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吳迪搖了搖頭,苦笑道“我……我隻能留在這大山裏了。就像三叔所說的那樣,背在我母親後上的孽債現在落在我頭上來了。”


    這說話間,吳迪的臉色便有些難看。她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一個戶址。


    “這是我家的地址,等你們迴到市裏以後就按照這個地址找到我父母,把我的事兒告訴她們一聲。”說罷,吳迪的神色有些恍惚,她一邊撕扯著手裏的饅頭片,一邊好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看到吳迪現在這個情況,我心裏便不免有些心疼。多麽活潑善良的一個女孩啊,竟然變成了現在這樣。我放下手裏的饅頭片,一把抓著吳迪的手,笑道“傻瓜,你別瞎想了,我是不會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不管的。如果真要迴去那我們就一起迴去,我不會把你一個人丟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的,如果你迴不去的話,那我也甘願一輩子陪你留在這兒。”


    吳迪抬頭看了我一眼,她的眼裏含著些許淚花。


    “傻子,這是我的命我怎麽能把你的後半生也牽扯進來呢,那樣我豈不是太自私了。”說話間,吳迪輕輕地搖了搖頭。


    “命運?我從來都不會相信什麽狗屁命運,不論如何我今天都要帶你離開。”


    說著,我便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個小瓶子。


    吳迪抬眼看著我手裏的小瓶子,問道“這……這是什麽東西?”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是我從一個將死之人的口袋裏,奪過來的一瓶兒解藥。”


    那天早晨,當吳迪服下解藥後便在我再三勸說下走出了山寨。當她踏出山寨大門的那一刻,所有的知情人都沸騰,因為他們隻以為這是金烏蠱並不知這隻是那黑巫師自製的毒蠱。這地方實在是太壓抑了,這個看似寧靜祥和的一個小村寨裏充滿了無知和心機。


    為了防止有其他的意外發生,我和吳迪在參加完她外婆的葬禮後便直接離開了那個落後的山寨。


    當時我們出發的時候便已經是下午了,所以當我們趕著山路來到山前的那個小村莊的時候便已經是深夜。這雖說此地距離市郊區已經不遠了,但是這山路難行而且又是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所以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幾個便商定在這山前小村裏借宿一宿。


    邁步走在這村子裏,便見此時村裏的大多數人家都已經熄燈休息,街上特別的寧靜,隻能偶爾在經過一家院門前時能聽到一陣狗吠聲。沿著這村子走了一圈,從村尾走到村頭都沒有找到一家合適的住所。沒有辦法,我們便隻好離開村子繼續向前走。由於這天色已晚實在不好辨別方向,我們雖是沿著那條泥濘的土路在前行,但是走著走著卻發現我們並沒有走到市郊而是莫名其妙的上了山。


    此時的月亮還算圓潤,站在那條凹凸不平的小路上四處觀望的時候,便隱約約地看到前方不遠處的山頭上有座破廟。要說擱以前我是斷然不會隨隨便便找一破廟借宿的。因為我不確定這廟裏是否幹淨,也不確定這廟裏是否住著什麽東西。可是到現在我們可以說是已經迷路了,想要辨清方向離開這還等明天日出才行。況且我們這幾個人中除了吳迪睡過一個好覺以外,我們三個這幾天便幾乎沒有合過眼,所以到這會兒我們已經困得實在是沒辦法趕路了,便準備先在那破廟裏住一宿,等第二天天明再說。


    這個正所謂是看近山爬遠山,雖說我們早已經看到那山頭上的破廟,但是當我們實際來到那廟門前的時候便已經是二十分鍾以後了。當我們托著疲憊的身子來到那廟門前的時候卻發現這根本就不是個廟,隻能算得上是一個造型奇特的破舊木屋。這木屋左右並不寬,但是它的前後特別長就像是一個長匣子一般。整個屋子前高後底,最低的地方隻有一人彎著腰那麽高,而最高的地方則有三米多高。


    整個木屋的前後左右都沒有窗戶,隻有這正前方有兩扇沒有上鎖的木門。這推門走進去以後,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漆黑,由於它沒有窗戶所以外的月光也照不進來,隻能依靠著從門口透進來的這點微弱的光來慢慢地往屋裏走。


    “實在是太壓抑了,這種鬼地方根本就不是給人住的嘛。”神仙站在門口埋怨道。


    吳迪搖了搖頭,從牆上取下了半截蠟燭,拿著打火機點燃以後,借助那蠟燭微弱的光芒我們才總算是能看清這裏的全貌。這屋子一共分為前後兩個屋子,這前麵的屋子裏是什麽家具都沒有,隻有滿地的枯草,而後邊的屋子裏則是一排排的木頭格子。這些木頭格子是鑲嵌在牆上的,左右有一米寬而上下則有一人多高。這屋子的盡頭放著一張落滿灰塵的供桌,那供桌上不知供奉著什麽東西,因為它頭上蒙著一塊落滿灰塵的紅布。


    前後兩個屋子是由中間的一塊破帆布隔開的。那帆布上也好似畫著什麽東西,但是由於日久年深那帆布上此時已經掛滿了汙漬已經灰塵,它上麵原本的圖案卻已經看不清了。整個屋子前後逛了一圈後,那小半截蠟燭便也沒剩下多少了。於是我們四個人幹脆席地而坐,今天晚上就便準備在這枯草堆上休息一晚了。


