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今天還要加班嗎?”外婆肖文惠這天早飯時分問道。


    “嗯,這段時間活有點多。”薑知暖抓緊時間吃飯,囫圇答道。。


    “晚上我去接你吧,這幾天你下班太晚了。”舅舅崔文斌說道。


    “沒事,路上有路燈呢。舅舅你白天要開車,再說我們都是約著結伴走,人多。我先走了,你們慢吃。”薑知暖放下碗筷,飛快地出門去。


    “暖姐好忙啊,感覺比她之前擺攤還忙。”王玲感歎道。


    “你懂什麽?忙就表示獎金多。你姐這個月能賺不少呢。”龔琴拿筷子敲了下王玲的頭。


    “不懂別亂說,暖暖還是學徒,有什麽獎金,一個月就18塊的死工資。”崔文斌不滿地看了眼自己老婆龔琴。


    “那不是比之前擺攤還賺的少嗎?暖姐圖啥?”崔淮安不解道。


    “圖學門手藝,看事情要長遠不能短視。”一直沉默的肖文惠突然開口。


    被舅舅一家討論了一頓早飯功夫的薑知暖,又是第一個到崗,趕在萬師傅來之前把她的縫紉機擦拭一遍,又給她泡了杯茶,待萬師傅一來就能喝上一口熱乎的。這麽貼心的小徒弟,很是讓其他老師傅眼紅。


    “薑知暖,今天開始,你開始‘上腰’,先看我做一遍。”萬師傅今天一來就和她說道。


    “上腰”服裝術語,即給褲子裝腰。薑知暖內心雀躍不已,終於不用再釘扣子,縫拉鏈了。


    “師傅,您對我太好了,中午我給您多打一份菜。”薑知暖甜甜地說道。


    “你這丫頭,整天嘴像摸了個蜜似的。”平日裏不苟言笑的萬師傅也不由彎了彎嘴角。


    看完師傅的演示,薑知暖自己上手做起來。先將腰裏縫份折燙,準備壓線。“過去一點,這裏要壓0.1線。”萬師傅開口提點道。薑知暖依言調整,最後踩機縫紉。


    “嗯,第一次做,能有這樣的效果很不錯了。這裏再注意點,這門手藝無它,多練就好。”萬師傅說道。


    “是師傅教的好。”薑知暖見縫插針地拍起師傅“馬屁”。


    “哪裏是我教的好,是你們姓薑的一貫聰明,腦子好。”不知為何,薑知暖發現自己師傅的眼神又開始憂傷起來,明明是在誇她,眼睛裏卻又沾染上一層雨霧。


    她聽廠裏其他的老師傅說,萬師傅是個苦命的女人。年輕的時候死了老公,中年又喪女,如今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也許這就是師傅看起來總是憂鬱的原因,了解了師傅的身世後,薑知暖變得活潑話多起來,她想盡自己努力讓師傅至少在工作的時候感到煙火氣。


    這天又是臨近10點才收工,薑知暖和工友同路一段後就分道揚鑣了,她獨自要走過一條暗巷,沒有路燈,她打著手電筒,給自己唱歌壯膽。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我愛你有幾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愛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巷子裏傳來一聲口哨聲,打斷了薑知暖的歌聲,她收起好奇心,拿著電筒照亮前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姑娘,怎麽不唱了,接著唱啊,唱給哥哥聽。”暗處傳來男人的笑聲。


    薑知暖捏緊了口袋裏用來防身的石頭籽,要是他敢出來,她就敢扔。


    “唱你媽,唱,這麽喜歡聽,迴家抱收音機去。”薑知暖感到後麵有一陣風,接著閃過一個人影,不由分說地衝到她身旁,抓起她的手電筒,拉著她向前走。她借著電筒光一看,這不是顧子謙是誰?握緊石頭籽的手就這麽放鬆了。


