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迪依偎在我懷裏,她抬眼看著我,笑道“我在這裏呆了四天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裏我每天都趴在這些窗戶前麵尋找你的蹤跡。在那些窗戶裏我看到了你為我付出的一切,其實我當時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我真的出不去了,能在這一麵麵鏡子後麵靜靜地看著你我也認了。當那麵鏡子被摔碎的時候,那麵鏡子背後的窗戶便也隨之土崩瓦解,那一刻我真的認命了。”


    我搖了搖頭,笑道“我是不會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的,我曾經也被困在過這個世界裏,那種無助而又遙遙無期的痛苦我可不願意讓你再嚐試一遍。”


    “林成,你是個英雄。”


    那黑衣人在領走之前告訴過我,在這鏡子的世界中千萬不要待太長時間,所以我此刻既然已經找到吳迪了,便要盡快迴去。於是我衝身後的那二十個人招了招手,他們便迅速鑽進了我的身體裏,而我則拉著吳迪冰冷的手,笑道“既然這樣,英雄就該帶你迴家了。”


    說罷,我雙手抱起了吳迪便猛地向後一轉身。此刻身後便頓時又出現了那個旋渦狀的小門,而在那門內則是一道象征著希望的亮光。我邁步走進那道亮光之中,刺目的亮光讓我再一次緊閉了雙眼,而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又迴到了那麵鏡子前,而那鏡子上麵的黃紙符則在我的眼前靜靜地化成了一團灰燼。


    我扭頭迴到病房,卻見吳迪已經睜開了眼睛。


    吳迪迴來了,雖說救他迴來的這個過程是一波三折,但是最終的結果是好的。吳迪的死而複生對於那醫院來說,便又是一件震驚全院的事兒的,很多重症並的家屬紛紛來的我們病房門前來詢問情況。吳迪作為警察當然不會宣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所說的最多的就是相信科學相信醫院。其實我們都知道,科學的盡頭是神學,有時候科學解決的不了的事兒還得請教“上帝”。


    吳迪經曆過這件事兒以後,吳迪便向警局辭職了,辭職後的半年時間裏我們兩個人去了好多地方。長達半年時間的全國旅行,最後一站我便定在了夢幻的古都長安,也就是現在的西安市。這西安距離我們那並不是很遠,所以我們從北京迴來以後便直奔西安,準備在西安待幾天時間便迴山西。我們坐火車來到西安的時候,天上正下著些許的小雪,站在西安站的廣場便能看到那歌裏唱的城牆。


    我們來到西安的時候正趕上禮拜天返程小高峰,所以這一下火車便能看到站前廣場烏央烏央全都是人。我們來西安的時候正是中午,所以我和吳迪便考慮今兒中午這頓午飯去哪吃。兩個人拿著旅遊指南翻看了半天也沒搞出個所以然來,於是我和吳迪便直接找了一個西安當地人去詢問。老老爺子操著一口地道的西安特色方言,給我們指了一家地道的西安特色飯館——羊肉泡饃。


    我們詢問之下這老爺子也準備去那吃飯,於是我倆一商量便索性跟著老爺子過去嚐嚐。跟著老爺子拐過幾條街以後,便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巷子裏找到了那家飯店。如果你單純拿眼去看這家飯店的門臉的話,你肯定不會選擇進去吃飯的,可是如果你扒在窗戶邊上往裏一看,便能看到這屋子裏烏央烏央地坐滿了人。


    老爺子顯然已經是這裏的常客了,站在櫃台前衝那老板要了三個空碗還有六個白皮餅子。老爺子端著這三個碗六白皮餅子便直接走了出來,這房子外頭放著這麽幾個鐵凳子,老爺子把那碗往凳子上一放,說道“掰饃”。


    要說我和吳迪可是第一次吃這玩意,之前也隻是在電視裏聽過,隻以為是把饃放進鍋裏煮,卻沒想著這饃還有自己現掰。老爺子給我們每人拿了兩個餅子,說道“這一碗羊湯兩個饃是咱羊肉泡的標配,我看你們也是第一次吃這泡饃我就先教教你們怎麽掰這饃。”


    老爺子先是把那饃一份為二,然後橫豎掰成四塊兒,又把那四塊塊兒分別掰成兩層,然後便那指頭將那饃分成黃豆大小的碎塊兒。老爺子一邊掰饃一邊說道“這掰饃就必須得掰成這黃豆大小才好吃,這饃煮出來是塊塊入味。按照咱西安的規矩,能不能吃到好的泡饃,泡饃師傅的手藝是一方麵而另一方麵便是你掰饃的手藝。你這饃掰的不勻稱不好,那老師傅一眼便能看出你不是行家,這撩湯的時候也就糊弄你了。”


    這老爺子一邊說話,這手上可是一點都沒閑下來,這掰饃的手藝和速度可見一斑。老爺子見我和吳迪兩隻手笨拙的模樣,便隻能上來幫忙了。折騰了二十多分鍾,便可算是把那晚日思夜想的羊肉泡端上來了。我們的飯上的比較遲,所以等我們吃飯的時候,這第一茬的客人剛走,於是我便們不必再外麵蹲著吃飯了。安安穩穩地坐在凳子上,而麵前則擺著一碗散發陣陣香氣的羊肉泡。


    此時我和吳迪的肚子裏早就已經餓得“咕咕”叫了,拿起勺子便撇了一勺子湯送進了嘴裏。那一刻,羊肉的香氣便瞬間在你的嘴裏迸發出來,油脂分泌的感受讓我的口腔瞬間便得到了滿足。這碗羊肉泡饃滿足了我對它的一切幻想,就連我這個不怎麽愛吃羊肉的,都對它這個湯頭是依戀不以。