    這前麵的屋子還算是比較大的,我和吳迪睡在靠近裏麵的這片枯草堆裏,而大師兄和神仙則睡在那門口。這幾天我們實在是太累了,再加上今天趕了整整一下午的路,所以我們幾個躺在那枯草堆裏便很快就睡著了。尤其是神仙,剛剛躺在枯草上麵還在抱怨這些枯草隔得他腰疼,但是沒過幾分鍾他便響起了唿嚕聲。


    我本想著這一覺能從晚上一直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可誰成想就在我睡著沒多久,便忽然有什麽東西爬上了我的腦袋。好家夥,在那山寨裏我真是被那各式各樣的蠱蟲給嚇怕了,所以這剛一感覺到自己的腦袋上麵好似爬了什麽東西,我便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而就在起身的一刹那,我見那小紙人突然從我的肩膀上摔了下來,不過還好我眼疾手快一把便抓住了他。


    我看著緊緊地躺在手心裏的紙人,問道“你說你大半夜的不睡覺,爬我腦袋上幹嘛?”


    “不是啊,我聽到外麵有動靜想要叫你們起床。”


    “什麽動靜,我怎麽沒有聽到?”


    紙人搖了搖頭,說道“快到近前了……不信你聽……”


    “叮……陰人行路,陽人避讓,愛避不避,閣下自理……叮……”


    果然,隨著一陣清脆的銅鈴聲響起,一段整齊沉悶的腳步聲便由遠及近來到了我們門前。


    “叮……陰人行路,陽人避讓,愛避不避,閣下自理……叮……”


    我心裏突然“咯噔”了一聲,不是吧,怎麽這麽晦氣,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竟然讓我們碰到了趕屍匠。站在門外的人顯然知道我們在屋裏,他既不敲門也不吆喝,隻是手裏拿著銅鈴輕輕地搖著,嘴裏不停地重複著那幾句話。我趕緊起身將紙人收進了口袋裏,便快步走到門口,緩緩地拉開了房門。這房門一打開,便見一身穿便裝的男子,頭戴一蓑笠帽,手裏握著一隻銅鈴,而在他的身後則跟著兩具蒙麵的屍體。


    那男子抬頭幽幽地看了我一眼,他左手緊握著銅鈴,輕輕地晃了三下後便直接往自己的手心裏一扣,低聲道“陰人趕路,行個方便。”


    那男子身後的兩個僵屍頭上頂著兩張黃紙符,便真如同電視中所演的一般,麵色慘白而目光呆滯,眼神中沒有任何的意識。或走或停,全憑趕屍匠手裏的這隻銅鈴。


    “您這是要借宿嗎?”


    那趕屍匠突然冷哼了一聲,說道“這是趕屍客棧,專門為趕屍匠們預留住宿的地方,可不是你們借宿的場所。”


    “可是這地方荒郊野嶺的我們也實在沒有地方可去了,不過這屋裏的空間也大,要不然……”


    不等我把話說完,那趕屍匠便再次冷哼了一聲,說道“冥頑不靈,有膽的話你們就繼續呆著吧。”


    說罷,他便邁步向前,手握著那銅鈴在空中滑了一圈,那身後的僵屍便仿佛有了意識一般,緊緊地跟了進去。


    就在我同那趕屍匠聊天的時候,屋裏睡著的三個人也都醒了。


    吳迪趕緊起身走到我身邊,眼睜睜地看著那趕屍匠趕著三位財神走進裏裏頭。我這才算是反應過來那裏屋的木頭格子是幹嘛的,它就是用來安置這些屍體的。把三具屍體都安置進裏屋後,那趕屍匠便摘下帽子扣在地上。拾掇了拾掇地上的枯草,便徑直地坐在了地上。然後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老式的馬燈,點著這馬燈以後,這屋裏便頓時就亮堂起來了。


    他把那馬燈放在一邊,然後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張餅來。這餅的尺寸可真夠大的,雖說整張餅已經被他啃去了半塊,但就剩下的些也夠我們四個啃一天的。他拿著餅一扯兩半,衝我們揚了揚手,問道“怎麽樣,要吃點不?”


    吳迪看了看我,我又看了看身邊的神仙,是誰都不敢上去接這小半張餅。雖說我們趕了這麽長時間的路不吃不喝肚子裏早已是空空如也了,但此時麵對趕屍匠手裏的這張餅,卻誰都不願意去吃。你想想這趕屍匠整日同一些屍體接觸,便也難免會沾染一些這屍體上的屍氣。這屍體一旦入體就特別容易生病,這也就是為什麽趕屍匠們的壽數大多活不過60的原因。


    不過此時既然人家都好心把餅遞出來了,我們要是不接這不是駁了人家的麵子嘛。這一時間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左右為難。


    那趕屍匠見我們麵露尷尬之色,便笑著將那辦快餅收迴了布包裏,笑道“都是吃一碗飯的,你們碰到的死人也不比我少,有什麽可怕的呢。”


    他說完,便準備將那裝著大餅的布包重新塞進懷裏。而就在此時,吳迪突然拿胳膊肘碰了碰我的胳膊,低聲道“去……去拿餅。”


    “什麽?”


    吳迪見我好想並沒有明白的她的意識,便瞅著那坐在地上的趕屍匠努了努嘴,低聲道“快去拿餅。”


    我雖說沒有明白這吳迪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但又一點我可以確信她肯定不會害我。又是我便直接上前,坐在了那趕屍匠的身邊。他扭頭看了看我先是有些驚愕,緊接著便將那餅又從懷裏拿了出來,說道“你要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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