    藏在暗巷裏的聲音突然消失,就像出現那般突兀。顧子謙拉著薑知暖默默向前走著,中間隔著一個小小的手電筒。雖隻有幾步就走出了暗巷來到了大道上,但顧子謙的手心就在這幾步中冒出了汗。


    走到路燈下,顧子謙放開了手,又抬手準備撓頭。


    “你緊張什麽?做壞事的又不是你。”薑知暖先發製人。


    “我...我剛剛也跟著你。但我不是壞人。”顧子謙不由自主地結巴起來。


    “你跟著我?你跟我多久了?”這迴輪到薑知暖吃驚起來。


    “沒,沒多久,就是周一遛彎到你們服裝廠附近,發現你們廠女工最近加班挺多的。我就常去遛彎......”顧子謙覺得自己越說越離譜,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


    “你遛彎遛我們廠去了?”


    “放後消食嘛,我一個單身漢,閑著也是閑著,反正也順路。”


    “嗯,順路,從東到西,是挺順路的。”


    “縣城也不大。”


    “那你遛彎就遛彎,你跟著我幹什麽?”


    “我,我發現你老是自己走那條黑巷,你還挺害怕的,每次走到那就開始唱歌,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陪你走一截唄。”


    “顧子謙,你對每個女孩都這麽熱心腸嗎?”


    “我那不是有病嗎?”顧子謙突然沒忍住爆了句粗口,又發出蚊蠅聲:“我隻對你這樣。”


    “你為啥對我這樣?”


    “我...”顧子謙看著仰著頭看他的薑知暖,大腦一片空白。


    “因為我漂亮?”薑知暖一直想弄明白上輩子顧子謙看上她什麽了,但奈何靦腆的顧子謙對這個問題,一直左顧其他。


    “不,不,因為你心地好又有主見。”顧子謙瞟眼看了眼眼前的女孩,見她似乎沒生氣,又壯起膽子補充道:“當然也漂亮。”


    “善良又有主見的女孩多了去了。”看來還得逼一逼啊,這不,上輩子沒弄明白的這輩子逼一逼就出來了。


    “我...”顧子謙頓了頓,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大聲說道:“薑知暖。我今年23歲,家是農村的,雖然我考上了學有了個公職,但家裏父母都是農民,下麵還有4個妹妹,我每個月的工資要寄一半迴家資助他們,我每個月可以攢10塊錢。以後結婚,我不會讓自己老婆過苦日子的。薑知暖,我知道我家條件差,但你相信,不出幾年,我就能在城裏安家。這樣的我,你願意和我耍朋友嗎?


    薑知暖手裏的電筒“鐺”的一下,掉在馬路上。這人怎麽和上輩子第一次相親一樣,沒有紅娘介紹,依舊“一言驚人”。


    顧子謙小心翼翼地撿起電筒,遞到薑知暖手裏,像是怕驚擾了沉思的姑娘。


    “你這人!”饒是經曆過一次,薑知暖臉上也經不住微熱。


    “薑知暖,你相信我。”顧子謙挺了挺胸,想讓自己看起來更可靠。


    “你讓我想一想。”薑知暖接過手電筒,跺了跺腳,快步向前走。


    “噯,那你以後加班,我去廠門口接你啊。”顧子謙摸了摸後腦勺,憨厚地笑了。


    從這晚以後,每逢薑知暖加班,顧子謙都去接她。夜燈下,兩人一前一後,影子重疊在一起。走到黑暗處,顧子謙會為她打手電筒,一束光照過來,薑知暖抿嘴一笑,她幾乎要沉醉在這溫柔鄉裏。


    今天是發工資的日子,又難得的沒有加班,薑知暖上個月發現舅舅肖文斌的皮帶已磨損得幾乎要斷裂了,就去供銷社給舅舅買了條新的,又買了些桃酥迴去給表弟表妹當零嘴。興高采烈地迴到家,卻發現家裏的氛圍不太對勁。


    “暖暖迴來了。”舅媽龔琴喊道。


    “嗯,舅媽。我看我舅的皮帶壞了,我給他買了條新的。這是給玲子和淮安買的桃酥。”