    老爺子見我滿臉幸福的表情,便衝我們笑道“這個我們叫水圍城,講究個寬湯煮饃,你看著湯在四周而饃則在中間,湯多饃散,吃起來十分愜意啊。”


    “水圍城?這名字不錯。”吳迪笑著說道。


    “當然了,這也隻是我的喜好,論這饃的泡法大概又四周。除去這水圍城便還有所謂的“幹泡”,就是把湯全都煮進饃裏,講究這饃吃起來又勁又韌,略微有些粘牙但是吃起來的口感卻十分順滑。還有一種叫“口湯”,這饃要煮的棉酥光滑,而且吃完要留一口湯。至於這最後一種便是所謂的“單走”,就是湯歸湯,餅歸餅,吃一口饃喝一口湯。當然這幾種吃法得看人喜好,不過作為正經八百的西安人是不會推薦你單走的。”


    要說吃這碗羊肉泡饃我可真算是漲了知識了,不過這一切按照老爺子的規矩來總是沒錯的,吃完這一碗羊肉泡饃那胃裏頓時便暖了起來。走出門外,盡管外麵是天寒地凍,自己的身體卻是熱熱的。這也難怪西安人愛吃羊肉泡饃呢,這玩意簡直就是禦寒神器啊。這頓午飯就當是我和吳迪請這老爺子吃得了,畢竟老爺子帶我們走那麽遠的路不容易,請吃頓飯還是應該的。


    這吃完飯老爺子說自己還有事兒便離開了,我和吳迪考慮現在才剛到下午,於是我們便準備先去迴民街逛一圈,然後再找住得地方。這迴民街上也是滿大街的羊肉館,除此之外呢還有各種各樣的美食小吃,然而就最讓我們意外的是,在這迴民街上我們便又碰到了那老爺子。老爺子在那條街上是擺地攤兒的,同那些滿大街的吃食不同,老爺子還有做糖畫的手藝。


    我們過去的時候,那老大爺顯然是剛剛在那裏擺攤兒。我和吳迪相視一笑,便走到那老大爺的攤旁,笑道“沒想到在這兒有碰著您了。”


    那老爺子抬頭看了我倆一眼,便笑道“這就說我們之間有這點兒緣分,今天中午您二位請我吃了飯,老頭子也沒什麽手藝就給你倆畫一幅糖畫吧。”


    記得小時候我們小鎮裏趕集的時候,也偶爾會遇到畫糖畫的。那時候畫一張糖畫是五毛錢,這五毛錢並不是你想畫什麽就畫什麽。在他的攤邊有一個大轉盤,那轉盤上麵是豬馬牛羊什麽都有,隻要你轉到哪個人家就會給你畫哪個,記得小時候,最希望轉到的就是那條幾率最小的龍,那條龍須得拿兩根兒竹簽簽著,龍身子很大也很威風。在當時,誰能轉到一套龍,能讓別的小孩羨慕好長一段時間呢。不過可惜,我長這麽大也從來都沒有轉到過一次龍。


    不過這次老爺子算是填補了我兒時的那點空缺,和好了糖稀以後,便龍飛鳳舞地給我們倆畫出了一條龍。這條渾身掛滿糖漿全身晶黃色的龍便是我小時候記憶中的模樣。畫好後,老爺子拿兩根兒竹簽一簽,那條龍便老老實實地粘在了竹簽上麵。吳迪拿著這條龍那可真是美了一路,這滿大街的小孩見到了都投來了羨慕的神色。畢竟這龍不是誰都能轉的到的,那整個輪盤上,就數這條龍所占的位置最小了。


    到下午的時候那點小雪便早已經停了,飄落在地上的雪花都已經消失不見了。這條迴民街是所有外地遊客來的西安必定要去的地方,不僅有各色各樣的美食,還有許多異域風味的街景,在走到城隍廟的時候,我和吳迪別誠心誠意地擺了三拜。畢竟我們都是幹這行的,說到底這老城隍也算得上是我們領導了。我和吳迪走了一路也吃了一路,準備離開這裏的時候便已經是下午6點鍾了。


    沒有再繼續往前走了,我和吳迪便準備沿路返迴。可就在我們剛剛走到街口的時候,便看到那老爺子的攤前圍了一夥兒人。在這一夥人裏不時還傳來一男一女的叫罵聲,我和吳迪相視了一眼後便直接感覺擠進了人群,卻見那老爺子滿臉是血地坐在地上,而他的小攤子倒在地上,一個又高又壯的年輕人挽著一個身穿紫色羽絨服的女人,正趾高氣揚地指著那老爺子咒罵。


    “讓你給孩子畫條龍你給老老實實畫了不就得了嘛,非得逼老子動手是不是,一條龍值幾個錢老子給你。”


    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小男孩手裏頭拿著一直糖豬,一邊吃一邊哭喊著“我要龍我要龍。”


    “我今兒還就告訴你了,你現在趕緊給我把龍畫出來,要不然我非砸了你的攤子不可。”


    那老爺子坐在地上也不說話,低著頭便從口袋裏掏出一根兒煙,吊在嘴裏。那胖子見老爺子根本不理他,掄起胳膊便要砸攤兒。我是實在看不下去了,便衝過去便一把抓住了那男人的胳膊。我暗自憋了一口氣,將力量轉移到了我的手掌上麵,捏得他的胳膊是“哢哢”直響。


    “這麽大歲數的老人你都能下得去手,你還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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