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傾寒很少聽到祝星河這般說話,也是叫心頭忽而就震顫了一番。


    他熄滅手中的火折子,而後緩緩走向了祝星河:“阿星,怎麽了?”


    祝星河從床榻之上稍稍坐起身來,聽到淩傾寒迴來,方才安心一些:“別點香……日後也都別點香了。”


    淩傾寒甚是不解:“阿星,平日裏不都是要點了安神香才能睡得安穩嗎?”


    祝星河在黑暗之中,對淩傾寒揮了揮手。而後才意識到,這黑暗之中,淩傾寒未必能看到自己的動作。


    卻沒想到,淩傾寒徑直走向了祝星河,而後坐在了床榻邊:“阿星,到底怎麽了?似是從迴京的路上,你便不大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他很少和自己說這樣多的話,倒是讓祝星河的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揚了起來。


    她朝著前頭坐了坐,而後將頭靠在了淩傾寒的肩膀上:“是身子有些不適,但也不是你想的那種不適。”


    從未見過祝星河說話這般吞吞吐吐的樣子,淩傾寒也是越發皺了眉頭:“阿星,這是何意?”


    祝星河將頭埋進了淩傾寒的肩膀裏,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悶悶的:“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淩傾寒,你……有沒有想過自己還有另一個身份啊?”


    若是平日裏,淩傾寒一定會將祝星河的身體扳過來,好好問一問祝星河到底發生了什麽,讓她這般說話吞吞吐吐。


    但是這一次,他能感覺到,祝星河是和往日不同了。


    所以他耐著性子,反而問道:“什麽身份?”


    祝星河卻隻是掰著指頭開始數了起來:“你如今……是寒王殿下,是鎮遠軍的大將軍。是人人口中的喪門神,卻也是我們心中最可以信任的人。”


    淩傾寒都有些不知道,祝星河這到底是在誇自己還是在如何了。


    他微微低頭,便用臉頰在祝星河的發間撫了撫:“阿星?”


    祝星河知道他心裏頭著急,卻是伸出手,輕輕地撫上了自己的小腹,用最為輕柔的聲音,對淩傾寒問道:“你可曾想過,若是做一個父親,你準備好了嗎?”


    淩傾寒愣了愣,第一時間並沒有反應過來祝星河在說些什麽。


    然而看著祝星河的動作,他便覺得自己的腦海之中仿佛天雷閃過一般,“轟——”地一聲!


    這是他人生之中第一次,連話都有些說不穩了:“阿星,你……你說什麽?!我要做父親了?!”


    還好,聽他的語氣好似很是激動,就代表他並不抗拒孩子的到來。


    祝星河稍稍舒了一口氣,終於抬起頭,在昏暗之中,卻是認真地看向了淩傾寒:“是,你要做父親了。今兒太醫來過了,說……我已經身懷有孕近兩月了。所以這些日子身子不舒服,這才——”


    “阿星——”


    然而祝星河連話都沒說完,淩傾寒便欺身而上,一把將祝星河報入懷中,語氣裏帶著斥責:“阿星,你太胡鬧離開!”


    這話……是什麽意思?祝星河實在不明白。


    卻是未等她問出口,淩傾寒便已經猜到了許多:“從胡族出發,你便猜到你自個兒的情況了吧?所以你一路便不再騎馬,而是坐馬車迴京。”


    他如此言語,叫祝星河輕聲笑了笑:“就知道這小心思也瞞不住你。”


    一路迴京的時候,其實祝星河不是沒有聽鎮遠軍有人嚼舌根。說她太古哦嬌氣,不願騎馬,耽誤了時候,可能會耽誤淩傾寒迴京救皇上和尋親王。


    如今真相大白,淩傾寒也是歎息一聲:“為何早不與我說?”


    祝星河覺得,淩傾寒是了解自己的。可她也一樣了解淩傾寒,所以也學著淩傾寒的樣子,歎息一聲:“若早就與你說,你必定將我留在父親那兒。我想和你一起迴京,不想留在胡族。”


    這是祝星河第一次稱唿達真宏為“父親”二字,但淩傾寒也在意不了這麽多了。


    他伸手,撫了撫祝星河的腦袋,倒是誠實地點了頭:“的確。若你早與我說,必定不會讓你在三月之前就顛簸趕路。”


    這男人還知道前三個月要很是注意?看來他還是有些明白的嘛!


    祝星河用臉頰在淩傾寒的肩頭蹭了蹭:“不管是生是死,我也想和你一起迴到京中。若放我一人在胡族,我才不能安心。”


    祝星河很少任性,淩傾寒卻是無奈又有些後怕:“雖然晉凝也在那裏,但你知道的,達真將軍會將你好好照顧。若是這一路出了什麽事,你讓我如何?”


    他是在意自己,也在意這個孩子的。


    祝星河臉上的笑意,便更多幾分:“我心裏有數,這不是好好的嗎?太醫來看過了,說孩子很好,就是稍稍有些胎像不穩。讓我靜養些時日就是了,沒有什麽大事。”


    淩傾寒的眉頭,卻是皺了起來:“胎像不穩?”


    感覺到他突然的緊張,祝星河仍是忍不住輕笑:“沒有什麽大事,你不必這般操心了。一直不告訴你,便是怕你分心。如今咱們終於迴家了,自有人照顧我。但是宮中的事情……”


    祝星河還未說完,淩傾寒便已然明白:“宮中的事情你無需操心。日後我也不會再這麽晚,必定日日迴來陪你用晚飯。阿星,我要你平平安安,也要孩子平平安安,你可明白?”


    平安,便是最大的期盼。


    祝星河點頭,而後才摟住了淩傾寒的腰:“真好。日後等你料理了這宮中的事情之後,就在家陪我可好?倒是還不曾問過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這個時代的人,應當都想要男孩吧?


    但祝星河卻是沒想到,淩傾寒斬釘截鐵道:“女孩,性子最好能如你一般。”


    女孩是貼心小棉襖,祝星河也喜歡。


    淩傾寒在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對祝星河倒是越發小心翼翼了起來。


    他輕輕地起身扶著祝星河,在祝星河的額間印下了一個吻:“阿星,再睡會兒吧?天還沒亮,我去洗漱一番,然後就來陪你。外頭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日後在府中也是,想見誰就見誰,不想見誰便不見。不必在乎這京中任何人的臉麵,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是啊,從今日之後,隻怕寒王府在京中的地位,就要更上一層樓了。


    那時候,來求見祝星河這個寒王妃的人,也會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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