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的身子骨的確是好,在床上歇了幾日後便痊愈了。病好之後的她,發現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讓她委實高興了好一陣子。那就是,自家夫君對她好像體貼了不少!


    比如他會特意去買些糕點和蜜餞,說是給謝薇解饞的,順便給她多買一些。於是秦妙理解為,自己最近正在吃苦藥,所以甜膩的糕點和蜜餞是最好的藥後佐品。再比如晚間就寢時,他一改往常,主動選擇睡在外側,理由是最近公務多,早起晚睡,睡外側比較方便。但秦妙的理解是,她生病了,半夜經常口渴,睡在外側更容易起夜倒水。


    言而總之,總而言之,謝玘比以前在乎自己了!這是她執行追夫小計劃以外,第一次取得實質性的突破。


    雖然幾日的發燒搞得她頭昏腦漲,府裏的一堆破事也隻能揀重要的來辦,但她一點都沒有不高興,反而開心得很。要是生病能讓謝玘變得熱絡一點,她秦妙還巴不得多生幾次。


    偷偷地從書架上取出一本小冊子,冊子赫然寫著“阿暖追夫計劃”,這麽直白露骨的字眼,虧她藏得好。掩口偷笑了幾聲,迫不及待地將近日的進展和心得都一一補上。


    一番痛快抒寫胸臆後,秦妙咬著筆杆子,望著窗外的那方紫竹,心裏又有些冷靜下來。算算時間,自己已經嫁給謝玘三個月了,雖說取得了一點小進展,但這進度實在是太…慢了…按這個進度下去,自己什麽時候能為他生兒育女,開枝散葉啊。


    想到謝玘那張冷冰冰的臉,秦妙覺得,此行的確是路漫漫且修遠兮…


    日子在知了的聲聲慢中嘎嘣嘎嘣地過去,轉眼便來到了盛夏。


    正所謂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而此時的秦妙,正謀劃著一場夫妻雙雙夜遊湖的美事。


    故而烈陽褪火後,她再次端著食盒親自去聽雨齋給自家親親夫君送綠豆湯。今日謝玘沐休,吃過午飯後就去了前院。


    隻是她人還沒進聽雨齋的月洞門,便聽到不遠處有人聲喧雜。


    “孫姑娘,侯爺尚在歇息,說了不讓任何人打擾。”這是一女子的聲音,聽著頗為耳熟。而那女子口中的孫姑娘是誰?


    哦…莫不是二房客居的孫妙茹?


    秦妙刻意隱在一側,探頭去看前方。果然見到孫妙茹站在廊下,陽光將她的側臉照得煞白。而杏枝則站在台階上,簷廊遮去了大半光線,反倒叫人看得清楚她的神色。此刻的杏枝有些怒氣,小臉扭在一起,頗為不耐煩。


    隻聽孫妙茹略帶不甘的語氣,拿著手指指著擋在門口的杏枝:“你都沒進去問一聲,怎麽知道表哥不會見我。現在都什麽時候了,歇晌的時辰早就過了,你定是故意誆我!”


    “我誆你作甚!這是侯爺的吩咐,不敢不從。”杏枝的口風很緊,一副死活不讓的架勢。而再看同樣候在廊下的隨從破風,則一臉無奈地看著眼前的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


    孫妙茹估計是真被氣極了,愣是不管不顧地叫嚷起來:“你算什麽東西,一個下人而已,在這裏作威作福。”她好似翻了一記白眼,因著光線的關係,秦妙看得不是很清楚。而接下來的話倒是讓她很感興趣:“哼,誰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仗著是表哥身邊貼身伺候的,就妄想把表哥攏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說白了,你就是賣了身的丫鬟,還真當自己是表哥屋裏的人了。要是朝露院的夫人來了,難不成你也不讓見,笑話!”