    “你這孩子,又破費。你舅迴來看到了,不知多高興。”舅媽笑著接過禮物,笑容卻有些勉強。


    薑知暖正納悶,準備出聲問,是遇到什麽難事了嗎?就看到龔琴後方側過來一個身影,正是許久不見的崔寶珍,原來自己的媽又來了。她有些同情地看著龔琴,想著她這嫂子做得也不容易,小姑子先是將自己女兒丟在哥哥家,又老是不打招唿地突然跑來,而每次來不弄出點事來誓不罷休。隻是不知這次,又是為了什麽?


    “喲,你對你舅舅倒是孝順,連沒有血緣的表妹都惦記著。怎麽就不記得自己的老娘子?”崔寶珍看著抱滿手的龔琴,想著剛才嫂子的態度,見自己女兒又這麽上趕著巴結著,頓時氣打不一處來。


    “我拿第一個月工資的時候,就給爸買了支鋼筆,托徐工帶給他,他沒收到嗎?再說,什麽血緣不血緣,我和玲子是一起長大的情分。”薑知暖反問道。


    上輩子,她也是從鍾表廠的學徒做起,從拿工資的第一個月開始,每個月給家裏寄8塊錢,再加上交給舅媽的生活費,自己所剩無幾,日子過得緊緊巴巴地。她以為家裏孩子多,父母緊張,一心想著給父母減壓,後來才知道壓根不是那麽迴事。這輩子,她才不會像上輩子那樣傻,當然她也會孝順父母,但誰也不能拿“孝順父母”四個字綁架她。


    “你...你倒是記得你爸,那咱家一大家子人呢。”崔寶珍沒想到薑知暖會這麽說,氣急敗壞地拿手指了指她。


    “誰缺啥我有能力就給添置,你們又不缺啥。再說,我也隻給舅舅買了,沒給舅媽買呀。”薑知暖淡淡地說道。


    看了半天戲的龔琴,並沒有像往昔那樣添油加醋,而是支走了薑知暖,“暖暖,去廚房盛菜,我剛做好,收拾下,準備吃飯。你舅舅他應該也該迴來了。”


    薑知暖聞言迴了廚房,一進廚房,才發現外婆簾子都沒拉,就側身躺在床上。她一時連菜都忘了盛,“外婆,你怎麽了?生病了嗎?”她摸了摸肖文惠的頭,不燙啊。


    “暖暖迴來了,外婆沒生病,外婆是在想事情。”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外婆。”


    “你媽來了,在你舅媽房裏。”


    “嗯,我碰到她了,是她怎麽了嗎?你告訴我,外婆。”


    “她想把我接到她那裏,她說,知媛要考高中了,沒人做飯。”


    薑知暖簡直要吐血,這是什麽道理?吃廠辦食堂的大灶菜這麽多年了,突然就中考這一年要開小灶了。她記得二妹薑知媛最後也順利考上了高中,不止,最後還考上了大學。上輩子並沒有發生外婆在她中考這年迴去給她做飯的事,而是在她結婚後外婆才去了崔寶珍那裏,但沒兩年就去世了。


    可見,吃不吃小灶並不影響薑知媛考高中;但去崔寶珍那裏,外婆一定沒有在這裏快活。不行,她要想辦法留住外婆,但光靠她一人不行,她得找盟友。找誰呢?


    肖文惠看著薑知暖眉頭緊鎖的樣子,伸手撫了撫她的眉頭,“我還沒答應你媽,我舍不得你,我走了,你在舅舅這裏怎麽好住下去。你媽也沒說死,外婆再想想。”


    薑知暖一時有些動容,似乎明白了外婆為何一直陪著她,為何上輩子在她結婚後外婆才離開舅舅家,原來一直都是為了她。可外婆連這點細枝末節都考慮到了,而自己的媽卻三天兩頭來舅舅家鬧得天翻地覆,思考不考慮自己這個寄居在舅舅家的女兒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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