在場的幸存者還有第三人。”尤金點了點頭,說,“你的發現十分重要,確實有必要觀察這個人,我和你一起去吧。”


    有了尤金在身旁,雷蒙德針對李維斯的複仇計劃有了更大的把握。


    “如果找到機會,要將他抓起來嗎?”他試探著問。


    尤金的答案是否定的。


    “記住,這裏是斯洛姆,沒有任何人可以被輕視,包括李維斯?戴維。”尤金眯起眼睛,謹慎地說,“既然我們在暗處,就要使用更加穩妥的辦法。”


    他就像一個發現獵物的老獵人,正在撒出一張陰暗而致命的網。


    斯洛姆仿佛成為了永夜之城,在昏暗中度過了平靜又特殊的一天。


    一架馬車停靠在劇院大街的維金斯劇院門口,李維斯拉開車門,跳下馬車,然後向車內伸出手。


    穿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裙子的艾娜?庫柏握住李維斯的手,提著裙子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你今晚很漂亮,艾娜小姐。”


    李維斯鬆開手,微笑著說。出於禮儀,他微微伸出胳膊,艾娜則紅著臉將手腕搭在他的小臂上,兩人聯袂踏上劇院大門的紅地毯。


    不同於王家劇院和光輝大劇院,維金斯劇院沒有悠久的曆史,是近年來在劇院大街脫穎而出的新銳劇場,它的招牌演員是在小貴族和平民間極為受歡迎的柏莎?溫斯頓,以及劇院老板維金斯。


    頭一次和李維斯一同看戲,艾娜的心情十分雀躍,剛剛找到位置坐下來,她就小聲問李維斯:“影王後是一個怎樣的女人?”


    李維斯很有耐心地迴答說:“曆史上對這位王後的評價褒貶不一,有人說沒有她就不會有萬王之王,也有人說她是一位毒後,因為嫉妒而讓雙手沾滿了鮮血。”


    說這句話的時候,李維斯很小心提防著耳邊,他懷疑藏在肩上的泰瑞拉會不計代價衝著自己來一記震蕩聲波。


    令他欣慰的是泰瑞拉沒有任何反應。


    “影王後為什麽要嫉妒?”天真單純的艾娜小姐再次提出致命問題。


    李維斯挑了挑眉毛,簡單直白地說:“因為薩拉丁有很多老婆。”


    艾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總算是放過了李維斯,沒有繼續發問。


    今晚他來到劇院看戲並非是為了貪圖享樂,而是認為這樣做很有意思。試想,舞台上站著泰瑞拉?克利奧帕特拉,舞台下坐著真正的影王後,這是什麽名場麵?


    收起惡作劇和玩笑的心態,李維斯真正想達到的目的是通過泰瑞拉的反應來推測一些史實,這也是為了今後要替她做的那件事情作準備。


    在他思考之間,劇院內的燈光熄滅了,而設置在舞台上的昂貴煉金燈罩亮成了一片,在樂隊演奏的舒緩樂曲氛圍下,觀眾們很快安靜了下來。


    暗紅色的帷幕緩緩拉開,滿頭烏黑長發的柏莎?溫斯頓獨自站在舞台中央,手握一根纖細權杖,身穿女王的黑色華服,頭戴血色寶石王冠,神情莊重冷豔……舞台下的人們開始為這種壓抑的美麗而感到窒息。


    李維斯習慣性地用手托腮,安靜地注視著舞台。他知道現在是演泰瑞拉執政影之國時的故事,從陰冷風格的服飾上就能看出來。


    至於那隻三尖王冠則純屬無稽之談,薩拉丁封王之前,王冠的種類多到數不清,影之國王的王冠是一隻沉重奢華的金冕,正中間有一顆棱形紅寶石。


    劇院中迴蕩著哀傷的音樂,柏莎?溫斯頓飾演的泰瑞拉在一隻道具王座上哀傷地吟唱著寂寞的心聲,歌聲很動聽,甚至還別出心裁地融入了夏美爾風格的曲調來增強地域感,但李維斯打死也不相信泰瑞拉在做女王時會唱這種哀怨的小調。


    忽然間,音樂變得沉重起來,燈光則變得明亮,一支渾身沾滿鮮血的騎士隊伍走上舞台,氣勢十分頹廢,顯然剛剛打了敗仗。騎士中間有一位金發碧眼的英俊男人,身上洋溢著年輕動人的魅力。


    李維斯猜測這位帥哥就是薩拉丁,而飾演薩拉丁的則是劇院老板兼頭牌,維金斯?貝爾。


    薩拉丁半跪在泰瑞拉的王座麵前,大膽地看著這位女王,用低沉的嗓音唱著悲壯的歌曲,歌詞大意是自己曆經磨難、死裏逃生才來到厄澤,希望得到影之國的幫助,請求女王與他結成聯盟。


    觀眾台上,艾娜坐在李維斯左側的座位,而他感到右側的衣領裏鑽出了一個小人,坐在他的肩膀上。


    看來泰瑞拉終於提起一點兒興趣了。


    布景台很快換成了一片密林,應該是指厄澤大峽穀後方的幽秘之森,“泰瑞拉”和“薩拉丁”在密林間流連忘返,起初兩人隔著較遠的距離歌唱,相互傾訴心聲,歌聲此起彼伏;漸漸的,柔和的音樂變得熱情起來,一男一女也緩緩走向彼此,相擁在一起,腳步輕快地旋轉、跳起舞來。


    “他們在演什麽?”