    杏枝一聽這話,臉色霎時就變了又變,可孫妙茹這話說的的確不無道理,故而她想反駁,卻無從開口。


    “喲,我怎麽聽到什麽朝露院啊,夫人什麽的。”秦妙恰如其分地從陰影中閃了出來,悠悠地朝著仍在爭吵中的姑娘走去。


    “你倆這是幹嘛呢,侯爺好不容易休息在家,也不怕大嗓門的驚擾到他。”


    此話一出,孫妙茹和杏枝都歇了菜,尤其是杏枝,剛才還被人貶低挖苦她的出身,又將她與眼前朝露院的主子相比,更是無地自容。而孫妙茹一看秦妙來了,也不敢太造次,但腰板卻是挺了挺,上前親昵地與秦妙打招唿。


    “表嫂,您來啦。您看這杏枝,霸占著門口,死活不讓人進,定是起了見不得人的心思,不讓人染指半分。”


    秦妙聽著孫妙茹的蠢話,心裏都快笑死了,但麵上還是斂著神色,一副當家主母的派頭。“我說孫姑娘,你這大熱天不辭辛勞地來聽雨齋是有什麽為難之事麽。有什麽難事,找我也是一樣的。”她又瞥見孫妙茹的手臂上也挽著一個與自己同樣的食盒,心裏就有了思量,也不怕當眾點破:“哦~莫不是你同我想的一樣,暑熱難耐,給侯爺送綠豆湯來了。”


    “二姑娘“孫妙茹當下接了話:“是啊,我這不是看天氣熱,就讓廚子多準備了點冰鎮綠豆湯麽。表哥公務繁忙,好不容易歇息在家,得多注意身體才是。您說呢?”


    這下站在廊下的破風都忍不住小聲偷笑起來。連呆呆的杏枝都忍不住告狀:“夫人,這孫姑娘每次侯爺沐休都來打擾,我是聽了吩咐才這樣的。”


    秦妙在心裏默默翻了白眼,麵上也冷色了幾分,決定懶得和這個蠢人廢話:“孫姑娘,你還是姑娘家,成天往前院跑,不太妥當吧。這女子七歲便不得與外男同席,更何況你都多大了,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要是有心人說出去,咱們侯爺沒什麽損傷,倒是你這個黃花大閨女,恐怕於名聲無益。”


    眼看孫妙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還想上來辯駁幾句,秦妙趕緊用話堵住她的嘴:“更何況,我還在著呢。你這趕著討好,是想怎樣?自薦枕席啊?”


    一個官家小姐,大家閨秀,黃花閨女,自薦枕席?這說出去都是極為難聽的。孫妙茹雖然有這個心思,那都是暗地裏自己想想的,可被秦妙當著兩個下人的麵直白地宣揚出來,一下子腦袋就懵了。


    “你!你…”


    “你什麽你!讓我再看到你在我夫君麵前晃來晃去,就別怪我不客氣。”


    孫妙茹真是被憋死了,又被太陽曬著,一下子腦血衝頂,直接昏死過去。好在秦妙眼疾手快,將她扶住。她搖搖頭,覺得很是無趣,這樣沒腦子又經不起事的人,還想攀附侯府,真是不自量力。秦妙朝破風使了個眼色,讓他去叫婆子,將孫妙茹抬了出去。


    而此時的杏枝顯然被剛才的一幕惹得極為興奮,想不到侯夫人會幫著自己說話。她正想開口和夫人攀談兩句,就被秦妙一記眼刀給嚇著了。


    “杏枝,作為侯爺的貼身丫頭,怎麽就這點本事,連這點小事都收拾不了,以後還能指望你什麽。下去!迴房麵壁思過,今日不必當值了。”說完便一陣風似的從杏枝的身邊走過,留下杏枝在廊下呆呆地怔住。


    今日孫妙茹的話不無道理,這個杏枝多半是對謝玘起了心思。秦妙在心裏歎了口氣,感覺怎麽謝玘身邊的鶯鶯燕燕何其多,真是前路坎坷。不過杏枝做得並沒有當初如畫那般露骨直接,她也不好真得發落她。


    給謝玘送完綠豆湯後,秦妙並沒有多逗留。她先匆匆去了二房見孫氏,將今日孫妙茹頗為出格的舉動一五一十地告訴孫氏,明裏暗裏表明自己的態度。而孫氏其實本來也是存了和孫妙茹一樣的心思,但秦妙太直接太強勢,所以孫氏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隻得應承著往後多多管束自家侄女。


    而破風迴來後又將方才發生的事情當做笑話般的說與謝玘聽,還將杏枝被罰麵壁思過的事也一並說了。


    “她倒是給我解決了難題。我本不好直接給二嬸難堪,如今夫人出手,倒是免去了我一樁心事。隻是杏枝…”謝玘素日在聽雨齋都由杏枝服侍,當初他思量著從如畫和她之間挑一個到前院服侍,其實也是看中了杏枝心思沉穩,素來本分。可秦妙今日卻同樣罰了她,這是何意…會不會太過了些。好在隻是麵壁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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