    泰瑞拉的聲音傳進李維斯的耳朵裏。


    李維斯瞥了一眼艾娜,她正目不轉睛地看著熱戀的戲碼,沒有注意李維斯的目光。


    “在演你和薩拉丁剛認識的時候。”他壓低聲音說。


    泰瑞拉有屏蔽自己聲音的本事,李維斯可沒有,隻能小心翼翼地說話。


    泰瑞拉沉默了一會兒,說:“那個男演員雖然長得不怎麽像薩拉丁,但是比薩拉丁英俊,是我喜歡的類型。”


    李維斯扯了扯嘴角,這可不是他旁敲側擊想打聽的內容。


    快樂的時光如此短暫,音樂驟然變得激昂起來,布景板換成了暴風高地,薩拉丁拔出了腰間的劍,泰瑞拉也換上了包裹住胸臀的半裸式鎧甲,這是影之國甲胄的特色。


    李維斯知道反派差不多要出場了。


    陰森恐怖的樂曲聲插入進演奏之中,一個身材高大、鎧甲沉重的戰士拿著大劍登場,他的頭頂戴著一隻像王冠又像骨頭的頭盔……為了飾演這個角色,演員還戴著繡著白骨的手套。


    曾將薩拉丁打得四處逃竄的人可不多,這位白骨帝國的骷髏皇帝就是其中之一。


    薩拉丁和泰瑞拉的嘴裏唱著令人熱血沸騰的戰歌,他們與骷髏皇帝分別帶著幾名演員衝向對方,用舞蹈的方式演繹了一場血戰,最終骷髏皇帝在二人合力進攻之下不甘倒地。


    泰瑞拉丟掉了頭頂的王冠,撲到薩拉丁的懷中,薩拉丁抱著她旋轉起來,背景板隨之變成了影之國宮殿,這一幕象征著泰瑞拉舍棄了女王的身份,成為薩拉丁的王後。


    “是奧古斯都嗎?跳了一圈舞然後摔倒的那個人。”真正的泰瑞拉又發問了。


    “嗯,是骷髏王。”李維斯放低聲音迴答。奧古斯都是骷髏皇帝的名字。


    “我們從未真正打倒過他。”泰瑞拉的語氣裏有一絲調侃的意味。


    關於這個話題,李維斯稍微有點興趣,可惜顧及到身邊的人,他沒辦法與泰瑞拉展開談論,隻能繼續看下去。


    隨著背景不斷更換,樂聲跌宕起伏,後麵的劇情略顯平淡,時間線也飛快地撥到了萬王之王登基的場景。


    就當觀眾們以為影王後要與薩拉丁過上幸福的生活之時,一位穿著雪白長裙的女人來到舞台中央,與柏莎飾演的泰瑞拉相比,她的麵容清秀,多了幾分純潔的美麗。


    當她唱著聖潔的神曲之時,就連李維斯都不得不讚歎這個女人的嗓音確實出眾,而她提著裙子一轉身,舞台上的士兵們都凝固了身姿,灰白色的光照射在他們頭頂上,象征著眾人化為石雕。


    王座上的薩拉丁站了起來,走到她的身前,唱起一支充滿驚歎意味的讚曲,而白裙女人時而用憂鬱的歌聲迴應,時而又靦腆地表達著愛意。


    這一段故事很有名,薩拉丁的第二名王後,也就是被稱為大陸第一美人的白王後——梅薇思,她擁有著令愛慕者化作潔白石雕的美貌,以及天籟般的歌聲,令晚年的薩拉丁為之神魂顛倒。


    正當舞台上的二人用舞姿糾纏到一起的時候,李維斯的耳邊傳來泰瑞拉的冷笑聲:“你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麽?”


    李維斯沉默了一會兒,說:“隻是看戲而已。”


    泰瑞拉沒再說話,李維斯感到她又鑽進衣服裏去了。


    有了這個小插曲,接下來的表演令李維斯有些意興闌珊:舞台上的薩拉丁很快就將梅薇思冊封為王後,令她與影王後齊名,可是殘忍的泰瑞拉用毒藥害死了這位絕代美女,薩拉丁抱著她的屍體憤然離去,不再與影王後有任何交談。


    哀傷低沉又充滿史詩感的交響樂中,影王後孤零零地坐在王座之上,神情冷酷,輕聲吟唱著:


    “厄澤的酒如血一般


    影之國的夜色就像輕紗


    舍棄永駐的青春吧——


    使我的身體消融於陰影


    使我的靈魂埋在幽秘的樹根


    使我的國隱入無盡的虛無


    不歡迎任何的訪者


    你聽見了嗎


    不屬於任何人的王後


    我是獨一無二的女王


    你聽見了嗎


    時間啊


    你什麽也改變不了。”


    在漸漸消失的樂聲中,她孤高的身影隱沒在合攏的帷幕之後。


    全劇終。


    (“人們常說,如果沒有影王後的全力支持,薩拉丁的頭顱早就被骷髏王的重劍砍下了。”——《大陸通史?元前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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